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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必担心,你会走得比我更远的,一定。”邺言说。
☆、Chapter16
“这样的事,不是阿言你说了算的。”季泽骋的脸有些垮。
邺言闻声一愣,看向季泽骋。
“去到什么地方,碰上什么事,交什么朋友,会不会习惯新的生活,都不是阿言你说了算的,也许我根本不想有什么改变。这样就好。”
季泽骋低头,他的脸隐没在夜空下的昏暗里。
两人沉默着,邺言忽然脑海中蹦出一首诗的句子: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心咯噔了一下,摇摇头赶紧将胡思乱想甩开。
“但是,长大了,也不得不改变吧。”季泽骋淡淡地说。
他可能,真的长大了。临睡前,邺言都在想,今晚的季泽骋比先前他所认识的所有的季泽骋加起来,都要成熟。这样的成熟,让必然的分离挂上了忧伤的记号。
本来他都准备不再多想的,可是……
邺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因为担心季泽骋,生平第一次跳了阳台去探望他后,那笨蛋倒是想通了,而自己变得忧心忡忡,翻来覆去思索着他的话。
邺言第一次失眠了。
季泽骋倒是一夜好梦。醒来后就舒爽地忘记了昨日的忧愁,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缺根筋的笨蛋,继续为考上市重点高中而努力补习。
这期末里,除了学习成绩和阿言的事之外,还有一事让季泽骋烦忧了一下。
那就是足球队,下半学期开始,季泽骋必须光荣地退任,专心致志预备升学考试。虽然季泽骋担任足球队队长的时间短暂,但是对足球队的感情却异常深厚。交接仪式虽然在下半学期初才举行,但是新任队长的人选已经预定好了。
看着那男孩笑得灿烂的表情,季泽骋恍惚想到刚入队时候的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一腔的热枕和满满对足球的欣喜。那个时候啊,邺言看书,他踢球,无所事事的下午,两人就会一起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梦里游,时间流走得那么自然,自然得他一回头,时光就所剩无几了。
王亮和刘立在开学初就辞退了足球队,一心一意地努力学习。寒假前,季泽骋问他们,女生想再去乡下玩,你们要去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不了”。
理由是要学习之类的。季泽骋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寒假里,邺言照旧要回去乡下看望她的母亲,佳佳和爽子一同赴约前去,听闻邺言的母亲终于生了一个女孩,全家非常高兴,因为邺爸爸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孩。
“女孩好啊,我就喜欢女孩。”季泽骋在电话里说道。
彼时,季泽骋正随父母去国外旅游一周。经历了上次想打电话却不知道号码的事,季泽骋在邺言回乡下前问了他的电话。
“我家里的电话,你知道我妈开民宿的,别多打。”邺言说道。
“你打给我吧?”季泽骋提议。
“不要,国际漫游贵。”
“嗯。那还是我打给你。”
邺言想了一会忽然说:“还是不要多打。”
当时,季泽骋不以为然,想着两天三通电话这频率是肯定的。
哪知到了国外,每天疲惫于奔走各个景点,倒是果真见识了许多新的人和事,想着到了旅馆里休息时该和邺言好好讲一讲今天的奇闻趣事,可是真到了旅馆一躺下,疲惫感涌上,累得一动不想动,白天里组织好的话忽然没了当时一吐为快的欲望。
季泽骋尝试打过一通电话,虽然很累,却强打起精神努力复述白天见到的趣事,当时真觉得特别好笑,可在电话里他尽力去描述,邺言也毫无反应。
“不好笑吗,我当时肚子都快笑痛了。”季泽骋说道。
“先这样吧,我还要给妹妹换尿布,国际漫游太贵,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讲给我听。”邺言说道。
“阿言,”感觉到邺言要挂电话,季泽骋着急地唤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话可继续,涨在胸口的气松懈下去,怏怏地说,“好。再见。”
“嘟嘟嘟——”
季泽骋听着电话的忙音,心一点一点的发凉。
原来长距离,真的有一种魔力,会让曾经的亲密关系渐渐冷却。
是从哪一分哪一秒的哪一刻开始,每天照旧的日子里,明明没有发生多么重要的事,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对方缺席的次数多了,彼此的关系就会不经意疏远。
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太少,所以特别重视阿言,还是因为阿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格外加以重视。
搞不懂主次因果关系的季泽骋,连续想了好几天这样的问题。
转着手里的电话,没有拨出号码。倒是被阿言一语成谶了,他们俩在整个见面不多的寒假里,只通过一次电话,用时40秒。
☆、Chapter17
春风徐来的4月份,季泽骋还在教室里上着漫长的数学课。
邺言却躲到楼顶,津津有味地翻着《米尔克传》。这些已经有了十足把握的保送生,就在别人奋斗拼搏的日子里,一齐在6楼的一个僻静教室里下棋、打牌、喝茶吐槽聊以过日。
当然,这也是在老师默许的情况下,才得以如此正大光明地翘课进行。事实上,保送生还需要经过保送学校的摸底考试,才有资格免去中考直接入校。
但在实力强劲的本校,尚且还没有保送生被摸底考试“刷”下来过。毕竟,能送去参加保送的学子都已经过学校的层层筛选了。
毕业前,最后一场期中考,已经没有学生把它当做期中考,对成绩的重视程度既到了最高,又高到已然觉着无所谓。大家的眼里都只剩最后的冲刺一搏。
可偏偏,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在初中部举行期中考期间,保送生去到保送的高中进行摸底考试。省一中今年淘汰了两位入选的保送生,其中一个就是“邺言”。
邺言被“刷”了?
