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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有机会进房间去换一件衣服。
他在桌上给我写了张纸条:哥哥,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把纸条捏皱了,还是没忍心丢进垃圾桶,把它折好,放回了桌面。
现在看着几个月前我为他做的准备,一切在我眼中仿佛都成了罪证。我更换的床单被罩,墙上的壁纸,甚至是他昨晚拿来问我的作业纸,在我眼中都罪不可赦。
太可悲了啊,本不该是这样。
昨天他还和我挤同一个椅子,我教他看新改的税制,反正他以后要接手越家的庞大家业,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他会好好地长大,学到比我还多的知识,家财万贯年轻有为。他又长得好,肯定会找一个漂亮出众的女性,往后恋爱结婚生子,他的孩子可能有一个或两个三个,有男孩有女孩,说不定会跟他小时候一样,喜欢缠着我,叫我大伯。
我坐在书房里,他来到我对面。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我说:“你把昨晚说过的话忘掉,也把不该有的感情全部忘掉,我就当成没发生过。”
放在以前他肯定要眼眶通红,控诉又祈求地看我。但他现在冷静无比,只是摇头:“不可能的哥哥。”
从昨晚他的话说出口后我意识到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可能已经成长为了我所不知晓的另一个模样,只不过从没让我发觉罢了。
当这样的转变骤然被曝光于我面前时我如遭晴天霹雳。
我不知道该伤心还是愤怒,揉着眉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得很清楚。”他掷地有声地说,“我喜欢哥哥。”
“你知道什么?!”我忍不住吼他,“我是你哥,你这是乱伦!”
我头一次这么大声跟他说话,他眼神略微暗淡,不由得退了退,又再次向前一步。我不看他了,他却走到我身边,手没有动作,只是微微弯下腰来:“哥哥,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他的话因为镇定才显得残忍,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面部肌肉抽搐,下意识去咬自己的嘴唇。我说不出责备他的话,焦躁得足尖点地好几下,我说:“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因为再不说的话就来不及了。哥哥和那个女的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她又喜欢你。”他蹲下来,从底下仰望我,“她算什么?我才是哥哥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都没有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有人抢在我前面。”
他说话不含撒娇成分,不带语气词,顿时就从我熟悉的腔调中脱离了出来,宛如另一个人说的话。他又说:“哥哥难道讨厌我吗?这么震惊难受的样子……就像被讨厌的人告白了一样。”
我不忍直视地闭上眼:“不能接受和讨厌是两回事。再说就算是女生告白也会铺垫暧昧一段时间吧?你上来就说了,我被你吓得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他偏偏在这个时候仿佛脑子缺根筋:“那我可以重新给哥哥铺垫暧昧。”
“你!”我被他气得语塞,“你离我远点,别蹲在这儿!”他纹丝不动,还是抬头看我,我自己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踢翻,大口呼吸,“你是我弟弟,我永远是你哥哥。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长歪成这样,但是,小臻,我告诉你。”我瞪着他,“你想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更别提你才刚十五岁。”
他站起来,重新靠近我:“十五岁怎么了?”
“十五岁你连高中都还没上!”
“那又怎样?”他说,“我同学里都已经有人谈过恋爱上过床了。”
我五雷轰顶,怒吼:“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跟你们老师举报!妈的带坏我弟……”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突然踮起脚,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我全身都冻住了,他又抱住我的脖子,声音乍然软下来:“哥哥,跟别人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你。哪怕昨天不说,今天不说,以后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告诉你的……”
嘴唇的触感留在我唇上,我在那么一瞬间有点儿想死。
我用力把他推开,他力气哪里比得过我,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撞在书桌边缘。我硬着语气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他喊说不需要,我重重地捶了一下墙,严厉地盯着他,“你要是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你,我不想被人指点说是个和亲弟弟乱伦的变态。”
他瞳孔微缩,总算有了点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茫然和可怜。他还想开口,我拔腿就往外走,不等他追上来,我“嘭”地一下关上了门,从外面反锁,
拍门的响声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他喊我的声音。我铁着心不去理会。保镖听见动静,我也示意他不要去管,我张口,压低声音:“麻烦你把一周后的机票提前,明天,或者今天就带他回去。我的……我的那份机票就取消吧。”
