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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嘴角一抽:“……”
汉白玉就算再不值钱,也比普通的石料贵重许多,这种石材,普通百姓哪里用得起。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女人就是典型。
好在巴月也只是随便说说,没真让石匠再用汉白玉给她雕个人像,而是把注意力放到那块寿山石上去了,就算不是玉石,但是颜色也很漂亮嘛,石头还没有完全打磨,只打磨了一角,便正是这一角上,黄色的表面上有种果冻似的透明感,越看越漂亮,旁边没有打磨过的地方,就显得暗淡多了。
“这就是玉不琢,不成器的意思吧。”
巴月若有所思。
石匠嘴角继续抽筋:“我说过了,这不是玉。”
巴月懒得理他,又把玩了一会儿,才好奇道:“这块石头你准备雕成什么?”
“有位长辈快要过寿,雕个寿星当贺礼。”石匠随口应道。
“哦……”巴月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没有亲人吗?哪里来的长辈?”
石匠一滞,轻咳一声,道:“是师父。”
“教你雕石头的师父?”
“嗯。”
巴月想了想,道:“雕个寿星多俗气啊,你看这么漂亮的石头,雕个老头子好没意思的,还不如雕个山啊水的什么,嗯嗯,山就是南山,水就是东海,暗合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的意思,彩头也好。”
石匠想了想,微微一笑:“确也不错。”
巴月得了夸奖,十分高兴,顿时又开动脑筋,想了一串稀奇古怪的主意,石匠总是附合上一句不错,真把巴月兴奋得恨不得跟着石匠一块儿拜寿去。
当然,巴月并不知道,虽然石匠在这里不停的附合她,但到最后,寿山石雕成型的时候,却还是一尊寿星公,理由嘛,呵呵,因为这石头已经开始雕了一小半,再想修改,便浪费了。她更不会知道,最终,这尊寿星像,被石匠送进了百陵州李府。
李老太爷收到寿星像的时候,十分喜欢,整天拿在手上把玩,嘴上却把石匠骂了个半死,什么这么久也不看来他老人家,为了一个女人才登门啦……有了女人就不顾兄弟啦……偷偷摸摸一点也没有胆色……诸如此类的话语,听得石匠连连苦笑,借着尿遁便回了常安府。
回到了常安府,石匠也没能得个安静,又被算命先生狠狠数落了几句,说他整天打石头,把脑袋都打得跟石头一样笨重,只见过不择手段把喜欢的女人往怀里抢的,哪曾见过往外推的。
最后,算命先生扔下一句:“商人重利轻情义,你以为解决了李府的问题,邵家就会好好待她?臭小子,等着后悔吧。”
石匠听了,也只能继续苦笑。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算命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张乌鸦嘴,说什么就中什么。
新年一过,巴月就收到了一张休书,来自邵家的休书。
“明明是退婚,怎么会变成休书?”巴月有些搞不明白,拿着休书直发愣。
退婚和休书,那是两回事。她主动把婚事退回去,那是表示她看不中邵家,而邵家休妻,那就变成了邵家看不中她,这个主动关系一变,于男方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说,对女方的名声影响就大了。
本以为把婚事退回去这事就算完了,可是到这时巴月才知道,这事儿没完,邵家没这么轻易放过她。
其实说到底,这还是巴月自己惹出来的,原来邵家已经有了退亲的意思,女方主动退婚,对男主的影响不大,再说李府都跟巴月和解了,邵家也没想再对她怎么着,要怪就怪巴月年前那一场风头出得太旺了,结果蓝印花布在百陵州大受欢迎,其中暗含的巨大的利益,超出了邵家原先的预计,这一下子,不由得他们不眼红了。
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得到这种花布的印染方法。邵家上层下了决定,邵父二话不说,以脱离父子关系为由,逼迫邵九写下了休书,却又秘而不宣,悄悄给巴月送了过去,威胁的意图非常明显,要么交出印染技术,邵家就接受巴月主动退婚的事,这样邵家得利,巴月得名,要么就等着名声扫地吧。
70否极泰来
巴月收到休书后,没当一回事儿,休就休吧,反正又不是第一回,再说了,她又还没嫁过去,邵家这休书好没道理,但是奶娘却急坏了。
“月儿,不行,不行,咱只能退婚,不能被休呀。”
巴月有些诧异:“奶娘,我又不是没被休过,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休书你帮我收好,免得将来邵家耍无赖,再来找我的麻烦。”
“胡闹。”奶娘让她气坏了,“你上次被休,是因为无子,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到底还是守住了名节,这一次,你还没嫁过去就被休,会让人家怎么说呀。”
古时休妻,不是随便就可以休的,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的,那是妾,不是妻。要休妻,必须有理由,而这理由,古人罗列了七条,就是所谓的七出,是指:不顺父母(此指公婆),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
看,除了无子这一条还有些情有可原之外,其他六条,哪一条不对女人的名节有损,不顺父母(公婆),就是不孝,古人讲究百善孝为先,不孝是第一等的大罪,淫和妒,不用多说,绝大多数男人哪怕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也不会愿意娶这样的女人的,恶疾,就是病殃子,多言就是长舌妇,窃盗是人品问题。
巴月还没有嫁到邵家,就收了一张休书,肯定就不是因为无子而被休,剩下六条,随便哪一条都能让她名声扫地。
这还亏得奶娘不识字,否则她看了休书,恐怕气也要气死了。因为邵家给巴月罗列的罪名,就是一个“淫”字。
怎么“淫”了?
罪证就是巴月大老远的跑去追在外跑商的邵九,还没出嫁呢,就追男人了,这不是淫是什么?
