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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想写这个故事，”喻秋慢慢揉着他的头发，细长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很舒服的触感，宣筠半睁着眼，说：“可是，你发出来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是的，”喻秋说，“我写完之后，有个习惯，全部推翻再重修一遍，但原稿我会存在U盘里，以防重修失败了。”
U盘。
宣筠说：“U盘……”
“U盘丢了，”喻秋声音冷静，听不出喜怒，“我找不到了。”
“……”
“我平时去的地方很少，丢在平时码字会去的咖啡馆，丢在回家的路上，都有可能，”喻秋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过去了那么久，他都快忘了当时的感受了。
宣筠忽然攥住他的手，指尖穿过指缝，和他扣在一起。
这是一种很有安全感的手势，除非另一方主动放开，否则很难分开。五指连心，五指相扣，无异于讲——“我把我的心都交给你了，任君处置”了。
喻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疼我？”
“知道哥哥不需要我太关心，哥哥的自愈能力很强，”宣筠叹了口气说，“不是心疼你，是我自己难受。”
喻秋：“要是让你难受，那就不叫睡前故事了。好了，今天的睡前故事就到这儿了，睡吧，不讲了。”
“你继续讲吧，我想听！”
宣筠就差直接坐起来了，喻秋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说：“好了，睡吧，晚安。”
宣筠见喻秋真的没有要讲下去的想法，没法儿，只得老老实实躺下睡了。
喻秋关了床头灯，松开五指交缠的手，松开的一瞬间，宣筠心里一咯噔，可很快，他便感受到腰间的热度，喻秋的手搂在他的腰上，面对着他，宣筠能清晰的闻到喻秋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幸福的梦里见。”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宣筠居然很快感受到了绵绵的睡意。
他搂紧了喻秋，一夜黑甜无梦。
喻秋闭着眼，想着事情。
他很久没谈恋爱了。
他谈过很多恋爱，从初中开始，他便开始收到告白，一开始只是女孩子，后来初三的时候，陆续有男孩子表白。
他数了数，他在高中毕业前，一共谈过四场恋爱。
喻秋并不觉得谈恋爱多是滥情，相反他很专情，他本身便心思细腻，因而知道怎么揣测情人的心理活动，知道怎么哄人，知道怎么给对方安全感。
但似乎，最后都因为三观上的偶尔不契合而分开。
他上一个恋爱对象是签约公司的。
对方是个签约写手，写的非常动人，喻秋第一次读他的文字便觉得浪漫，两人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最后男人为他写了一首情诗，当着好多人的面，红着脸念出来。
喻秋耐心等着他念完，然后亲吻他。
那首诗里面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我要和你
春天暗恋
蝴蝶是我们的婚纱
漫天的春风是捧花
等到夏天
我便带你
私奔到宇宙
然后看着漫天的星星
告诉你
哪一颗我最喜欢”
可到后来，男人劈腿，他还是分手了。
到现在，大概是近两年没有恋爱了。
直到遇到宣筠。
第一眼看到，便是那种心悸的感觉。
喻秋忽然想起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一见钟情是‘审美积累的瞬间爆发’，我见过许多美丽的事物，在脑中构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见到你的那刻，虚影有了实体，于是怦然心动。”
他是个俗人，见好看的便心动，见到单纯便倾慕，他也会享受温柔，也会因为小心翼翼的呵护而感动。
喻秋向来不是个在感情上委婉试探的人，有好感便上，没好感便保持距离。
他以为他会在他名利双收的时候，在他最光彩夺目的时候，去找到那个最适合的人。
可是宣筠选择在世界都抛弃他，孤立他的时候，温柔的拥抱住他，说“我相信你”。
这就比任何都珍贵。
·
宣筠醒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他迷迷糊糊摸了半天，只摸到冰凉的温度，整个人一下弹起来，翻床穿上拖鞋，跑了出去。
他看到喻秋在做早饭。
喻秋回过头，微笑着说：“早上好。”
宣筠提着的心放下来，他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喻秋，亲了亲他的脸，“不好，大早上睁眼第一眼没看着你，吓死我了。”
“我又不会跑，”喻秋说，“好啦，吃饭。”
宣筠不放手，说：“秋哥，你忘了。”
“嗯？”
“我昨晚说我喜欢你，你还没给我回应。”
喻秋觉得好笑，反身看着他，笑吟吟的，“我都亲你了，让你在我家睡觉了，昨晚还搂着你，不明显吗？”
忽然脚下失重，宣筠猛地把他抱起来，叫了一嗓子，喻秋说，“你放我下来！”
“不要，”虽然这么说，宣筠还是乖乖把他放下来了，他比喻秋高点，喻秋于是看着他，踮了踮脚，亲了他一下，推开了他：“好了，去洗刷，不许玩了。”
“好。”
两人吃完饭，喻秋去上班，宣筠虽然没什么事可干，但也不能老是跟着他去咖啡馆，咖啡馆人太多，只能送到半路。
宣筠说：“秋哥，以后我还能在你家睡觉吗？”
“不能，”喻秋想了想，“毕竟你现在是公共人物了，被发现不太好——乖。”
宣筠不太高兴，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发疯的咬他，喻秋只得安抚般亲了亲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喻秋没看到，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背后的黑暗角落，忽然闪过一点光亮，微弱的“咔嚓”声被淹没在车海喧嚣中。
·
咖啡馆里今天人很多，喻秋忙不过来，下午的时候人少了点，他才得了空休息，钟毓抱怨说：“人太多了，想说脏话。”
喻秋递给了他块糖，钟毓接过，是泡泡糖。
