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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以前肯定也没少来,能想象得出,当初那种前簇后拥、人人巴结的场景,再看看现在,想领略一下行宫的奢华宏伟,还得偷偷摸摸。
祁锦禹作为侍君,他的住处,也是华美而奢侈的,不过他曾经是太子,对于这一切早已看惯,再精致再华丽,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步入房间,轩辕梦才发现,因为宫装过长,祁锦禹长袍的下摆沾染了雨水,艳丽的颜色被雨水浸湿,泛出浓厚的色泽,与宫装的华丽显得格格不入。
见她盯着自己的衣袍下摆,祁锦禹也顺着她的目光垂目看去,发现宫装被污水沾染,却毫不在意,走到桌边坐下,将一碟红豆酥和如意糕朝前一推:“这些点心味道还不错,你来尝尝。”
她其实并不爱甜点,过于甜腻的味道,会剥夺她品尝其他美食的兴趣,但此刻,望着桌上的甜点,她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一是不忍,二是不敢。
听话的坐下,拈起一块红豆酥,轻轻咬下,
御厨做出的点心,味道都是极好的,但太过精致的东西,反而失去了自身的本色。觑了眼对面的男子,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有些怔怔的,目光毫无焦点。
他的发呆并不是偶尔,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处在这种发呆的状况下,只有面对轩辕慈时,才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因轩辕梦的到来,他这次发呆的时间明显有所缩短,在轩辕梦拿起最后一块红豆酥时,他终于从回忆中醒来,望了眼空空的盘子,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下人们每天都会送来这些精致的点心,然后会在第二天原封不动地端走,接着再送来同样的。
日复一日,他看着这些点心就心生厌烦,可现在,看着红豆酥被她拈在手里,莹润的手指陪着色泽鲜艳的糕点,连带着以前讨厌的点心,也觉得可爱了不少。
“你喜欢吃的话,我再让下人送些过来。”片刻的惊愕后,他温声开口。
一听还要送些过来,轩辕梦吓得连忙摆手:“不……不要了,我已经吃饱了。”真的是吃饱了,胃都被撑鼓出来。
她嘴里塞着红豆酥,一脸焦急口齿不清的样子十分滑稽,可他却笑不出来,莫名的,看着对面素昧相识的女孩,他竟有种看到了她的感觉。他一定是疯了,那个女子,骄傲如烈阳,怎么会露出面前女孩那种憨憨的表情来,她连眼神,都是冰冷而无温的,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不会对自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可他却傻傻的,把她的敷衍,当成了亲近,最终,输得一塌糊涂。
“侍君,您在想什么?”真的好奇怪,骄奢淫逸的太子,什么时候变成了悲秋伤怀的小男人了。
祁锦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可心里想着不要说,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嘿,这问题问的有意思。喜欢?别说她喜欢过,而且喜欢的还不止一个人。
“有。”她也不瞒他,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的。
祁锦禹点点头,目光落在轩辕梦吃了一半的如意糕上,“那……这个人他喜欢你吗?”
哇,小太子也喜欢聊八卦?没看出来啊。
“当然,我们是两情相悦。”
手一颤,再问:“这么说,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下意识就想说是,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云锦,心下立刻一阵刺痛,连欢快的神色都从脸上褪去,“既然是求而不得,我又何必念念不忘?”她再次扬起笑意,拿过一片如意糕,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道:“我连心都给他啦,他却不要,不但不要,还残忍地在上面狠狠戳了几个窟窿,我难过了一场,哭了几回,不过很快我就把他给忘了。”
他神情哀恸,看着他,急切的问:“忘了他?既然你爱过他,怎么能轻易忘得了?”
轩辕梦耸耸肩,无奈道:“不忘了他,难道要守着痛苦过一辈子吗?我已经努力过了,差点连命都丢掉,这样的感情我要不起,也不想再要,忘了他,对我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他又开始发愣,屋外雨声淅沥,之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阴霾一片,就像人的心情。
轩辕梦实在无聊,就把剩下的如意糕全部吃掉了,却被甜腻的味道刺激一阵恶心,于是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促进消化。
无意中,看到床头的一样物事十分眼熟,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只被摔成半截的琉璃兔。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都破成这样了,还留着做什么。
好奇取下,却在感觉到冰凉的触觉时,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熟悉的感觉还未在脑中成型,一只手就从身后探来,近乎于粗鲁地将琉璃兔冲她手里夺走,因毫无防备,碎裂的断面划过手指,一阵刺痛传来,雪白的手指立刻被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祁锦禹紧张地握着琉璃兔,眼中射出怒意:“谁让你乱动本侍君的东西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见他对自己这样的下人都能和颜悦色,还以为他性子变好了,谁知还是这么个火爆乖戾的脾气。
“对不起。”这是她今天对他说的第二句对不起。
他一愣,怒焰高涨的情绪,瞬间被降至冰点。
两年了,这两年中,他寄人篱下,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就算发点小脾气,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皇帝的一个玩物,不同于他们的凤后,就算他受了委屈,皇帝也不会为他出头。
将琉璃兔重新挂在床头,回身的刹那,他看到她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红白相衬,十分得刺眼。
“你的手受伤了。”他指着她的手,讶然道。
轩辕梦低头,看了眼正在流血的手指,没什么反应:“哦。”
“它在流血。”据他目测,她手上的伤口应该还不小。
“我知道。”
“你不包扎一下吗?”
