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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揽住他的腰,拔出腰间匕首,用力插向崖壁,因为惯性作用,刀刃在崖壁上划出一溜耀眼的火星,两人身体坠落的趋势虽有减缓,却依旧呈现无可阻挡之势朝山崖下坠去。
该死,难不成她真的要陪他一起葬身在这无底深渊吗?
咬咬牙,鼓足全身劲气,将匕首朝崖壁方向狠狠推进,刀刃深深嵌入崖壁,碎石飞溅,有些弹射到脸上,擦过脸颊肌肤,火辣辣的疼。
两人坠落的速度终于有所减缓,但匕首经过剧烈摩擦后,坚硬的刀刃已经所剩无几,眼看两人又要朝崖底坠去,轩辕梦当机立断,用尽全力将邵煜霆向上抛去,在男子身躯脱手的刹那,她整个人如同火箭般,踏着崖壁朝崖底疾奔而去。
红衣的衣摆,如一抹流窜在山崖间的火焰。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必须比邵煜霆下落的速度更快,如若不然,就算她成功到达崖底,只怕也没有施救邵煜霆的时间。
脚下速度不停加快,簌簌的风声在耳畔刮过,碎石沙砾携着狂风迎面打来,脸颊一阵麻麻的疼痛。
在崖壁上飞驰的感觉,给她一种灵魂与**已经脱节的感觉——灵魂在前奔驰,而**已经落后。
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穿过一片朦胧的迷雾,双眼终于能看清崖底的一景一物。
在即将冲向地面前,她双腿在崖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一颗子弹朝前弹出,加上向上的蹬力,在朝前弹去的同时,还在不停上升。
近了近了,终于近了,一抹青色,如一只折翼的苍鹤,自半空坠落。
一切像是精心计划好的那般,在她升到最极限的高处时,邵煜霆正好落于她怀中。
男子原本的重量,加上自上而下坠落的加速度,将她砸的往下一坠。虽然此刻离地面的高度只剩下十几米,但这样落地,只怕也要摔得骨头散架吧。
就在背部着地的前一刻,原本被她紧紧抱住的男子猛然一个翻身——
“砰”地一声,两人重重跌入一丛茂盛的草丛中。
自然,背部着地的人不是她,而是某个逞英雄的人。
至于疼不疼,从那张木头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武林大会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此刻的这点小伤,对他应是没什么影响。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心里并无半点愧疚。
要不是他自作聪明从山崖下跳下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邵煜霆看来摔得不轻,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
摔得再重又如何,好歹性命保住了不是?
目光轻移,落在不远处被摔得脑浆迸裂的女子。虽然她杀过不少人,砍胳膊砍腿砍脑袋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但这样的惨景还是第一见。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来,不但五脏被颠碎,颅骨破裂,甚至连眼珠也因过大的压力而从眼眶中挤出,总而言之,这种死相,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吓人也是最血腥的一种。
连忙移开视线,再看下去她怕晚上会做噩梦。
刚将目光落回到邵煜霆身上,就见他青色的衣衫上,渗出点点不均匀的红色。
只摔一下就摔得这么严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哪里受伤了?”
“无妨。”轻轻推开他的手,邵煜霆无谓道。
“无妨?”她也不知拿来的脾气,指着他身上的血迹:“这叫无妨?邵煜霆,你以后在逞英雄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今天如果不是我,你怕是就要和那女人一样,葬身崖底了!”
他身子一僵,面色霎时雪白无色:“我从跳下山崖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还能活着。”
她怔了怔,为他语气中的落寞与沉重。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的伤……”
“真的没事。”他再次拂开她的手。
可她这回却不依他,反正她要是来了脾气,谁也别想劝动她,也别想反抗她。
伸手一推,将他推倒在一棵小桑树下,二话不说,直接扯他腰带,扒他衣领,不明状况的人,还以为她要强行某种禽兽之事。
衣服扯开的刹那,她便惊呆了,望着那血肉模糊的胸膛,瞳仁骤然一缩:“武林大会上受的伤还没好,对不对?”邵煜霆这家伙太能装了,让她差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有特殊体质,那么重的伤,差点小命玩完,却几天时间就彻底痊愈了。
邵煜霆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拢起衣襟,淡淡道:“都是外伤,并无大碍。”
她看着他合起衣襟,系上腰带,突然开口问道:“邵煜霆,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跳下来?”
他系腰带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一瞬间的恍然,片刻后,神色如常道:“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冷笑:“邵煜霆,这种蹩脚的回答你认为我会信吗?”
系好腰带,邵煜霆站起身,“信不信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邵煜霆!”她揽在他面前,目光与他直视,雪亮的眸光,似有茫茫细雪反射,亮得刺目:“没想到你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鬼才相信你一时心血来潮陪我一起从山崖上跳下来!你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不相信没有一点原因。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他看着她,被那双眼中的灼灼雪光所震撼,几乎难以面对:“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她眯起眼,“什么话?”
“总有一天,我要凌驾于你之上,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你心甘情愿在我面前折翼,在这一切没有实现前,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听完他的解释,她立马开口大笑:“邵煜霆,你真可悲!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么虚伪的人!”她看似在笑,黑白分明的眼仁中,却噙着怒火,滔天的怒火:“邵煜霆,你让我看不起!”
