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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在某个聚会上,已经不再是少年的柴玖远远望见同样不年轻的翟豹。西装革履的翟先生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的据说是他鲜少露面的太太。翟太太只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脖子上、脸上遍布着缝合过的蜈蚣似的陈旧疤痕,她既像某个人,又不像。
翟先生和翟太太吵吵闹闹的,你呛我一句,我顶你十句,不像对中年夫妻,倒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柴玖没搞懂那是什么情况,于是只得选择默默地远观。
那个没心没肺的豹子老去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小痞子‘死掉了’,爽朗活泼的郎馨姐也早已经嫁给了某个政界大佬。
所以抱歉,剩下的都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
时空转换至此刻,在这架私人的小型直升飞机上,裹着厚毛巾的柴玖吐得一塌糊涂。
“社长,晕机药好像不起作用诶。”
棕发的双胞胎姐妹一边搀扶着少年,一边对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驾驶座上的金发女子说。
“哦,那就直接打晕好了。”
艾萨咬着烟卷,神情有点狂躁。无时无刻烟不离手的他,烟瘾犯起来浑身难受,但此刻为了驾驶安全也只能闻闻味儿不去点着。再这么折磨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果然就不应该答应季少,接这个麻烦的小家伙回家嘛。这个漂亮的金发老妖精心疼地念叨起来,他现在弄得妆也散了,衣服也皱了,连根烟都没得抽,真是得不偿失。
柴玖对于时间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概念,他几乎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去,又是怎么联系到季家,怎么被端着狙/击/枪的艾萨社长拽上飞机的。
他手上和身上那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口开始发炎,被拔了指甲的脚趾又开始渗血,疼痛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他,而高空的飞行让他感到眩晕和恶心。
有一股力量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垮下去,但是究竟能撑多久,恐怕连这具身体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夜晚飞机降落的刹那,少年都觉得自己在做一场不真实的梦。
“放心吧,宝贝儿。你的季主席么虽然没来接你,不过他也许应该差不多好着呢。”艾萨社长吐掉了嘴里的烟卷,喝了口咖啡,“也不能说好吧,反正呢离半死不活还差点儿,可喜可贺。”
然后,柴玖就看到了‘好着呢’‘离半死不活还差点儿’令人‘可喜可贺’的季汩。
那时夜已经不浅了,一列车队将本就体积不大的飞机簇拥起来,明晃晃的车灯将一切映照的苍白阴森。
季汩摇摇摆摆地从车上下来,甚至需要搀扶才能够勉强站稳。那原本俊美的脸庞毫无半点属于生者的光泽,没有焦距的双眼布满血丝,发干的嘴唇也尽是裂开的细小的创口。
如若是造物主亲临此处,也会这样形容——
就像个死人一样。
这个将近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失去了一切活力与生机,他颤抖着僵硬的身体,煞白脸上被痛苦与绝望所填满。
这个垂死的可怜人,哆哆嗦嗦冲着少年跪了下去,如同要被斩首了的重刑犯。即使你将他强行托起来,那双腿也依然打着颤,好像永远也站不直了似的。
柴玖平静地望着对方,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窥见那蜷缩成一团的灵魂。他甚至闻到了浓烈刺鼻的酒气,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无可救药的老酒鬼在他不在的时候是怎样把酒当成水喝的。
他突然发现季汩好像变矮了一点,下一秒他醒悟过来,不是他变矮了而是自己长高了。
过完年就离十八岁不远了的自己,和十六岁的自己相比有了质的飞跃,他从一米七长到了将近一米八的位置。而这期间,原本一米八的季汩,则仅仅长了四五公分。
他依然需要仰视他,但这几公分的距离,只需要踮一踮脚尖便可以补上。尽管脚趾又在流血,但是——
少年踮起脚,毫不犹豫的抱住了那死尸似的家伙。
很疼,很冰,但是无所谓。
第55章 彻底坏掉的男神
99。
少年踮起脚; 毫不犹豫的抱住了那死尸似的家伙。
很疼; 很冰; 但是无所谓。
当肢体与皮肤贴近的刹那,柴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抱一个僵硬的死人; 他的胸膛紧挨着对方的胸口,在感受到那寒意的同时; 觉察到对方渐渐复苏的心跳。
隔着外套与衬衫,隔着皮肉与胸骨; 少年同少年的心脏重新搭建起了牢固而紧密的联系。
柴玖将头埋向季汩的肩膀,感受着对方肢体的颤抖,聆听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声。
无端地,他体验到了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柴玖的脑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个不成形的念头; 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因为失血所导致的眩晕; 让他在摇摇欲坠的同时; 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嗓子里; 没有发出声。
那不远处的轿车里,一个浅栗色卷发头戴黑纱礼帽的贵妇人神情忧虑地站在车前; 带着小羊皮手套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一只手杖,如果透过面纱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 她的五官深邃,还有一双格外漂亮的蓝眼睛。
柴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了,也记不得那个哆哆嗦嗦陪在他身边一整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季汩; 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究竟是第几次这么倒霉了?在泳池里差点被淹死,在深夜的街头被催债的流氓抓住毒打,在比赛前夕被一群人渣围堵……
每一次,季汩都会脸色苍白地摊在床边一遍遍道着歉。
明明只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而已。
柴玖想,那个以往出了事总是爱说‘对不起’的笨蛋,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居然连‘对不起’都不敢说了。
真蠢。
弄得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100。
那是一段长达十三分钟的视频,画面中面带烧疤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被禁锢在椅子上,连续遭到断指、拔出指甲等虐待,施暴者甚至将钳子伸进少年的嘴里,敲掉了一颗后槽牙,随后又用烧红的烙铁在少年的身上烙下模糊的字母……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好不好?”
