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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人大气不敢出，只敢埋着头； 全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是天真善良的孩子，哪一个‘大人’愿意毫无理由的去责怪呢。
老婶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期末了，下学期来了就要分科，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才高一还能玩啊？三年，一眨眼就过了！你们现在不就已经把高一混完一半了吗！”
教室里面沉默的有些骇人。
外面的天还没大亮，教室里明亮的光透过窗户照亮过道，清晨冰凉清新的空气流进口鼻，冻得人缩着脖子，鼻尖晶莹剔透的红。
杭一苇看着自己手下翻开的英语书，分科这件事是很沉重的话题。
所有家长都信奉着一个道理，理科以后好找工作。杭妈在他上高中之前就跟他说了，选理科。
“今天迟到的人，剩下这一个月的教室卫生你们全包了，再给我写两千字的检讨！晚自习给我交上来。”老婶看向谭雪，“把名字记好了。还有，要是让我发现有人在上课期间写检讨，我就让他写一晚上！”
八班结束新一年第一个假期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个开门红。
下课之后乔卓哀怨的拿着杯子走到前面，“杭哥，你现在早上是多早就出门了？现在迟到都没人陪我了。”
杭一苇趴在桌子上，摆了摆手，“以后可能都等不了了。”
乔卓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脸八卦的看向杭一苇，“杭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上次杭一苇圣诞节收到的礼物他可还记得呢。
那么少女的礼物，“很可爱吧？”
杭一苇皱紧眉头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你怎么不去编聊斋呢？”
脑子里面想这么多。
乔卓不确定的看了他好几眼。
他以一个直男的直觉来看，他杭哥最近尤其不正常，这样不正常的人，通常都是谈恋爱了。
“杭哥！”
正在乔卓怀疑的时候，林风雅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跳到杭一苇旁边，将手里的牛奶面包啪的一下放到杭一苇桌子上。
“我哥说他早上忘买了！”
她咋咋呼呼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杭一苇的脸瞬间就红了个彻底，连脖子根都烧起了小火苗，他别扭的将桌上的面包牛奶推了一下，“你赶紧拿走拿走。”
真不怕他跟学霸关系好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林风雅瞪圆眼睛，“拿走？杭哥，这可是我哥刚刚专门跑下去买的，他那时候正跟主任谈事呢。”
谈到一半说了句有事，然后下楼买了份早餐。张健当时脸色难看的要命，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萧胤，张健早爆发了。
“卧槽。”乔卓不自觉的喃喃一声。
“我要先走了，我还有事呢。”林风雅摆了摆手就把‘烫手山芋’甩给杭一苇自己了。转个身跟八班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杭一苇紧皱着眉头。
他看着桌子上的面包牛奶心底有些忐忑，什么忘了，萧胤就是看到他早上没啃馒头吧，之前他早上出门都会带两个边走边吃的。
“杭哥……”乔卓咽了咽口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杭一苇将面包牛奶往桌子肚里一塞，“去接你的水！”扔下这句话之后他就趴到桌子上，完全不管乔卓是个什么反应。
乔卓整个人都快玄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之前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居然都有了‘送早餐’的亲密关系。要是别人他也不会多想，偏偏那个人是萧胤啊。
乔卓想到他的那些传言心里就特别忐忑，他伸手戳了戳杭一苇，“杭哥，你起来我给你说件事。”
“不听，丑拒。”杭一苇将脸全部埋在手肘里。
“杭哥……”
“大乔快帮我接水！要被人抢了！”赵仙仙看到薛青茗拿着杯子起身了，她赶紧大吼。
八班的饮水机在最前面，每次饮水机烧开的热水能接的量最多两杯。下课铃声一到，男生被委托冲到前面来抢水，慢一步都是一场大战。
乔卓有些着急，但是赵仙仙一直在叫他，他看向杭一苇这一副‘丑拒’的模样，明显不愿意跟他讨论任何有关萧胤的话题。他只好先去接水。
杭一苇在想他的未来。
关于读书，关于分科。他进入了一个迷茫期，他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东南西北。他突然想，如果有父亲，他是否可以跟他谈论一下自己的未来，而不是自己在这胡思乱想。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迷茫无助过，因为以前他不需要考虑读书的事情，那时候他认定了自己最多混完高中。
可现在他想要的东西变多了。
他不再将眼光局限于台球场一天六十块的看场钱，他不再否定以脑子取胜的有钱人，他不再偏执的以为同龄人的成功是因为一个好家庭。
同等的资源，有人能将他挥霍干净，体现不出一丝存在的意义。
也有人能将他发挥出十倍百倍的价值。
《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以一周的禁闭换来一首莫扎特，他以自身的能力与监狱长谈判，在监狱里开了一座图书馆。
他想做什么？
读书的理由从来不是为了考取第一名，不是为了应试教育，而是让自己的脑子一直活着，初心不忘，血性不改。
第39章
39
中午放学； 实验一班拖课了。
杭一苇在教室外面等了半个小时，萧胤他们才下课；杭一苇第一个走出教室，他走在第一个，步子迈的特别大。
看到杭一苇还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萧胤小跑着冲了过去； 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还没去吃饭？饿不饿？”
