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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伯,你尽可让伙计取一盆水来,当场一试。”巴月从怀里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蓝印花布来,只有巴掌大小,却是她最早做试验的那些布块之一。
她信心十足,要知道,在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了,别说浸在水里,就算是拿皂角水泡上三天三夜,再用捣衣棰捣个百来次,布都捣烂了,颜色也不会掉。除非是用八四消毒液浸泡,不过这世上有八四消毒液吗?显然没有。
张掌柜眼神闪动,不掉色的布料,这里面的价值有多大,他完全可以估计得出来,再看巴月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这个做了二十多年生意的老油条也不禁有些激动。
“阿成,阿成,端一盆清水来。”
布料浸入水中,随那个叫阿成的伙计怎么搓洗,果然是一点颜色也不掉,看得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三叔爷,果然不掉颜色啊。”少年伸出两个干干净净的掌心,直在张掌柜眼前晃,掌心里除了几个老茧,皮肤因为搓洗而充了血色之外,果然没有沾染半点蓝颜色。
巴月这时又笑眯眯道:“再拿去太阳底下暴晒,也不会褪色哦。”
这一点却暂时无法验证了,毕竟晒干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暴晒褪色的程度也比水洗慢,不过不管暴晒会不会褪色,张掌柜已经不在乎了,只凭水洗不褪色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看到一条金光大道了。
沉吟了片刻,张掌柜尝试的问道:“八姑娘,不知道这布料的染制方法……”
“张大伯,我只寄卖成衣。”不等他说完,巴月便一口回绝了。
开玩笑,她又不是白痴,创意是可以被仿制的,而这蓝印花布的染制方法,才是真正的摇钱树,她脑袋碰了线,才会卖出去。
张掌柜用手指轻轻的敲了几下桌子,又道:“八姑娘,小老儿实话实说,你这衣裳虽然不错,但我张记成衣铺一向只出售自家裁剪的衣裳,若是让你寄卖,那是要坏了东家规矩的。再者,你这衣裳,一月里又能做几件,即使让你寄卖了,又能赚几个钱?我这铺子,每日里进进出出的银钱,少说也在二三十两,你那几个铜子,只怕东家也瞧不上。”
巴月笑了笑,抓起包袱,道:“张大伯,我也不过是赚几个铜子糊口而已,并不曾想多赚,一个月几件已经足够了,既然你这里庙大,那我就另寻能容得下我这尊小佛的去处。不好意思,打扰你这许多时候了。”
这也是巴月早就预料到的,张掌柜是欲迎还拒,她则是欲擒故纵,不过都是想要取得最大的利益而已。确实,张记成衣铺是不缺她这几件衣裳的营业额,但是做为一种新鲜的全新的商品,如果能为他独家所有,在人气方面,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而对于巴月来说,张记成衣铺固然是她的第一选择,但并不是唯一选择,做生意又不是找男人,找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商家大忌,巴月又怎么会不懂呢。
“八姑娘,何必性急呢,咱们可以再谈谈。”张掌柜捋着胡子,叫住了巴月。早知道这姑娘是个精明的,现在看来,不容小觑呢。
巴月也见好就收,笑眯眯的又转了回来。
“阿成,去泡茶。”张掌柜吩咐了一句那少年,然后又对巴月道,“八姑娘,咱们到里面坐着慢慢谈,你看可好?”
“那就叨扰张大伯一杯茶了。”
再见张掌柜
这一谈,谈了足足两个时辰,直把巴月累得口干舌燥,光是茶水就喝了六七壶,心里更是暗骂了不知道多少句老油条。商场无父子,更何况巴月和这位张掌柜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谈得吃力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她虽然懂得的道理多,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商人,前世也不过是多打了几份工见识过不同的老板跟不同的合作对象谈判,现在依样划葫芦,自然有学得不太像的地方,如果不是她天生一股不认输的性子,早在开始谈判的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认输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老油条坑了一把,独家销售权给了张记成衣铺,一个月提供的衣服,不得少于十件,而且还要随时接受订做的单子,如果一个月订单超过十件,允许她适量减少提供的成衣,减少几件,要看单订的具体数额,要保证每件衣服的质量,尤其是水洗不褪色这一点,一旦有质量问题,她要承担违约责任。
在签下这样一系列条件之后,最后的利润分成居然是四六分成,她四,张家成衣铺六。这让巴月有些沮丧,她的心理分成底限是五五分成,理想分成是三七,她七,张家成衣铺三。
在具体的销售价格上,两个人争执了许久,张掌柜认为应该在布料和人工的成本之上,加百分之十的利润,便是销售价格,这还是张掌柜看这衣服料子独特,这放了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要知道,一般的成衣,利润也就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之间。但是巴月显然和这个老油条有着理念上的不同,她认为服装卖的是牌子,而这蓝印花就是她独一无二的招牌,算上品牌价值,销售价格应该远远高于张掌柜制定的价格。
但争来争去,她最终还是没斗得过老油条,一夜暴富,始终只能是个美好的梦想啊。
不过巴月也没吃太多的亏,在她的力争之下,这份合约只签三年,适用范围仅限于常安府地界之内,合约到期张家成衣铺有优先续约的权利。老油条答应每次收到成衣,先付三分之一的订金,全部销售完以后,五日内全额付清,如果有订做的单子,同样先付三分之一的订金,等顾客收到衣服满意之后,立刻全额付清。
回款快,这一条就保证的巴月的资金流不会中断,只要资金流不中断,她就能在短时间内很快的发展起来,雇佣人手,扩大生产,占领整个常安府的市场,然后就能向外发展。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掌握了蓝印花布这个独一无二的商品的染制方法之上。果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虽然她掌握的技术离科技这个词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所产生的价值,已经足够让她创造大量的财富,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她带来的那五套成衣,张掌柜都留下了,二话不说,就先付了三分之一的订金,并且让巴月十天后,再送五件过来,算是凑足第一个月的份额。
好了,成功的第一步已经踏了出去,她一定要更加努力。
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加油,巴月!