邺言被“刷”了??
这怎么可能!
邺言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就算偶尔状态不佳,也只是没超第二名太多分而已。年级段的老师都感觉不可置信,连班主任都坚信一定是“分出错了”,而强烈要求省一中再次查看试卷。
可事实结果就是如此——“邺言被刷了”。
邺言的名字在全段人尽皆知,因为他是榜上名人,还总在第一、第二的位置游走。“邺言被刷了”的消息传播得很快。
孩子们把消息告诉了家长,没过两天,家长们都知道了“一位被送去省一中的保送生被刷了”。有家长闹到学校来,质疑学校筛选保送生的制度有问题,好好的一个保送名额就这样被浪费了。
堂堂初中重点学校,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保送生,简直成了4月份所有备考学生最大的茶余闲话。
而舆论中心人物“邺言”,除了被班主任叫去小心翼翼又语重心长地辅导了一番后,并无受到多大影响。他仍旧继续看他没看完的《米尔克传》,按时上下学,无任何慌张焦虑的神色。
晚上,临睡前。
“扣扣——”季泽骋指着窗户锁。
邺言走过去开窗。
“这么迟了。”邺言说道。
快入寝的点,季泽骋很少这么迟来敲他的窗,一般都选在饭后来串门,当然,还是从阳台来串门。
“一直在做题,弄明白后发现天都黑了。”季泽骋笑道。
他把练习本放到小圆桌上,席地而坐。
“还是有几个类型的没搞懂,你给我讲讲。”季泽骋指着作业本说。
“哪里?”邺言凑过去。
邺言边讲解边找相似的习题,季泽骋做完一道接着再做一批,才算稍有领悟。
他活动活动筋骨,感觉右肩酸痛,便让邺言帮忙拽着右肩打圈转。
“很疼吗?”邺言问。
“有点,可能长时间握笔导致的。”季泽骋皱眉说。
“你才认真多久就落毛病了。”邺言笑道。
“我不是学习的命啊。我爸还指望我考个重点高中,以后可以随他读个电气专业,再当个三流电气工程师,每天坐办公室里画图纸。”说到这儿,季泽骋叹口气。
活动了一会,季泽骋感觉困乏,就倒在地上阖眼。
“别睡,回你自己房间去。”邺言推着他起来。
“阿言,我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是很短暂的缘分。有些人说散就散了,我们能这样三两步跳过来就见着面,真的是难得的缘分,我以前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现在想想,真是好,真是难得的好。”季泽骋闭着眼睛,疲惫得只动嘴。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向邺言传递他的感恩。
“你怎么了,感慨和女朋友的事?”邺言说。
“不,不是晓彤。我是在说你,阿言。”
季泽骋在地板上赖了一会,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向窗户走去。
“有些人说散就散了,但是阿言,你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季泽骋推开窗户,走出去。
☆、Chapter18
晚饭时,季泽骋忽然抽风了,开口道:“爸、妈,谢谢你们把我抚养长大。我很感激你们,也很珍惜现在这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闻言,季爸爸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
季妈妈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儿子,你有啥想不开的可要告诉你妈呀。”
季泽骋回房后,季妈妈边洗碗边对季爸爸说:“该是儿子长大了吧。”
晚上,季泽骋对邺言说了相似的话。
“人会懂得感恩和珍惜,是因为认识到了这样的日子为数不多,如果每天都是如此,那便成为寻常。”邺言道。
季泽骋摇头表示不明白。
邺言放下书,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能懂得感恩和珍惜是很可怜的。这意味着,你终将不能继续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未来终将失去某件东西的了然于心。”
季泽骋由心佩服邺言可以说出这么深奥的话,因为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阿言,你以后可以考虑去做老师,或者去做和尚。”季泽骋说道。
“老师与和尚的职业有什么共通点吗?”邺言不解地问。
“忽悠人都很厉害。”季泽骋认真的说。
邺言点点头,难得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阿言,你有特别珍惜的东西吗?”季泽骋又问。
邺言看了季泽骋一眼,恰逢季泽骋抬头,仅一瞬的对视,邺言立刻不经意地移开眼神,埋头于书中。
“没有。所有的未来都是自己做的选择,没所谓珍惜或后悔的。”邺言说道。
季泽骋没听明白,却仍然点头,并非表示赞同或理解,只是对邺言状似了不起的话表达佩服之情,但隐隐却想起,自己最近也说了很多意味深长的话,果然是受邺言影响,自己的讲话水平也提高了啊。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季泽骋单方面的感知,单方面的小骄傲。
埋头苦学的日子过得很快。升学考试的三天都是下雨的日子。
季妈妈打算向单位请假,接送儿子上下考场,却被季泽骋当场拒绝。
于是,下雨天,季泽骋卷起裤脚,一路从家里小跑去考场。在路上正好看到撑着伞走得不紧不慢的邺言,他立即钻到邺言的伞下。
“刚从背影看,你好像丁香姑娘。”
那首诗怎么写来着: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