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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难启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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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言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看到季泽骋胡了一脸的泪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季泽骋掉眼泪,奇怪的是,邺言一点也不觉得他丢脸,相反,心里某一块地方柔软下来,是一种平静的情绪。
  他抽来纸巾轻轻地替他擦去眼泪,手腕却被季泽骋忽然捏住,捏得紧紧地放在额头上,似是祷告的姿势。
  季泽骋睁不开眼,哑着嗓子说:“把灯关了。”
  邺言关了灯。季泽骋褪去衣裤覆上来,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喘气的声音开始变得粗重。“可以吧,阿言?可以吧?”
  邺言咬住嘴唇。当季泽骋迫不及待地冲进时,邺言疼得叫出声,撕裂的痛让邺言忍不住拍打他起伏的后背。
  却换来季泽骋一声痛苦地闷哼,借着适应了黑夜的眼睛,邺言看清季泽骋背上一条一条血迹斑斑破了皮渗出血的痕迹,纵横交错地布满整个后背,红肿出血的伤痕让邺言看的触目惊心,心揪着疼,悬着的手根本无处可落下。
  季泽骋已经不管不顾地驰骋起来,邺言的脑袋被顶地晕乎乎的,悬空的手没有可抓住的东西只好握成拳,求饶似的说:“慢点阿骋,我疼……”
  “我也疼。”季泽骋伏在邺言的胸膛上,咬住烟头落下的旧伤疤,“阿言,我也疼……你放松。”
  如同刀刃划破皮肉。
  他痛,也要让邺言也痛。一起分担痛楚,痛楚会释怀,一起共享欢愉,欢愉会翻倍。
  在霞光流岚雾霭虹霓纵横闪过之后,眼前是一片空白。季泽骋倒在邺言身上,邺言感觉全身出了汗,黏黏热热的非常不舒服。可是,他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像往常一样就先睡去,明早再去冲洗吧。季泽骋也没了力气,眼睛酸楚地睁不开,他靠在邺言身上靠了很久。
  等到邺言传来均匀的呼吸,季泽骋才睁开眼睛,强撑起精神抱起邺言去到浴室。
  在一片水流中,邺言似醒非醒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继续睡。我把后面的东西抠出来,不弄干净又会闹肚子。”季泽骋说。
  “嗯。”感觉到有手指很轻柔地动作,邺言放松下来。
  忽然感觉不对?
  又急急地睁开眼睛。
  “啊——你干嘛!”邺言大喊着按住他的手,“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季泽骋把邺言托起,让他架在自己身上,三两下除去污秽物。看着邺言的鲜红融合着自己的乳白,化成一滩无用的水被冲进沟里。
  红的、白的搅和后变成淡色稀薄的水,最后什么都不剩。
  季泽骋从镜子里看见邺言的后背,目光游移至下,盯着一张一合呆呆地看了很久。水流哗啦啦地冲下,季泽骋自言自语地说:“男人和男人,对吗?你觉得呢阿言?”用这样的方式结合,却没能留下任何东西,意义何在?
  是问句?又好像不在寻求答案。
  把两人擦净后重新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季泽骋起身穿好衣裤。
  “阿骋?”
  “我在。”
  穿戴整齐后听到邺言叫他,季泽骋俯下身,凑近听。
  昏暗中,邺言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你是谁?”
  “我是季泽骋。”
  “季泽骋是谁?”
  “阿言,你这个笨蛋。”
  “我知道季泽骋就是季泽骋。”说着,邺言放弃争问,转过身闭上眼睛,反复嘀咕:“季泽骋就是季泽骋。”
  季泽骋替他掖好被子,轻笑着吻过邺言后脑勺的发,凑近时听到他入梦前还在嘀咕的声音:“季泽骋才是笨蛋。”
  他耳朵通红,暖和的脸颊散发着热气,季泽骋趁着精神刚清醒了一点赶紧关门退出去。
  冬夜里的冷风跟刀子一样刮来。季泽骋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捂捂身子,抹了一把脸。
  不知寻常人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也像他们一样,举步维艰吗?
