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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明玉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老了。
斗志、精神、意志力都在下滑。
他仿佛已经奋战了太久,堵在心口的这口气一松,整个人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唐明玉不想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他应该是永远高大的,永远强势的,永远的巍峨不倒、不近人情。
他并不想改变他。
也无法改变自己。
所以,他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
“但是,对付你,我还有很多的力气和时间!”
男人阴沉地盯着他,扭着他下巴的力道生痛。
唐明玉别开脸去,这一刻男人的态度又让他反感。
他说不清道不明,爱他?恨他?
有时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又觉得他很讨厌。
有时被强大的甜蜜砸懵了,有时又想起冷酷的囚禁全身发抖。
他爱他、恨他、也怕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强烈而瞬息变换的。
他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男人道:“明天我就走了。”
唐明玉转过头看他。
“亲一个。”
唐明玉立时皱眉,退避三舍。
“那好吧,等我回来再亲。”
唐明玉极度厌恶他这种口吻。
“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锁好门窗。别让那小子进去。”
“进去了你要怎么样?”
进去了我就打断他的腿!
男人不自觉地就伸出自己的獠牙,想要镇压掌控一切。但看到青年一副他一旦张嘴,对方就立刻缩回去的模样,忍了忍,再忍了忍,忍受着这种濒危的不安全感,脱离掌控的不适应,说道:“不怎么样。”
“但我会担心,隔三差五你给我打个电话,报备你的情况。”
唐明玉意外地看着他,疑惑他这次怎么没跳起来。
又对他这句不像情话的情话,不适地皱眉。
“我不要打电话。”
“必须打。”
“你如果放我自由,就不要给我安排任务。我不想打。”
“那发微信。不发,我就一直骚扰你。”
男人面无表情道。
“你!”
霍家铭走的时候唐明玉没在意,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才觉出了落差。他在的时候,他心烦意乱。走了,更心烦意乱。
然而没等他清净多久,霍家铭的微信就一条条的来了。
让人烦不胜烦的是他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好好吃饭。
——很晚了,快点去睡。
——别让那小子坐你床上!
唠唠叨叨地,唐明玉没有父亲,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样的。但霍家铭给他了,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却总能从中感觉到粗糙的温暖。
唐明玉不回,对方就会兴师问罪。
「人呢?」
唐明玉看着闪动的红点,回复一个字。
「嗯。」
对方杀过来。
「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
「报一下。」
唐明玉无奈的:「番茄牛腩、清炒西兰花,还有白饭。」
「嗯。」
「今天做了什么?」
「上班。」
「他有没有去你房间?」
「还有事么,我要睡了。」
唐明玉逼急了就会往后缩,简讯传来送往,维系着薄弱的关系。
霍家铭的朋友圈偶尔会分享一点文章,拎出几篇职场管理的鸡汤,转发:“都是屁话。”他以前自恃身体强壮,如今也会关注一些养生文章,但总会质疑一下:“真的能XXX?不会XXX吗?”然后@唐明玉,你怎么看?
唐明玉被他不厌其烦地艾特,有时候忍不住也会回一句:“别信,都是抄的。”那边秒回:“哦。”然后信息接着过来,医生发来的养生食谱直接po给他,“照这个做着吃。”
唐明玉发一个抓狂的小人。
霍家铭发微笑。
他不知道微笑是呵呵,以为微笑就是微笑。
唐明玉每次都被冷漠一脸。
好的时候春风细雨,不好的时候剑拔弩张。
霍家铭的老毛病就是爱控制,他失去了镇压敌人的主动权,就从旁枝末节处入手。调查、打听、剖根问底,有一天,江衡莫名其妙地回来说,有同事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连他谈过几次恋爱、老家在哪、有没有买房都知道。唐明玉心想了想,崩溃地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当晚,他就再次将男人拉黑,电话删除。两人的关系经不起一点施压,唐明玉一旦感觉到压力,立马就想跑。
男人义愤填膺地打电话过来质问:“删我干什么?”
唐明玉道:“你不要打听我朋友的事,不然我就删电话。”
男人怒吼:“你为了那个小子敢忤逆我?”
唐明玉:“我挂了。”
男人:“等等!”
唐明玉:“……”
霍家铭平息了几下怒气,硬忍下去内心的爆裂咆哮,冷声道:“把我加回来。”
他的心也变薄了,经不起唐明玉再一次的消失,当晚就失眠地没睡着。
没过二十四小时,就过来求和。
霍家铭越战越退,只能投降。
一次次的失去领地,一次次的教训。
每次深恶痛绝的教训,都是对男人的一场驯化。
主动权无形中转移到了唐明玉手里。
然后,唐明玉通过了对方微信的申请,并得到了不再打扰他身边人的保证。
霍家铭气得心堵,被个小家伙制得死死的。
他无法掌控这边的一切,于是要唐明玉到他那边去。
唐明玉:不去。
霍家铭:为什么不去?
唐明玉:我这边有工作。
霍家铭:辞了。
唐明玉:你能别总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么?
