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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验证费彬的从容镇定，奔跑中的两匹骏马突然一声哀鸣，双双马失前蹄跪倒在地。李紫辰在马跪倒的瞬间合身扑向曲非烟，抱着她朝前滚去，待得惯性减小，她顾不得全身疼痛抱起曲非烟跑进树林。
“追！”
费彬一挥手，带着众人追进林中。
进入林中，光线陡然一暗，成片的树木挺拔而立，枝叶繁茂如遮天蔽日，地上灌木丛生，费彬只见青衣一闪，转眼已失去二人踪迹。
李紫辰抱着曲非烟一路飞奔，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不过她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甚至顾不得拦路的荆棘在她身上、脸上划开一道道口子。大嵩阳手费彬名动江湖，刚才短暂的交手让她知道对方名不虚传，而费彬的身后还有十数名嵩山派好手，她却要分心照顾曲非烟，一增一减之下她只能仓惶逃命。
“小道士，你放开我！”曲非烟突然挣扎起来。
“不想死就别乱动！”李紫辰低喝。
“死就死了，你替我报仇便是！”曲非烟对敌狠辣，对自己同样狠辣，似乎谈论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不相干的猫狗。
李紫辰不语，只是抱着曲非烟在林中乱窜，一会东一会北，身后的追赶声仍是隐约可见，怎么也甩不掉。
“你一路踩踏灌木和草丛，他们只要顺着痕迹追赶就行了，根本不必费心思猜测你是否改变方向。”既然挣脱不开，曲非烟安静的趴在李紫辰肩上，看着她一路留下的痕迹突然说道。
“我知道。”李紫辰淡淡道，脚步依旧不停。
“知道你还犯傻，跑来跑去的绕什么圈子？”曲非烟哼了一声，觉得李紫辰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
“你藏在树上别出声，我引开他们。”来到几株樟树前，李紫辰双臂一顶将曲非烟托到树上，“如果我没事，自会去开封找你们。若我没去开封，你也不必跟人提起，就当从没见过我。”
从没见过你么？
透过浓密的枝叶，曲非烟怔怔望着李紫辰离去的背影，无声的泪水突然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
林中不知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曲非烟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几缕光线从斑驳的树叶间穿透而下，曲非烟拔开树叶朝四周望去，静悄悄的犹如一潭死水，似乎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人。
心脏不争气的“砰砰”跳动，曲非烟强忍着寂静中的恐惧顺着树身往下滑，辨别方向之后朝着开封城而去。
“老人家，你这只是外感风寒引起的喘咳、发热，不必担心的，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安方抓药连续服上三天就没事了。”一名身穿黄衫的女子端坐在案前，笑着宽慰忐忑不安的老者，同时提笔写下药方。
老者接过药方千恩万谢，直言女子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女子笑而不语，待老者离开后继续给下一个病人把脉、开方，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平一指捋着长须坐在门前晒太阳，不时朝女子和排着长队的人群看一眼，眼中既有喜悦、欣慰，也有丝无奈和不认同。
霍丫头聪慧好学举一反三，对于这个能传承衣钵并且眼看着将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丫头他很满意，无论从医术、医德，还是品性都挑不出半点瑕疵。然而正是霍丫头的完美无瑕与古道热心才让他万分无奈，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天下间的患者无限，霍丫头来者不拒，无论大病小病，不管正邪之分，她都一视同仁每天把自己累得疲惫不堪，看得他心疼不已。
在平一指看来，医者救人就是从阎王手中夺命，救的人越多把阎王得罪得越甚，所以他立下规矩杀一人、医一人，可霍丫头偏偏反其道而行，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的人越多积的德越多。
他实在不明白霍丫头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对于救人和积德如此执着？
不过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平一指从来不会去浪费脑细胞，他更喜欢躺在树荫下打盹，享受着清风徐来的悠闲。
只是他这个爱好，今天是实现不了了。平一指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疲惫与无助。
“平伯伯，霍姐姐……”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曲非烟风尘仆仆的赶到开封，明艳的小脸上扑满风霜，灵动的双眸也黯淡无光。
“曲丫头！”平一指大惊，望着曲非烟的眼中有一丝震惊。
正在书写药方的黄衫女子也是手腕一颤，一滴墨汁滴落，晕染了清秀的字迹。她的眼中同样有着一抹震惊，似乎对于曲非烟的到来感到不可思议，不过震惊随即被喜悦所取代。
对于二人眼中的震惊，曲非烟并未注意，她跌跌撞撞的跑向黄衫女子，只想在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好好睡上一觉。
“霍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第38章 噩耗
夜色正浓，星光黯淡，恰如此刻的心情。
一阵低沉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哭声如泣如诉，伤心欲绝，很容易引发共鸣。
霍青桐徘徊在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安慰，悲痛的哭声陡然提高，听得她鼻子发酸几欲落泪。她能理解曲非烟此刻的心情，因为当初她也曾切身体会，那种失去至亲和至爱的感觉是相同的，恨不得以身相随。
所以那种痛苦和绝望，任何的安慰与劝解都是枉然。霍青桐幽幽一叹，转身离去。
“嵩山派，你们害死我爷爷和菁姐姐全家，还害的紫辰姐姐生死不明，我曲非烟在此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你们铲除，要让嵩山派在世上除名！”曲非烟突然仰天咆哮，声音凄厉而寒冷。
“紫辰姐姐？”
霍青桐喃喃，如遭雷击，整个人怔怔的愣在原地。
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听见了？又有多少个午夜梦回在梦中相伴？
忘不了她道貌岸然的故作高深莫测，忘不了她每一次奋不顾身的挡在身前，忘不了回疆草原上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更忘不了染血的赤套渡边遗憾与不舍的目光……
原以为缘分已尽，以为一切的执着不过虚幻的念想，以为此生注定孤苦，以为相伴的唯有苦涩的回忆。当她渐渐的不再奢望，打算向命运低头时，那个熟悉得让她想要逃避的名字如同峰回路转般的在她耳畔炸开，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一颗心也扑扑直跳。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霍青桐转了转僵硬的身子，一丝丝明亮的色彩渐渐在眼中绽放，犹如一对璀璨的星辰。