“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了。”她的态度,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而非自己一样。
“什么叫没关系?”他抓过她的手,看着鲜血直流的伤口,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流了这么多的血,不赶紧包扎会化脓的。”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祁锦禹大惊小怪的态度,她觉得很没必要:“真的没事,小人皮糙肉厚,侍君无需担心。”
连放低姿态讨一个下人欢心都显得那样艰难,被压抑在心底多时的怨气终于爆发而出:“我堂堂侍君,如此厚待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对于他的骤然发难,她并未感到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侍君还是不要厚待小人为好,因为不值得。”
她声音平缓无波,偏偏脸上带着令人无法厌恶的笑意,祁锦禹双拳紧握,一把抄起桌面上的瓷杯,用力砸下,然后回身指着她,嘶声怒吼:“你!你就和她一样,不管我怎么讨好,怎么努力,永远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她的心却是铁做的,冷得可怕!我是太子,一国储君,想巴结讨好我的人比比皆是,是我傻,我蠢,我竟然会爱上那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我的付出就那么廉价?连换她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都办不到!对,我现在什么都不是,那还不是拜她所赐!我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可留在我记忆中的,却全是她的好!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你们一个个都视我为瘟疫,想让我怎么做?也把心掏出来给你捅几刀,这样你才满意?”
他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徒劳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桌上的六只茶杯,还有窗台上的翡翠玉瓶,全被他砸成了稀巴烂。
在这之前,她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砸东西,如今看来,男人对砸东西也有着相当的偏好,眼看屋里已经没有可砸的东西,轩辕梦好言道:“侍君若砸的不过瘾,小人可以去找管事大人,让她再送几只花瓶,几副茶杯来。”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祁锦禹怒目而视,一脚踢翻一把椅子,指着门外:“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轩辕梦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火气,刚才那句话果然不该讲,这下好,把接近祁墨怀的机会又给弄丢了。
转身,朝门外走去。
此刻屋外大雨瓢泼,雨势竟比之前还要猛烈,轩辕梦有些发愁,脸上的人皮面具虽是她以重金购得的上等品,可保七日不变形,但只要一淋水,面具上的颜色便会脱落,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回去问祁锦禹要把伞时,拖着华丽宫装的男子几步追了出来,硬邦邦地下了命令:“给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沉默是金,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
祁锦禹的脾气有些怪,他真正发脾气的次数非常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生闷气。
从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太子殿下,变成今日凡事都要看人脸色的禹侍君,这两年来,他经历的痛苦,应该不比她少。
夏季气温炎热,连凉爽的水榭都驱赶不走阳光的燥热,每个大臣以及凤后的房间,都分派有降暑的冰块,却唯独祁锦禹这里,像是被人遗忘的荒原,轩辕梦找人问过,但却以冰的数量不足为借口,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她们的侍君晾在了一边。
轩辕慈的后宫并不充裕,除了封了两名侍君还是几个男宠外,就只有云锦这个凤后。
她对云锦的痴情程度,倒让轩辕梦挺佩服的,不过听说凤后的身体不好,这几日昏过去了好几次,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轩辕慈忧心如焚,连和昊天谈判的心思都没有,整天陪在凤后身边,亲自端茶喂药。
轩辕慈被云锦的病情绊住,无形中多给了她一些接近祁墨怀的时间。
可这几日,祁墨怀一直都不现身,反而差人去买卖字画,每天就看捧着山水字画的人,来来回回进出水榭,所有人都知道,昊天的皇帝迷上古董字画,可轩辕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时候迷上字画?开什么玩笑,祁墨怀是那种越到紧张时刻就越谨慎的人,绝不可能在这样一个时期掉以轻心。
那些字画,一定有问题,只是问题在哪,她还没有弄清楚。
祁锦禹坐在窗前,烦躁地扇着扇子,远处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就和她那日听到的一样。
抚琴的人并非刻意,只是为了排解心中忧虑,可那凝着惆怅与沉郁的调子,却令祁锦禹更加心烦气躁。
他猛地起身,“啪”的一声关上窗子,将那扰人的声音隔绝在窗外。
可没一会儿,他就热得难以忍受,又只好将窗户打开,窗户一打开,那琴音便如连绵不绝的细线,再次钻入人的耳朵。
“烦死了!”他抢过轩辕梦手里的扇子,似乎她的扇子比他的扇子风力更大,降温效果更好:“这人就是不知满足,明明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现在却要来折磨别人!”
潜意识中,她认定祁锦禹说的这个人,是云锦。
可他话里的意思,她却不是很明白。
那个男子,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才对,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虽然是以牺牲她为代价,但不论怎样,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既然如此,还有何不满足?又何须来折磨他人?
“听说凤后的身子一直不好,皇宫里什么样的灵药没有,凤后得的又不是不治之症,调养个两三年,应该就没事了。”她捡起被祁锦禹扔掉的扇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祁锦禹用力地挥着手里的扇子,还是觉得燥热:“是他自己喜欢折腾,怨不得别人。”
执扇的手一顿:“侍君怎么能这样说凤后,我听说凤后的身体,从几年前开始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