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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当季泽骋轻柔的话语附耳呢喃时,邺言才发现,原来柔声细语也可以叫人彻底心碎。
“我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阿言曾经这么说过。
季泽骋曾经以为舍弃一切,就拥有了可以克服所有困难的决心。此刻才发现,阿言说的对。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力量,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没有能力,舍弃一切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他们自己,两个孤独自艾相互慰藉的灵魂。
季泽骋很生气又很无力,他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气自己的信誓旦旦,他气自己的背信弃义,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单纯又幼稚的小孩。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的男人罢了。
所以,邺言现在留下的泪,他也稍有看清了。那不是因为后怕的恐惧,是预感到终将分离的悲伤,他们再没有可能的绝望。
阿言一直都比他看得透彻,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啊……
次日,当时在场的相关人员都聚集到教室办公室,接受警察的问话。
“据嫌疑人称,他并没有对受害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我们有必要对你们进行详细的问话,才能对这次案件下最终的判断。”
“没有实质性伤害?那他的手上的伤怎么解释?”季泽骋反问警察。
“除了手腕上那一圈是我按住他时搞的,其它都是他在暗房里乱跑时自己磕的。”
“你放屁。”
“你才放屁。要说实质性伤害,我的眼睛,我的肚子,我的牙,你看。你把我打成这样,我保留追究责任。”
“好了。不要吵。”警察制止剑拔弩张的两人。
“你为什么会去到无人途径的器材室,你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季泽骋一愣,“我们是认识了十年以上的……邻居。”
“平常放学都一起回家吗?”
“没有。”
“那昨天你为什么会去找他?”
“……”
“据嫌疑人称,昨日傍晚,他请求受害人帮忙将放置在体育馆一楼的垫子一起搬去器材室,而后在器材室里与受害者发生争执,在争执的过程中你破门而入将他暴打了一顿后带走受害人,他所说的情况是否全部属实?”
“他把窗帘拉上,把门都锁上。”
“拉上窗帘犯法了吗,我拉上窗帘是因为有些器材必须要在暗室的环境里存放。门我压根没反锁,不然你怎么可能一脚踹开。”
“那你在器材室里对他做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问他啊,我们在黑漆漆的暗处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按住他。”中年男人笑了起来,露出坑洼的黄牙,“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们在器材室里干过什么,在厕所,在学校后巷,啧啧啧,说啊,你要有胆子的话在这里统统说出来。”
办公室外头有人潮攒动的学生,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向里面窥望。
“你……”
“你这个变态。”
季泽骋被后面的来人拉开身体,只见娇俏柔一脚用力踹在中年男人的裤裆上。
“他是个变态,在体育课上好几次跟在我后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嘛。”娇俏柔说。
“死三八,你别胡说。”
“我胡说?他肯定有恋童癖、变态心理倾向,不止跟踪过我。说不定换过好几个对象,最后才锁定邺言出手。”娇俏柔用肩膀挤着麻笑,说:“对不对?”
“对。我之前也感觉有人跟在我后面,我太害怕了就和同学一起结伴上厕所,之后再没感觉被人跟踪了。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她们乱讲,你为什么陷害我死三八,臭女人。”
“我没有乱说,不信纯姝可以作证,真的有人跟在我们后面过,所以我们到现在都不敢去后巷那里的厕所,只敢上教学楼里的。”
谎话好像是浑然天成的。当中年男人钻了空后,他们也联手挖了一道陷阱给他跳。最终中年男人被警察带走,将以“猥亵罪”遭到起诉。围观的学生们纷纷攘攘拉住走出来的娇俏柔。
“哎,你前男友是同性恋啊,和那个重点班的邺言是一对?”