季汩以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态,一边沙哑着嗓子乞求着少年,一边伸长胳膊试图用遥控器关掉电视。
“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跪在背后以小心翼翼的姿态搂住少年的脖子,抬起手掌想要蒙住少年的眼睛。
整段录像充斥着血腥、暴力与恐怖,被上传至网络并迅速在各个平台间传播,引起莫大的轰动。
匿名的上传者,虚假的播放量,被线绳操控媒体,仿佛背后一只无形的手在其中推波助澜,让一切变得如火焰般炽热,人们躁动起来,叫嚣着揪出凶手,呼喊着民主与人权。
那个为首的施暴者带着标准的贵族式口音,手指上的秃鹰刺青让人不由得想起某个EVIL的老牌贵族世家。
EVIL三巨头之一的费氏家族的现任掌权者,曾被指控有恋童癖和虐待倾向,虽然费氏几度公开辟谣,但依然难堵悠悠之口——尽管找不到太多证据。
更糟糕得是,费先生无法证明当晚自己的动向。
为什么八卦能够在各个阶层之间广为流传?为什么一个爆炸性的话题让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为什么民众总在执着于那些所谓的内/幕?
贵族豪绅,三教九流,无论你是谁,当你被镜头环绕的那一刻,你便正式于人间失格,只留下一个可悲的、可笑的,满足公众窥探欲和所谓好奇心的滑稽小丑。
人们往往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即使当事者一遍遍的发布公告、声明,寻找证据以为己身辩护,却好像仅是欲盖弥彰。
——谁会相信你们的鬼话啊,有钱人都是王八蛋,TMD死变态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费家烂货们,滚出EVIL!滚出联邦!
——嘘,楼上说话小心一点!政/府里有的是跪舔老变态的狗,当心JC半夜敲你家门……
——呵呵,贵族?惹不起惹不起,贵圈真乱!匿了匿了!
在那扇罗生门前,真相不重要,是非不重要,黑白不重要。
这里是绰号罪之都的EVIL,这里最不缺乏的便是赤/裸的罪恶,更不缺乏的是以正义为外皮的阴谋与算计。
少年在惨叫,众人在狂欢。
“不要看了。”
跪坐在地上的季汩企图再度搂住少年,当他伸出手时面前的人却消失了,叫他就那样狼狈地扑了个空。
“柴玖……同学”
他抱着啤酒瓶颓然倒下,再睁开眼时,房间里依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所谓少年,不过是酒精所带来的幻象罢了。
这一年是红派迎来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打击,先是其预备扶植的候选人被爆出性丑闻,引起民众的强烈不满,也使得支持率一度下降至冰点,随后在费氏的财力支持和策略性宣传下,数据渐渐有所回升,但此时却又爆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虐待门事件。
原本内部就不稳定的红派,失去了最后一张底牌。而原本外强中干的费氏,也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
在那之前,世代附庸于费氏的那些中小贵族世家,都几乎在短短一年之内或选择倒戈、或选择退出,有实力的家族之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季家还死守着古老贵族的名誉。
过去的半年里艾氏一直试图以利益拉拢季家,毕竟比起兵戎相见,头脑机敏的艾家人更习惯于在谈判桌上说服对方并解决问题,能言善辩的他们是天生的外交官。
他们成功地策反了依附于季家的郎家和翟家,同时失去两条臂膀的季家将处于前所未有的窘迫境地,而刚刚坠入爱河的年轻继承者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只要稍作威胁,便可以成功拿下。
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中间却叫某个莽夫横插进一脚,然后以最血腥最暴力的手段,快刀斩乱麻似的将一切强行终结。
“你们这些政客啊商人什么的就是矫情,没事搞什么怀柔政策,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叫你们整得那么复杂。谈判来谈判去,真是磨叽死了,瞧,我只是借你们绑来的小朋友录了个‘小片子’分享给大家而已,问题就自己解决了诶。”
那担下‘莽夫’之名,用资本肆意操纵着舆论,将所谓‘民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红发男人摊了摊手,一脸的不以为然。
“所以说碍事的家伙就统统杀掉好了,杀不掉的话,就随便编点什么罪名啊……反正费家都是群发霉的老古董,干嘛非等到选举结束再收拾,这样直接一锅端掉不是很好么?”
这个曾经纯草根出身白手起家的异国乞丐,现今垄断了EVIL整个传媒业的大亨,顺理成章地在这一年正式登上宝座,成为继易宸之后的无冕之王。
在十余年前由易宸主宰的时代,每年约有七十万人口偷渡至EVIL,时至今日,这一数字已经突破一百万。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神话,这里曾成就过无数人的梦想。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悲剧,这里曾铸造过无数人的坟墓。
漂洋过海的大人物小人物们,怀揣着不同的理想和追求,来到这片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的土地;来到这座传说中,孕育着无数恶灵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