“喻秋，要不躺下睡会儿？我给你看着点。”钟毓咬开包装，是草莓味的，他说，“反正我也没事。”
“没事儿，”喻秋刚说完，门便被推开。
喻秋猝不及防的和那人对上眼。
男人穿着白色的毛衣，黑色的工装裤，二十五六的模样，尽管很久没见，但喻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脑海中划过一个画面。
那是两年前了，男人穿着笨拙的、厚厚的布朗熊衣服，在炎炎夏日下，拿着写满字的白纸，站在公园里，给他大声念着情诗。喻秋看着他的眉眼，想在他眼中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却隐约觉得，什么已经被改变了。
“喻秋……”男人说出他的名字，喻秋琢磨着这两个字，却一点没有找到当年的感觉了，“好久不见了。”
“如果你是要叙旧，”喻秋说，“那我可能不是那么闲，而且我没有和前男友坐下来聊生活的习惯。”
“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喻秋垂下眼，撕开草莓泡泡糖的包装，冷淡的说：“有点忙。”
“那下班聊聊吧，”男人坐到座位上，“我点杯咖啡。”
钟毓没太搞懂什么情况，只觉两人之间气氛怪异，他低声问喻秋，“哥，这是谁啊？”
“没事儿，”喻秋冲他笑了笑，“你去做就是。”
钟毓一脸懵的去做咖啡，喻秋叹了口气，说：“有什么事吗？”
“我真的不太方便和你聊，男朋友会不高兴。”
010
喻秋笑着说出这句话，格外自然。
男人噎了噎，喻秋说：“沈淮，如果没事儿，我就去忙别的了。”
见喻秋要走，男人忙站起身，说：“你看看这几张照片吧。”
喻秋停住脚，看向桌子上的一摞照片。
他一张张翻着，脸色越发的阴冷，手指勾着照片，拿起来。
里面全是他们俩昨晚的照片，早晨在厨房里亲吻，夜晚，落地窗前的亲密，照片里，喻秋搂着宣筠的脖颈，眼角都是宠溺的笑意，要不是在这种场合，喻秋还真挺想给收藏起来的。
“哪儿来的？”喻秋轻声问。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沈淮深吸了口气。
喻秋有些玩味的打量他，“什么交易？”
“今天有人匿名给我电子邮件了这些照片，我刚打印出来，”沈淮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侧过脸，说，“他说，让我维权，发个微博再重新提下你，他们会发这些照片，他们要拉宣筠下马。”
“嗯。”喻秋应了声，“所以呢？”
“谁发的？”
“虚拟网，查不到地址。”
“我可以不发，”沈淮声音不自知的颤抖，他咽了咽口水，“但你需要……发条微博，内容很简单。”
“什么微博？”
沈淮揉了揉头发，说：“就承认……你那本《桃源间》——是抄袭的就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抄袭的？”喻秋笑着看他，“我记得你笔名是‘九临下’啊，怎么？和‘水青’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律师来起诉维权，我劝你收手，”沈淮说，“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他还真猜错了。
喻秋现在穷的一批，别说找律师了，他连微博会员都充不起。不知道沈淮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还不等他说，喻秋便打断他，扔下炸雷。
“我知道是你拿走的U盘。”
沈淮呆住，他抬起眼，看着站着的喻秋，脑袋空白。
“我一直都知道，”喻秋说，“你以为我是顾及旧情所以才没说出这件事的吗？”
“……”
沈淮没说话。
“你错了，”喻秋俯下身子，在他眼前露出笑脸，“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U盘是我不小心丢在公司的吧，”喻秋说，“我去送稿子，那天来送稿子的，除了你，没有别人，我查了登记单——沈淮，不要把别人想这么傻，这么简单的逻辑，我还能想到哪儿？”
“可是……”
“可是那间屋子没有监控，”喻秋懒得再笑下去，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你早就身败名裂了。”
“你是写网文的，我对网文了解不多，你什么时候发的我也不知道，”喻秋说，“是我疏忽了。”
“你的笔名改了？”喻秋忽然说。
“没有，”沈淮说，“两个笔名，一个写女频，一个写男频……”
一边迎合男性市场，一边迎合女性市场。
“你倒是赚的盆满钵满。”
沈淮扭过头。
“你完全可以照着他们说的做，”喻秋直起身，走到柜台后，“看看，谁笑的时间长。”
“你为什么……在那条头条文章发的时候，不说出来，”沈淮说，声音艰涩，“你明明有机会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证据，”喻秋说，“如果我是旁观者，我也会骂‘喻秋’，而不是站在他那一边。而且当时，我即便说了，也太过荒谬，没人会信。”
他忽然拿出手机，手机亮着屏。
“不如现在找证据来得实在。”
录音状态的手机，上面的音频微微波动。
沈淮眼睛倏地睁大，下意识要去抢夺手机，钟毓刚好做好咖啡，端了出来，恰巧挡住了他，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他面前，“您的咖啡好了，小心烫。”
“……好。”
他待钟毓走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深吸了口气，忽的露出微笑：“也好哪。”
“我这一年一直提心吊胆，你会突然发出声明，把我从人群中拽出，给我一巴掌，”沈淮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挺不是人的……哪有跟人家分了手，还得从身上榨油的道理，喻秋，真的……很对不起你。”
喻秋淡淡说：“留着跟你粉丝讲讲吧。”
“宣筠……”
“这个不劳担心，”喻秋撩起眼皮，看向漫天白光，“我会保护他。”
沈淮咖啡也没喝完，剩了一半便走了，最后临走前，他犹豫了下，看向喻秋。
“走吧，”喻秋却没有看他，语气漠然，“一路平安。”
“……”
喻秋下了班，不出意料在门口看到了宣筠，他倚着单车，冲他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