季泽骋一愣,看向娇俏柔。
她说过她要报复他的,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吗。娇俏柔的目光深深纠缠住季泽骋的,只有此时此刻那个她喜欢的男孩眼睛里才有她。
“嗨,你们还真当真了。那种‘我甩了他,因为他是个Gay’的话。”
“所以其实是你被他甩了对不对。”
“对啦对啦。你们烦死了。”
娇俏柔看到季泽骋投来的“谢谢你”的目光,脑袋渐渐发热,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跑到麻笑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也真傻。早点死心吧,别玩什么好朋友的游戏了。”
“啊?我不是……”麻笑愣然。
“你当我是瞎的哦。女人瞒的过女人吗,假装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存在,你也太可笑了。回头看看吧,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其实不是有人早知道了还跟你一样揣着明白当糊涂吗。”
麻笑回头,看见远处人群中汤一瑞露出安慰似的笑容,匆匆低下了头喃喃:“不是的,我不是,你搞错了。”
“虚伪的女人。”娇俏柔冷眼走过,还觉得不过瘾的添油加醋一句,“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
☆、Chapter67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每天有新的八卦诞生被学生们品头论足,然后八卦渐去,另一个新的热点被人们提起。这是一个小型社会,它封闭、圣洁,它被保护、被隔绝,它秩序井然、蠢蠢骚动。
邺言却不再是那个学校里万千学子中平凡的一个。聪明的学生们没有因为娇俏柔几句话就放下窥探的心理,很快关于季泽骋和邺言的消息在校内不胫而走。
天下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可当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地拿着放大镜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这堵墙便是千疮百孔的漏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会被放大议论。
那一天以后,邺言变成明星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被人指指点点,只不过这所谓的明星是丑闻缠身。以往有心生倾心的女生对他暗送秋波,有较劲的尖子生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有自豪的任课老师向他点头打招呼。现在他受尽瞩目,却是因为前不久的未遂事件,大家对发生在现实中的男男之恋好奇万分,与之最密切的另一号人物季泽骋,每天也顶着风波与压力上下课。
在学生之间,男人和男人是一对,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校发生了骚动,所以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形成一个龙卷风似的热潮,然而一个期末考来临,热潮就失去了热度,口头谈论是非的次数明显减少,大家埋头只关心自己的学习。
然而,社会上可不是如此。就像倒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教育局开始喝令严查学校的用人制度,上到校长下到小卖部的大爷都要接受思想教育与检查,家长之间形成一股矫正孩子取向的风气。
季妈妈被请到学校接受谈话,邺爸爸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到校长室却忙着擦汗,连声鞠躬说“对不起”。
学校最后一节的活动课被改成心理教育课,聘请了持有国家心理咨询师执照的心理老师来为学生们疏导内心。一开始大家面色沉重地认真听讲讲座,过了几周之后,不知道谁先开始边听边在抽屉下写作业,这样的风气形成后,再也没人把无聊的讲座和心理辅导课当回事。
于是老师就想办法,一边播放同性电影一边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解,可最后发现只播到某些露骨片段的时候,班级里才齐刷刷地默契抬起头。
有学生举手问:“老师你觉得我们喜欢一个人是错的吗?”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的呢。只是你们现在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其实是假象,是青春期都会有的躁动,比方说一个同学他长相帅气,学习良好,家境优渥,都可以成为我们为他心动的理由。这是很正常的,我们欣赏这样的人中龙凤,但这不是喜欢。”
“那什么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还包括责任,凭现在的你们还不具备有承担起这样责任的肩膀。”
“意思是我们没有权利喜欢别人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清楚分辨自己其实只是欣赏他,不是喜欢他。”
“那如果我们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他,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怎么办?”
“怎么办……”老师为难地嗝咽了下。
没有得到答案的学生露出了明显不屑的表情,班级里传来了嗤之以鼻的声音。老师也不知道答案啊。因为“喜欢”这种界定,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学生们思想万分开明,注意力很快被其它新鲜事吸引走。虽然鲜少再有人谈论他们,但邺言知道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们,人们只是把对他们的兴趣暂且地先搁置了。大家都在等着事态的发展,最好更严重一些才好。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转学走。校长建议那人是季泽骋,理由有二,一是因为季泽骋曾因去夜店一事被记过,二是邺言是学校推向重点大学的一位重要尖子生。季妈妈当即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儿子做错什么了吗。学校本该是教育人的地方,而不是把有问题的学生赶出去的地方,这种做法与办学初衷简直南辕北辙。”
校长本着“以人为本,教育优先”的原则,忧心忡忡地表示:“留下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对我们来说是教育的负担,对他们自己而言,也是起到了错误的典范。”
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尴尬,其中一个人离开才是正策。可是,谁该离开呢。季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转学走,扬言如果校长一定要逼走自己的孩子,就上告到教育局去。邺爸爸表示,愿意让邺言转走。但学校却不肯了,执意不肯放走邺言。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很快迎来了高三。大家一头扎进学习里。意外的是十月一号,国庆的头一天,市四中高三段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紧接着十月末,高二年级里另一位男生也相继跳楼离世,警方着手调查后确认学生是自杀的。校长一年内第二次被请去教育局“喝茶”。
一件事沉没的最好办法,就是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来掩盖。果不其然。再没人关心邺言和季泽骋的断背情,大家开始惺惺相惜抱团为跳楼的同班同学痛哭哀悼点蜡烛。一周所上的心理辅导课加至三节,看的电影从《蓝色大门》到《三傻大闹宝莱坞》。
邺言去上厕所时,偶尔会碰到季泽骋,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彼时他们已连续三个半月没怎么讲过话。季泽骋没有发现站在背后的邺言,呆呆地眺望远处的校门。
市四中的大门打开,黑色轿车里头坐着校长,车子缓缓开进行政楼背后视线死角处停下。刻在学校门口大理石上“市四中”几个大字据说是某个伟人亲笔题写的,望市四中可以人才辈出,以德为先,不忘校训,为校争光。然而,季泽骋忽然糊涂了,应试教育可以为他们带来什么。
每天埋头苦学究竟学到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教会他们,如何爱一个人,如何善待自己的感情。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沧海中的一粟,被世俗缠绕,挣脱不了,谁都可以轻易将他掐死。
季泽骋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放在栏杆上的胳膊里。每天每时每地都有问题学生频出,他们只不过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段青春是他们的全部。
☆、Ch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