  今日下午他回到家,把因为严子去世而拖了一天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交给老头子,哪想,老头子瞪红了眼睛,把那些个纸张一把撕碎了丢回他脸上说:“这样就跟我划清界限了?你要跟我算清楚。好。你读书16年的学费先还回来,托老刘人际关系的情分还回来,钢铁厂建设我跑路子上下打通的钱你还回来。一桩桩一件件,还?你还得清吗!”
  “我会还的。”
  不料季泽骋刚说完这句话,就闷声挨了一藤条。季爸爸的藤条又狠又准地直往他的背上招呼,第一下季泽骋没出声,再往后他就按住伤口喊痛地跪在地上。裂开了的后背火辣辣的疼,按住的地方有麻麻的撕裂开的痛楚。
  小时候,季爸爸因为他顽劣下手打他的时候顶多是打得皮开肉绽,等他哀嚎了几句后就收手,从没打得这么深,鞭子打进骨头里,血肉模糊的感觉如此明显。更痛的是,他说:“你怎么还你妈这么多年来为你掉的眼泪,你个没用的混账东西,忘恩负义。”
  躲在楼梯上偷看的季云翔“噔噔噔”地跑上来,跳过阳台去隔壁搬救兵。哪知隔壁的哥哥和大人一个都不在,唯一在的邺箴偏偏只会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恰好这时,他们接到了邺言的电话。
  幸好遇上了刘叔叔来拜早年。刘叔叔拿走了藤条,劝住了动怒的季爸爸。庄洁扶着季泽骋去房里擦药酒。季云翔埋伏在楼梯口看到爸爸额角爆出的可怖的青筋一直没消去,就一步不敢下楼。
  季爸爸喘着气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被庄洁慢慢扶上楼的背影,忍不住说:“一男一女看着多好,跟男人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每次刚对这小子有点期待的时候就给我狠狠犯浑,这次最不像话,简直恶心死我了。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算了。”
  季妈妈刚进门就听到最后一句。
  房里,庄洁擦药的手没轻没重的,按疼了季泽骋直呼“哎呦”。庄洁受不了地直接用被子塞住季泽骋的嘴巴,避重就轻地替他热敷过伤口。
  两个小孩已经跳过阳台,翻到隔壁玩去了。
  “疼,疼。你会不会弄啊!”才刚擦上药酒,季泽骋就没好气地推开庄洁。
  “是你的伤口太重了。大男人的别矫情了,第一下你就忍着点行不行。”
  “不行。要不你试试,火辣辣的疼。”
  “我又没做讨打的事,我干嘛要试试。”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疼的是我。”
  “我已经下手很轻了。再说,你哪次病了不是我给你擦药的,我擦药一贯这个风格你还没习惯啊。”
  “你还骄傲上了?每次下手都没轻没重的,本来还剩半条命,被你上药后直接就撂倒去了。”
  “小哥哥,你要这么嫌弃我,你去找那个爱笑的女的啊,她下手最轻柔了,舒舒服服的跟羽毛拂过似的。你和汤一瑞不都最喜欢她伺候了。”庄洁说着撂手不干了,把沾了药酒的纱布直接塞进季泽骋嘴巴里。
  “靠。”季泽骋一口吐出来,作势要庄洁也尝尝药酒的味道。
  不料,季泽骋刚把庄洁压到床上,要往她嘴里塞纱布。房门就开了,季妈妈站在门口,看见此情此景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迅速地退出去。
  握着门把的手犹豫了一下,不对,她为什么要尴尬?
  于是,季妈妈又开了门,火速走过去,拎起儿子的耳朵,把他拎下楼。
  “去,给你爸道歉。”
  “他打我,我给他道歉!岂有此理?”