他脸色又是一白,像是不忍在面对她眼底的怒火,下意识别过眼去。
轩辕梦用力点头,眼神似一头发狠的母狼:“邵煜霆,今后不管你是死是活,都再与我无关!”说着,决绝掉头,朝前大步而去。
“你做什么去?”邵煜霆在她身后追问。
她不理他,仿佛身后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她才停下脚步。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禁好笑,她这是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
似乎每一次和邵煜霆的相处,都是以自己的怒火冲天作为结束。
拍了拍额头,不该,太不该了,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还如何行大事?若有一天,她在面对邵煜霆时,也能做到波澜不惊,平静如水,这样她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吧。
看了看天色,殷红的晚霞已如扯絮,将半个天空染成瑰丽的颜色,找准东方,她打算一路朝前。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未曾停歇,她心里有气,虽然从他逐渐迟缓粗重的气息判断出他伤势不轻,却懒得理他。
就这样,绕过山坳,穿过丛林,蹚过小溪,在到达一个村落时,身后凝滞拖沓的脚步声终于幻化为倒地的扑通声。
轩辕梦当做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可走到第十步时,骂了句没出息,又翻身走了回去。
邵煜霆的倒地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当她将脸部着地的某人扶起来时,不禁担心,他那挺直的鼻梁会不会由高山变为平原,当仔细看去时,才长舒了口气,还好,虽然破相了,鼻子还是又高又挺,没给摔塌下去。
真是麻烦,留在山上,跟倚楼赝月他们一起收拾残局不是挺好的?偏要来自找苦吃,还给她添麻烦。
算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与主力部队会合,于是扛起他,在前方的村落找了户人家暂时借住。
身上没带伤药,只能用山野外的一般止血草药来敷伤口。
在褪下他身上的衣物,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后,她再一次觉得,这家伙分明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拿起捣烂的草药,一点点敷在伤口上,昏迷中他倒还知道哼两声,皱皱眉头。这家伙小时候被虐待过吗?为何清醒的时候反倒不像个正常人?
望着面前这张眉头紧锁,似有无限心事的英俊面庞,她恨不得用鞋底板狠狠在上面碾两下。
借住的农户不是很富裕,一家五口,挤在只有两间卧房的泥瓦房里,轩辕梦虽然不愿与邵煜霆共处一室,但现下的状况,也容不得她挑剔了。人家为了给他们腾房间,五个人挤一间房,她总不能把人家赶去房外露宿一夜吧。
靠在床头,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期间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受伤的人是她,为她疗伤敷药的人是邵煜霆,当他掀开她的衣服,将手探入时,她猛然惊醒了。
盯着虚空中的黑暗,脑袋有些发懵,好半天后才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朝纸糊的窗户看了眼,发现天还未亮,于是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翻过身后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什么时候睡到床上来了?睁眼一看,只见靠在床头的变成了邵煜霆,躺在榻上的人却换成了自己。
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到底是自己不知不觉睡到了榻上,还是原本就睡在榻上。
爬起身,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衣衫。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而因为邵煜霆的的确确做过这样的小人之事,而且还不止一次。
昏沉的月色下,男子的脸孔半明半暗,疼痛的纠结不再,但眉宇间的那抹忧愁却依旧没有消失。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微蹙的眉心。
到底为了什么,让他在睡梦中都不得踏实?
如果是南宫灵沛,或许可以借由他的梦看透他的内心,但别说是南宫现在不在,就是在,她也不会再让他做这种窥探人内心的事情。
收回手,正准备将他搬回床榻,手腕却被宽厚的大掌用力攥住,“不是说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吗?”
她一惊,直觉这家伙肯定在做梦,不知把自己当成谁了,但朝他看去时,却发现他眼神清亮,眸光幽深,漆黑的瞳仁牢牢锁住自己,不像在梦游。
她试着挣了挣,却没挣开。倒不是真的挣不开,而是不使用内力的话,的确挣不开。
“睡觉吧。”她答非所问。
他却不松手,眼神也依旧锁定她不曾移开:“在我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已不抱任何生的希望。”
这是他同一天,第二次向她诉说自己跳崖时的心情。
她突然有些呼吸困难,大晚上的莫名其妙说这些做什么,“我不会死。”她也丢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我害怕。”
没头没脑的一句,她竟然听懂了,呼吸更加困难:“你……为什么要害怕?”鬼使神差,问了本不该问的问题。
同样鬼使神差,答了本不该答的问题:“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是。”
“你……想守护什么?”她在明知故问。
握住她的掌心忽然变得潮凉,月光背对他洒落进来,那幽深的瞳眸,在一片阴暗中显得更加幽邃迷惘。
“有些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我宁肯一错再错。”
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开始紧张,望着被紧攥的手腕,无意识的抿了抿唇。
这样的动作若由其他人来做,或许会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放在她身上,却给人一种不服输的倔强之意。
她一点点抽手,他一点点放松力道,终于,她将手抽回,垂目看向床榻:“你身上有伤,还是到床上来睡吧。”她挪了挪身子,将床榻的位置让给他。
他却依旧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因为身子隐在暗处,所以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算能看清,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吗?”在她找鞋下地时,忽然听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