她握着拳,给自己鼓了鼓劲,这才爬上毛驴背,得得得的又去了石匠那里一趟,把张家成衣铺的合作关系告诉了石匠,然后便兴奋的往家里赶回去。
“这么快就找到了出售的地方……精明能干的女人……”
石匠敲着锤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莫名的笑了笑。
因为和张掌柜谈判,耽误了大量的时间,巴月赶回张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刚下了官道,前面的荒草丛里猛的窜出一个人来,差点把巴月从驴背上吓掉下来。
可是这毛驴却兴奋起来,得得得的跑到那人面前,亲切的用舌头表达亲热之情。
巴月定神一看,居然是张小虎同志。
“人吓人,吓死人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巴月拍了拍胸口,见张小虎同志背上挂着一把弓,不由得兴趣大起,“在追猎物吗?兔子?黄鼠狼?”
这一片荒草里面,她也想不出有别的猎物了。
张小虎同志站稳脚跟,顺手将驴子脑袋推开,深深的看了巴月一眼,闷声道:“你今天又去常安府了?”
“是啊。”
一听他提这个,巴月就眉开眼笑,往常去常安府,她是去花银子的,只今天去,她是赚银子的,五套衣裳的订金虽然不多,但好歹是入帐,不是出帐。
张小虎同志的声音更闷了:“你没叫上我。”
“啊?叫你做什么?”巴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脱口便反问了一句。
谁料到就是这一句,居然让张小虎露出了无限委屈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道:“你以前都带我去的,我……答应婶子,要保护你的。”
巴月眨巴眨巴眼睛,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难道张小虎同志春心动了?哎哎哎,这可不好,她可不想老牛吃嫩草啊。
“那个小虎……我认你做弟弟好不好?”
她盘算着,认了弟弟,以后就可以随便使唤这个免费劳力了吧,还不用再被什么人说屁股上没肉不好生养的话。
张小虎同志脸色一垮,看上去更委屈了,喉咙里咕噜噜的,不知道在咕囔些什么,等巴月侧耳仔细去听时,他喉咙里的声音一顿,然后便听他字正腔圆、吐字清晰的说了一句:“你屁股上没肉不好生养的话,是我娘说的,不是我说的。”
嘎?
难道这就是一个孝顺的但是又正好处于叛逆期的毛头小子的思考回路?
巴月囧了。
好不容易,把委屈的张小虎同志打发回去,毛驴也顺手交给他了,省得她还要跑一趟。然后巴月就一溜小跑的回到了自己那间巴月小染坊里。
奶娘正在做饭,听到脚步声,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一看,便道:“月儿,你回来了,咦?小虎呢,他说他去接你……”
“路上碰着了,我让他回去了。”巴月有些哭笑不得,看这模样,奶娘分明对搓和她和张小虎同志是贼心不死啊。
“怎么让他回去了呢,我都做了他的饭……”奶娘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端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来,“月儿,小虎他是真关心你……”
“我知道……”巴月累了一天,肚子确实饿得很了,接过饭碗就扒开了,一边扒饭一边含糊道,“但是奶娘啊,我现在不想嫁人的事……吃一回亏还不知道怕啊……”
奶娘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当初我见那李少东一表人材的,谁知道肚子里全是烂肠子,但是小虎跟他不一样,这孩子心眼实,他瞧着你好,便往好里待你……”
“那他还把衣服还回来。”巴月又打断了奶娘的话。
奶娘语塞,长叹了一声,又道:“那不是他娘的意思嘛……小虎他……”
“他总得听他娘的话吧……他娘不让他娶我,他就是天天往我这儿跑也没用……奶娘,你就甭操这个心了,小虎不适合我,我也不想嫁个年纪比我小的,吃饭吃饭,不吃就凉了。”
奶娘见巴月反对得太厉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拿起筷子慢慢的扒饭,一边扒饭一边想着心思,琢磨着村里还有哪家有没娶媳妇的适龄小伙子,改天再让巴月认识认识。
巴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三下两下吃了个七分饱,这才放下碗筷,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从怀里摸出钱袋子,献宝似的递到奶娘面前。
“咦?怎么多了一些?”奶娘看着钱袋,有些吃惊,早上她是亲眼看着巴月数钱出去的,“啊,那些衣服……果真卖出去了?”
巴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道:“这只是三分之一的订金,等衣服全部卖出去了,还有钱收呢。对了,奶娘,这十天里还要赶制出五套衣裳。”
眼见巴月一手弄出来的衣服果然能卖钱,奶娘也乐呵了,道:“不就是五套衣裳嘛,那就动手做呗。月儿啊,你能干了,你爹娘要是还在世,看你这么能干,不知得多高兴呢。”
这刚还乐呢,说到最后一句,却又开始流眼泪了,巴月连忙安抚了几句,才借口要洗碗筷,把奶娘给安抚住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巴月就乐颠颠的爬起来,按照自己的设计,又剪裁了五套衣裳,全部交给奶娘去缝制。然后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