“还好。”杭一苇埋着脑袋，有些别扭的想将他的手给扒拉下去； 结果萧胤以为他的姿势让他不舒服了； 他又往里靠了靠； 胳膊收紧了一些； 将杭一苇的脑袋都快拉到自己怀里了。
“以后你放学之后不用等我。”萧胤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我会去找你的。”
杭一苇一颗心在胸膛里上蹿下跳； 好似一句话就搅乱了这漫长的一生。
他下意识的觉得惶恐，没有缘由的惶恐。
“现在食堂应该没什么吃的了，我们去外面吃； 嗯？”萧胤又问他。
杭一苇：“不想去。我还是去食堂把。”
萧胤勒紧他的脖子，“拒绝无效。”说完这句话他拖着杭一苇就往前走。
“走了，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杭一苇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萧胤把杭一苇拉到校外的小饭店去了，他们过去的时候人正多； 只剩下最角落还有一个位置。
萧胤走在前面，一手抓着杭一苇的手腕； 带着他走到里面；然后又伸手在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将凳子擦了几下，才让杭一苇坐下。
杭一苇看到他的动作； 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给杭妈帮忙，给那些客人炒河粉的时候，那些油烟比这桌子凳子要脏的多。
被区别对待的人，总觉得受宠若惊；杭一苇从小缺了父爱，长大了固步自封的将自己困在‘乔卓’身边，以至于感动这玩意儿总能大摇大摆的占据他的大脑，将他的理智塞的连个影都看不见。
“想吃什么？你点。”萧胤将菜单递到杭一苇面前。
他往四周看了看，眉头皱了皱，“我去买瓶水。”说完这话萧胤起身就走出去了。
压根都不给杭一苇问他想吃什么的机会。
杭一苇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简易破旧的菜单，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眼，然后按自己的口味点了一荤一素，之前他跟萧胤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萧胤跟着他一起点，他没什么爱吃的，也没什么不爱吃的。
萧胤就去了五分钟左右就回来了，他给杭一苇买的奶茶，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杭一苇抱着奶茶，微烫的杯身从冰凉的掌心蔓延到手腕，他觉得身上暖和一些了。
萧胤应该是太渴了，他扭开瓶盖就喝了小一半下去，杭一苇看着都觉得能凉到胃里。
“爷爷把钱转过来了，你要不要这周去办张卡？”萧胤放下瓶子看向杭一苇。
杭一苇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办卡？我就不用了吧。”
他才多大，办什么卡啊。
萧胤笑起来，“给你现钱怕你拿不下啊。”
“嗯？”
“这周我带你去办。”萧胤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这次到底有多少钱。
杭一苇其实也没打算问，就几幅画的题字还能比萧婷那次多吗。
“对了，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杭一苇朝他看去。
萧胤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神色微动，“理科。”他抬眼看向杭一苇，“你选什么？”
杭一苇：“没想好。我这个成绩，应该只能学文科，但是我妈可能想让我学理科。”
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差等生在分科的事情上没有选择的权利，全年级倒数一百名全部分到文科班。
好像文科就代表简单，代表差生。
萧胤将下巴枕到矿泉水瓶盖上，淡漠的视线落到杭一苇身上，“那你想学什么？文还是理？”
文还是理？
杭一苇沉默了良久，“文。”
萧胤笑起来，“那就学啊。”他伸长了手在杭一苇脑袋上摸了摸，“你想学文，学校不会干预你，你还担心什么？做梦也要笑醒了好吧。”
杭一苇张了张嘴，他想反驳什么，但是又想到他这种人的忧愁，他就算说了萧胤大概也不会明白，索性还是闭嘴吧。
服务员将两个菜端上来，又盛来米饭。
杭一苇将奶茶放下，伸手去拿筷子，萧胤已经把筷子给他递过来了。
“文科以后可以做记者，编辑，老师，也可以去学学广告，做文案策划这一块。”萧胤看向他，“杭杭，只要知识在你脑子里，你就有能力去选择工作，而不是工作选择你。”
萧胤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鼓励的笑。
那是看重的，相信的目光。
杭一苇抓紧手中的筷子。
“周末来我家吧，你自己过来搜一下这方面的资料。选一个你喜欢的专业。”
“你以后学什么？”杭一苇忍不住问他。
萧胤一直在引领他，可是他连萧胤喜欢什么，以后想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萧胤夹着菜笑了一下，“我学金融，以后再去辅修个管理；对了。”萧胤微微耸肩，“我明年就要参加高考。”
杭一苇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明年？连跳两级啊？”
“嗯。”萧胤吃了两口饭，脸上的笑容有些淡，“我想早点毕业；我已经成年了。”
成年后的每一天都是眨眼之间，转瞬即逝，他没时间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享受高中生活上；在他看来，高中三年，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每一个阶段都需要找到这个阶段的同龄人一起跌跌撞撞的成长，将青春时的小挫折长成人生阅历，然后这份阅历潜移默化的成为自己的三观；但是他不需要了。
他很快就老了。
他总要在自己最年轻的时候，来做一些什么，才不辜负这人世一遭。
杭一苇咽下一口米饭，将那阵从心底汹涌而出的别扭失落全部咽到自己肚子里。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他端起手边的奶茶，奶茶已经有些凉了。
冬天的温度总是下降的很快。
“你要报什么学校？”杭一苇脑子转过来了，他抬眼看向萧胤。
萧胤抿唇，“A大，A大的金融系很有名。”
A大离熏城坐高铁都要三个小时。
“加油。”
“你呢？”
杭一苇被他问的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