保镖神色略带错愕。我编了个借口:“我要复学了,他不同意,我们吵了一架。你带他回去吧,麻烦你了。”
37。
我弟被带走的时候没有哭,只是跟我说:“哥哥,我不会放弃的。”
你还是尽早给我放弃吧!我头疼欲裂。
说要复学但我完全没有去办手续,在公寓里缓冲了整整一个月,还是没能接受我亲弟弟竟然喜欢我这件事。我看着数据表分心,写题目的时候错漏百出,原本轻轻松松能搞定的所有事情都仿佛变了个样,都在给我使绊子。
他仍然会每天给我发视频邀请,我不接他就给我打电话。他绝口不提先前的事,只是用我最熟悉的腔调,软绵绵的语气,隔着电波对我说:“哥哥,我很想你。”
我只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见你。”
其实我听他的声音险些就可耻地心软了,好在他看不到我的脸,我得以逃过一劫。
骆芝察觉到我的情绪消沉,来的次数也少了。我一看到她就忍不住会迁怒,很推卸责任地迁怒。如果没有她我弟弟就不会那么着急给我摊牌,我们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她想和我说话,全被我用各种理由推掉了,我连门都不开,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足足一星期,直到食材消耗完快要饿死了才出门。
我很少做梦,但做梦我就会梦到我弟。
他小时候喜欢抱着我的大腿,抱不住的时候就扯我的衣服下摆,跟着我跑前跑后。他笨得要死,算出一道算术题都会来找我讨要夸奖。他喜欢吃肉,但每次吃唯一的鸡腿汉堡时,他都会睁着一双傻气兮兮的眼睛,把一半分给我。
在梦里他的抱变成了抚摸,讨要夸奖变成在我耳边告白,分食成了接吻。这个对象是我弟,那所有充满引诱意味的行为都变了味。我天天在噩梦里醒来,到下半夜就睡不着,甚至学会了抽烟。
反正他不在我身边,我不必担心让他抽二手烟。
到第一个月的时候我把他的号码屏蔽了。他本应该去上课了,但拨号频率实在过高,我对照了时间,怀疑他连上课都在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有一次误接了,我头疼地问他为什么不死心,他就语带笑意地说:“搞不好什么时候,哥哥就一个手滑理我了呢?比如现在。”
他要是在我面前我肯定把他的手机卡折碎。
但我是被动方,只能选择屏蔽。
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还是选择复学了,导师相当埋怨地给我塞了一大堆作业,有事可做,我也总算能转移注意力。
他的热情总也是有限度的,最开始很坚持,但谁也扛不住我这样的冷处理。慢慢地,他新手机号骚扰我的频率变低了,只有每天一条短信,偶尔还会断开。我问他越老爷子他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他终于开始认真学习,只不过看起来情绪低落,没什么动力。
我冷了他半年,他最后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在学校众星捧月,学习成绩还往上又升了不少。我这才松口气。
他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我和他的事,旁人眼里只是我和他争吵,纯粹是我冷酷断交。
剩余一年的学习过得很快,毕业后我不打算接着读博,拿了证书,却没有回国。
我硬生生冷了他一年,他想必是放弃了。但我这么绝情,也不太有脸见他。
38。
我弟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人。
用肉麻的话来说,是我的心头肉、手心宝。他从胎儿到婴儿,从婴儿到幼儿,从幼儿到孩童,到少年,每一步都由我亲自护着过来。我教他说话,带他走路,喂他吃食,领他认识身边的一切。我亲手将他送到另一个环境中,希望他能有最好的人生,最光明的前途,最完美的感情。
这些东西一朝天翻地覆,理由是我。
学长疯狂向我发出邀请,他的公司经营蒸蒸日上,前景无量,要我回去给他当二把手,当初他不遗余力煽动我出国留学本身也有这个主意。但我还是做了负心汉,我连我弟都能冷落一年,没有什么人是我不能拒绝的。
我向国外一家企业投了简历,很快通过。我躲过学长的谴责,越老爷子的追问,留在国外。而原本以为最难缠的我弟,反而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不过我也想也是,这一年的僵持,他早就明白我心意坚决。
我连过新年也没有计划回去,躲就躲个彻底,每年惯不可少的礼物也只是提前跨海邮递。我用前三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只手表,是他喜欢的风格,又附了一封简短的信。这封信其实我斟酌了很久,但删删改改,纸都换了好几张,最终我还是写下一句明示,“兄弟情谊永不变”,封起来之后,自己都不愿意重看。
我怕把自己给肉麻死,太恐怖了,我这辈子就没写过这种话。
他的十七岁生日是我头一次缺席。
我送的礼物也是他头一次不给回音。
中国的新年在国外也不过是普通的几天,日子没有变化。公司内的华人不少都申请了假期,我反其道而行之,申请加班,工作时才不会有精力去胡思乱想。
我不愿意想我弟会不会怨我,或者他收到礼物时会想什么。偶尔我回忆到摊牌的那一天,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是他不成熟,我也会感到无比懊悔,趴在桌上抓狂发泄乱骂傻逼。
实在郁闷的时候,我会在没人看得到的时候抽烟,这个场所只会是我家。大冬天还是冷,我窝在床上,用被子盖了下半身,被子上面又铺一层薄巾,像小孩子吃饭一样防止烟灰弄脏。烟雾缭绕在四周,形状变换,并不算好闻的味道时不时会呛得我咳嗽,但我自虐一样不肯停下,基本每次得抽个三四根才罢休。
仔细一想,我已经快两年没见我弟了,以前只要两天没见到就会牵肠挂肚。我鼓励自己,这不失为一种变为成熟家长的进步,扯动嘴角想笑一笑。但我笑不出来,这不是鼓励也不是宽慰,更像自嘲。
他在高一的上半年,已经能够开始试着接手一些小事务了。他相当聪明,每项都做得不错,我听着也欣慰。
在夏天来临时,我也同样升了职,薪水翻了一倍。我在同事间素有守财奴名号,但我他妈明明只是节俭。遇上这种喜事,我难得挥霍包场请客,当晚喝得醉醺醺的,只好打车回家。
深夜的公寓底下一人也无,我连路都看不清,摇摇晃晃,还没走进楼里,忽然有人从后头敲了我脖子一下。那人用劲巧妙,一阵酸麻感霎时从脖子传向大脑,迅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