  “讲什么理啊,讲破天他也是你老子,懂不懂。”
  季爸爸站在落地窗边抽烟,刘叔叔坐在沙发上,用安抚的眼神示意季泽骋去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季爸爸气势汹汹地斥责回去,“我不跟你废话。改专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跟男人在一起这件事你就此打住,搬回家来我就当你是认错了。否则别说是道歉,就是磕头也没用。就这样,停下来,迷途知返,你做不做的到?”
  “我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
  “十年前我就说了,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不然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教你。好。我教你。”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几乎打得季泽骋耳鸣,“你个欠打的混账东西、恶心玩意。还拿这种放弃遗产的破烂声明恶心我!你是不是盼着我早点被你气死。我问你,你就这么好男人这一口是不是?”
  “不是。”季泽骋抹去嘴角磕出的血,“我只是喜欢他。”
  “呸。去你妈的。”季爸爸摁灭烟头,啐一口:“你他妈说出这话也不嫌自己恶心。”
  “什么你妈他妈的!”季妈妈听不下去了,分开一触即发的父子俩。
  “鞭子呢?”季爸爸转着客厅找。
  老刘推开季爸爸,沉声道:“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嘛,和孩子讲道理,你怎么这个火爆脾气,这么多年过去还更犟了。”
  季泽骋捂着嘴角,脸上却更加火辣辣的疼。场面实在太难看了,又当着外人的面讲家丑的事,季爸爸找到藤条狠狠抽过去,没打中季泽骋,藤条的狠劲打在木头地板上,留下一个扭曲的痕迹。
  老刘拦住追上来抽人的季爸爸,在季妈妈的示意下,季泽骋趁机逃到玄关处穿鞋。
  “季泽骋,我就问你一句。”季爸爸推开其他人,食指指着季泽骋吼:“你自己觉得你是对的吗!男人和男人手牵手亲嘴上床,跟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你摸着良心说,你觉得是对的吗?啊?”
  “我知道不对。”季泽骋已经穿好鞋子,站在门边握住门把。庄洁不知何时下来的,呆呆地站在楼梯边看着这僵持的场面。季泽骋的声音轻轻的,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我只想跟着心走。”季泽骋鞠了个躬,“我会再来的,你保重身体。”
  季妈妈慌慌张张地捡起碎了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顺手拿走了季爸爸手里的藤条,塞到季泽骋怀里,“把这些东西带走,找个垃圾桶丢掉。”
  一出了门,季泽骋就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心里酸楚得冒泡,眼睛感觉热热的,却死死地要忍住。他找到垃圾桶跑过去,把怀里的东西统统扔进去,口中忍了好久的一口血“呸呸”地吐出来,果然是流血了。
  老头子老当益壮,下手的狠劲丝毫不逊于十年前。季泽骋蹲在垃圾桶边,低头捂住脸,良久后,他吐出长闷于胸腔的一口气,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站起来往医院走去。
  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不对的事情能不能变成对的?如果他们再宽容一点,不可饶恕的事情会不会有通融的余地?
  老头子总说,他是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有能耐了。可季泽骋觉得他长再大,还是那个一挨打就会讨饶想哭的小孩。小时候,季爸爸用藤条让他知道对错是非,长大后,挨着鞭子他却喊不出“我再也不敢了”这句话。
  不是他不怕挨打,而是即使挨着打他也没法停手。
  他做到了忍住讨饶,却做不到忍住眼泪。
  可为什么要忍住眼泪假装大人呢?
  凌晨三点半的街上,冷风吹来,季泽骋用大衣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他不知道,他的眼泪是邺言的救赎。扒下故作坚强的表皮,坦率而脆弱的季泽骋离得很近,是邺言熟悉的大男孩。十年已逝,即使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改变了,季泽骋仍旧是那个季泽骋,是邺言记忆中翻过阳台来敲他窗户的邻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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