巴月当然不会告诉奶娘休书上写的罪名,只是笑着宽慰了奶娘一句:“管别人怎么说呢,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举头三尺有神明呢,我要是做了亏心事,自然会有报应,我要是没做呢,乱嚼舌根的人也会受报应,我不怕她们说,就证明我是清白的,真要是向邵家低头了,反而要被人家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才让人家把我给休了。”
她这一通歪理,自然不能让奶娘安心,一天,趁着巴月正忙着带领村里的帮工染制花布的时候,奶娘牵着毛驴,偷拿了一些琉璃冻,说是去常安府买些米粮,其实悄悄跑去了邵家。
直到天黑,巴月还不见奶娘回来,顿时慌了,从村长家借了毛驴,连夜跑到常安府,先去了张府,方秀娟说没见到奶娘来过,巴月吃了一惊,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奶娘一定是去了百陵州。
“糊涂!糊涂!”巴月连说了两个糊涂,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气了,这时候再追去百陵州,已经迟了。
隔天奶娘笑眯眯地回来了,一副大事已定的轻松状,见到巴月,老脸一红,却又理直气壮:“月儿,你放心,这件事奶娘已经帮你摆平了,过两日,邵家就派人来正式收回彩礼和那张休书,到时还要请村长做保,你亲手写一份退婚书。”
订婚的时候,是村长做的见证,所以退婚的时候,还是要村长做见证,退婚书一写,这件事情就正式定性成女方不满意男方,主动退婚,虽然也未见得光彩,但总比一张休书能见人,至少,巴月的名节是保住了。
巴月看着奶娘一脸高兴的模样,虽然满肚子怨气,却也不好说出责怪的话。如果是换做刚穿越那会儿,她肯定会骂几句,但是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她已经很清楚名节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要不然邵家也不会卑鄙到利用这一点,尽管她本人并不在意,但是她不能阻止别人在意,奶娘行事虽然糊涂了点,但到底是为了她好。
再说了,经过年前那一场大出风头,蓝印花布的印染技术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核心机密,说到底,自己的目的可不是做一个布商,她的本职是设计,做为一种布料,蓝印花布只适宜于做低端市场,长此以往,会给人一种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这种布,是那些没有身份的人才穿的,这一点从李府买了那么多布,却只用做给下人打赏就可以看得出。
所以,早在白家大小姐跟她的那一番谈话之后,巴月就已经有了向高端发展的想法,而低端市场,她准备放手给别人来做。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蓝印花布的印染技术自然就无需再保密,只不过,就这样便宜了邵家,还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巴月琢磨了一下,然后乐颠颠地去找石匠了。拿到技术又怎么样,琉璃冻的配制方法,可就只有石匠才知道哟,她不在这上面坑邵家一把,她以后就不姓巴。
不料这次石匠不在家,大概是出去送货了,巴月在石匠家门外的石阶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好没意思,转个身就去找算命先生磨时间去了。
大概是之前得了巴月一小坛花雕酒,算命先生一见她,便直往她手上瞄,没看到有酒坛子,便一脸失望,摸着胡子,半闭着眼睛,摇来晃去装睡梦罗汉。
“老骗子,别摇了,给本姑娘测个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巴月干脆又准备听听算命先生胡扯了。
算命先生还想再装一会儿睡梦罗汉,禁不住巴月揪着他的胡子用力一扯,连忙睁开眼睛,道:“莫扯莫扯,美髯要落矣……”
巴月撇撇嘴:“几根破山羊胡子,还美髯呢。”
奇算命先生轻咳一声:“姑娘要测什么字?”
书巴月想了想,道:“测个‘白’字。”
网第一次测字,她测了个“蓝”字,到现在,蓝印花布果然大受欢迎了,现在她想要靠上白家大小姐了,就测个“白”字。
算命先生提笔写了一个“白”字,然后伸出一只手,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然后一拍桌子,笑道:“恭喜恭喜,姑娘从今而后,否极泰来,转运了。”
这话她爱听,巴月笑眯眯地直点头:“怎么说?”
算命先生比比划划:“姑娘请看,这个‘白’字,乃日上出个头,岂不是说,姑娘的出头之日已至矣。”
这也能扯得上?巴月竖竖大拇指,看来做骗子,也是有做骗子的资本的。
“借你的吉言,等到我真的混出头了,给你在这摊子上面修个遮阳避雨的棚子。”
“那就多谢姑娘了。”算命先生伸出手,“十文钱,谢谢惠顾。”
“五文,老骗子,咱都这么熟了,怎么也得打个半折。”巴月跟他讨价还价,反正是闲着嘛,磨磨嘴皮子也是一种锻炼。
“小本生意,恕不打折。”
“呸,你这分明是无本生意好不好,几句骗人的话,就赚五文钱,知足吧。”
“……”
石匠推着车回来的时候,就见这一老一少,隔着算命摊子,为着七文还是八文钱,吵得口沫横飞。
71 开铺
“石匠,你做琉璃冻的成本是多少?”
见到了石匠,巴月就懒得再跟算命先生磨嘴皮子,八个铜钱往摊子上一扔,还滚了几个到地上,逼得算命先生不得不趴在地上捡。
“问这个做什么?”石匠诧异道。
巴月跟在他身后,一边往石匠家走去,一边笑得贼嘻嘻地道:“我跟你合伙做生意,就卖琉璃冻。”
“……”石匠一阵无语,好一会儿才道,“谁会买?凡是当石匠的,谁都会做,用不着花钱买。”
“他们做的跟你做的不一样呀,而且……”巴月眉眼儿弯弯,“我又不是要卖给雕石头的。”
“那也不行。”石匠依然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