小家伙专刺他的心,拳拳都打在棉花上被不冷不热地顶回来。
而唐明玉这几天也很不好过。
他只是无奈地又退让了一步罢了。
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开,命里的索债人,他可能以前觉得没什么,还很享受男人的桎梏;在经历了一次难以磨灭的伤害之后,对他的唯有恐惧。
对方一接近,他就害怕。
一旦表现出掌控他的意思,他就想起那间没有出口的阁楼。
彼此就这么僵持上了。
唐明玉疲于应付,男人各种不满。打破这场僵持的是,霍家铭病发倒下的消息。
三十八章
江衡看着收拾行李的唐明玉:“你真的要去啊?”
唐明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到处搜罗东西,又怕落下什么。
“我不知道。”
“不是,他说不定是骗你呢?就是哄你过去!”
“上次他在这吃的那种药,你记得放哪了吗?”
“喂,你动真格的啊?他那种人什么做不出来?你去了就是中了他的苦肉计了!”
唐明玉停下,在眩晕中用手抵住自己的眉头。江衡吓坏了:“你怎么了?”
青年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他:“这里快炸了,你少说点,让我收拾东西。”
江衡后撤一步:“你别慌,你怎么去机场?我送你去?”
“嗯。”
一路上,唐明玉一句话都不说,脸色白得吓人。他不放心,临时买了机票送他到目的地。
飞机上,唐明玉‘体味不出什么心情。他甚至累极了睡了一觉。梦里恍恍惚惚的,片段式模糊不清的画面,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随着耳朵里的轰鸣,唐明玉在三年后,又回到了这个他生长的城市。
两人拦了一辆车,往市中心医院赶去。路上,江衡想安慰一下一言不发的唐明玉,然而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他遇到唐明玉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仿佛失去了语言,一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肯说话。
夜幕下,医院依然亮着很多灯。来往匆匆而过的人,夜凉如水,擦身而过。
唐明玉穿过草坪往住院部跑,门口狠狠拌了一脚。从台阶上爬起来,周闵炜打电话来了:“不在住院部,在急诊室。”
唐明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久了,还在急诊室。从住院部过去,走在地板上,能听到自己空洞的脚步声。过路的没几个人,大都没什么表情。有个母亲抱着女儿,女儿一直哼哼地啼哭,软软地趴在女人肩上抽泣。有个男人提着保温壶,不耐烦地找出口。江衡想说这是自动门,你乖乖站着别动就开了。
门一开一关,江衡感觉出不对,回头:“明玉!到了!”
唐明玉迟钝地反应过来,他仿佛找不到方向似的,想回头。
“你去哪?”
“我买点东西。”
“都到这了,你还买什么东西啊。”
江衡拉着他往急诊室走,周闵炜远远看到他们就过来了。
他忙得焦头烂额,见到唐明玉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唐先生,你终于来了。”
江衡问:“怎么了?不是下午就来了吗?”
“抢救过来一次,不过情况不太稳定,还在观察。”
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营造着一种紧张而忙碌的氛围。
帘子半拉着,现出里面的情形。唐明玉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不过是几天没见,他又苍老了好多。鼻间插着粗硬的管子,淡黄色的液体输进他的身体里,周围一堆缜密的机器运作着。护士进去量他的血压,撸起他半只袖子,被子外还露着男人粗糙的脚趾。
唐明玉想进去帮他盖一盖,眼泪先滚了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江衡看着也不是滋味。
周闵炜惭愧道:“这段时间公司出了不少事,牵扯到了一起诉讼案里。原本是清乡的人起诉公司没给安置费,我们到清乡探访,试图私了。没想到触怒了村民,雪球越滚越大,说暴力拆迁、欺压村民,贿赂上层官员才拿到的地皮。今天下午,法院冻结了公司的资产,立案调查。霍总听到这个消息,可想而知。然后又有几位股东上来闹,说股权要卖给宋氏集团。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他们这是落井下石,而且明摆着蓄谋已久!也许从一开始就布了这个局让我们进,霍总一想到这,就……”
唐明玉擦干眼泪,道:“叫霍敏了吗?”
“霍总不让和他说。”
“他父亲病倒了,他都不回来吗?要他立马回来,最快的航班。”
“好的。”
唐明玉吩咐道:“你回公司盯着,我在这。”
“霍总……”
“他醒过来一定不想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公司,拜托了。”
周闵炜看着眼前的唐明玉,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却无形中又长大了,变得可以依靠。
谁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
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周闵炜转身离去,急诊室外只剩下了唐明玉他们两人。
江衡心里慌慌的,他看着唐明玉:“你没事吧?”
唐明玉站在外面,望着床上的男人,没说话。
漫长的时光流淌过去,半夜输完液才转到了病房。
唐明玉守在男人身边,有护士要唐明玉明早去一楼缴费。
唐明玉拿着许多单子,面前一片模模,就是认不清字。
护士在他耳边不断说:“拿卡,拿卡划就行。定金够吗?不够你还得交!”
江衡看他的手都在发抖了,忙接过去:“我去拿,我去交!”
唐明玉坐在那,望着床上的男人一眼不眨,幻想他醒过来了,欢天喜地的。
他从没有熬过这么长的时间,其实秒针走得比他想象的快,但时空就仿佛拖慢了一样。
他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听得到他心里的隐痛,听得到他和他的命运连在一起,紧紧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