“烟儿，你说的紫辰姐姐是谁？长的什么模样？她有没有向你提起我？你有没有向她说起我？她是什么反应？”
千言万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脱口，霍青桐却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静静的听着低沉的哭泣声。
因为她怕，害怕这只是一个奢侈的梦，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摔得支离破碎。
一道门，将房里房外隔成两个世界，屋里屋外的人同时沉浸在悲伤和回忆当中。
晨光破晓，驱散了夜的黑暗，房中的哭泣声不知何时没了声息，霍青桐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天际那一轮初升的红日，唇畔渐渐扬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一夜的回忆与思考，让她摆脱了患得患失。如果烟儿口中的紫辰姐姐正是她所挂念的那个人，那么早一刻相聚便多一刻相守。当初浪费了将近两年的时光，刚刚相逢又分别八载，近十年的光阴把感情与思念镌刻得犹如埋藏在地底的佳酿，满腹的甘醇与馨香只为打开泥封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
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拢，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挣扎。
如果不是，不过是再失望一次。
霍青桐低笑，轻轻推开房门。
一缕阳光顺着打开的木门照射进来，包裹着蜷缩在床角犹自挂着泪痕的瘦小人儿。此刻的曲非烟，柔弱得令人怜惜。
“霍姐姐……”曲非烟睁着眼睛，就像一只被惊醒的小兽，无助的望着霍青桐。
父母被人杀害，爷爷又被嵩山派给害了，举目无亲的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霍青桐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无助的小脸，柔声说道：“烟儿，你还有霍姐姐，有平伯伯，你不会孤单。”
“可是爷爷他……”曲非烟咽哽，泣不成声。
昨天就是平一指因为一时好奇说了曲洋和刘正风满门被害，问她如何逃得性命，她才知晓了那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原来在她和李紫辰被截杀的同时，刘府同样没能幸免，所谓的金盆洗手不过一个笑话，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难逃与魔教勾结的污名。
“曲长老的仇，我们一定会报！”轻轻摸着曲非烟的小脑袋，霍青桐神色坚决。
“恩，不仅爷爷的仇，还有菁姐姐全家，还有小道士，血债一定要血来偿还！”曲非烟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道士？”霍青桐脸色大变，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什么小道士？是不是你昨晚喊的紫辰姐姐，她怎么了？”脑中突然浮现出昨夜清晰的话语，紫辰姐姐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是什么意思？
小道士，紫辰姐姐，这两个称呼合在一起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吗？
上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难道要我在苦苦煎熬了八年之后好不容易盼来她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又一次的生离死别吗？
“霍姐姐，好痛！”曲非烟叫道。
“对不起烟儿，霍姐姐不是故意的。”霍青桐急忙收回手，心绪难宁。
“你说的小道士是不是叫李紫辰？是不是喜欢女扮男装招摇撞骗？是不是神神叨叨的自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算子？”
霍青桐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犹自意犹未尽，焦急问道：“她为什么会生死不明？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哪儿？”
一向睿智淡定的霍姐姐竟会如此失态，曲非烟一时间竟忘了悲痛，张着小嘴愣愣发呆。
“烟儿，你快告诉我啊！”霍青桐急声催促。
曲非烟呆呆说道：“我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招摇撞骗，不过她确实是女扮男装，若不是她抱着我在树林中逃命，我到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我没见过她神神叨叨的自称神算子，却见过她在回雁楼施展三分剑术打败淫贼田伯光。我还知道她一直在找你……”曲非烟眸光黯淡，低声道，“她把我藏在树上，独自一人引开费彬一行十数人，离去前她曾说……”
“她说什么？”呼吸渐渐急促，霍青桐声音凄然。
“她说她若没事，就会来开封找我们。如果没来开封，叫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就当从没见过她。”
“从没见过她？”霍青桐脸色惨白，低声呢喃，“你是担心我再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而承受不了伤心欲绝的痛苦吗？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一切都揽在怀里，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
“从没见过你，从没见过你……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活的不明不白吗？让我怀着期望孤苦伶仃的过一辈子吗？”
“李紫辰，你好狠的心！”
大喜大悲，患得患失之后又经历伤心欲绝，霍青桐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点点殷红洒落在被单，宛若一曲凄美悲歌。
第39章 猜测
“我这是在哪儿？”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李紫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前是一扇精美的屏风，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一缕缕幽香如轻烟般从屏风另一边袅袅升起，如梦似幻。
李紫辰轻轻嗅了一口，是檀香散发的清香。
“看来是有人救了自己。”
回想起树林中那一场死亡追逐，李紫辰仍心有余悸。大嵩阳手费彬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若是单打独斗自己仗着轻功和剑法也能纠缠一二，不过时间一久等到自己后劲难续就绝非敌手了。好在树林内光线昏暗，对方三人一组分开搜索才给了自己可趁之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