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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柴玖同学有点内向呀。”季汩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冲着台下微笑着说,“那么大家更要好好相处,平时多照顾他一点。”
那只手,温暖的掌心将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向少年的身上。
“那这样,我既然作为班长,当然要起带头作用。晚上由我组织大家一起到外边聚个餐吧。”季汩说,“大家刚考完试很疲劳,不如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还能帮助柴玖同学尽快融入A班。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此言一出,台下自是一片附和声。
“好久没出去聚餐了耶!早该出去嗨一把了好么!”
“学校好讨厌嘛!居然圣诞节月考,平安夜光复习了都没出去浪——”
“浪浪浪也加我一个!”
柴玖僵硬地靠在季汩的怀里,对眼前事态的发展没有任何预料。
“至于地点……嗯,柴玖同学喜欢那里呢?”
他礼貌地笑着转过头问道,好像在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讲话一样。
柴玖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没有意见么?”季汩挠了挠头,“那么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建议呢?”
于是台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被忽略的柴玖成功拜托了自我介绍的尴尬。
“柴玖同学,”季汩保持着那个姿势,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贴着柴玖耳朵轻轻地问,“喜欢吃什么啊?”
那呼气息带点薄荷糖的味道,甜甜的,凉凉的。
“别担心,”季汩眨眨眼,流露出一丝少见的狡黠,“你想吃什么、去哪儿吃就跟我说,要是不喜欢他们选出来的地方,我一票把他们统统否决掉。”
20。
“同学们下午好,欢迎收听今天的广播,”季汩温和并带一点的磁性的中音响起,“本周为大家介绍的乐曲,是‘Some where in time’,选自《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中非常著名的十八变奏……”
钢琴的旋律通过喇叭传遍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柴玖一怔。
“妈妈。”
少年呢喃着,抱着膝盖,不知不觉地睡着。
……
“si——mi——la——do——”
穿着浅灰色丝纱长裙的女人长发过腰,肤色白皙优雅端庄,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淡绿色的玉镯。她的双手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着,用温柔的声音教着怀中的男孩唱谱。
“sol——si——”
女人甜美中带点慵懒的嗓音,与男孩稚嫩的童声渐渐合,好像午后焦考融化的枫糖与热牛奶搅拌融和。
“‘some in where’”
女人告诉男孩曲子的名字。
这是八十年代一部同名老电影的主题曲,温柔多情、缠绵悱恻的曲调将带有魔幻色彩的爱情片渲染上更加绮丽的色彩。
女人喜欢一切浪漫的东西。
许多年后,当男孩长成少年时;某个午后他怀着充满整个身体愤怒、委屈、羞耻等等糅合在一起的坏情绪,跌跌撞撞地闯入房间,听到了最熟悉的钢琴声。
弹琴的少年背对着他,双肩结实宽厚。
他几乎要落荒而逃。
最终只得像只纸老虎一般,用粗暴的动作和恶劣的语言,抑制住扑进那个人的怀里寻求安慰的冲动。
……
“我叫柴玖,今年八岁,我会弹钢琴,不过爱好是踢足球!啊对啦!我的名字是王字旁右边一个永久的久,不是六七八/九十的十,哦不不,是九!九啦……呀,总之,能转到这里来上学好开心!希望和大家都能够做好朋友!”
那个八岁的男孩笑容灿烂,站在讲台前手舞足蹈,他展示出自己最大的热情,迎接来的却是短暂的冷场,以及随后台下天真稚嫩的私语。
“他的脸长得好吓人啊。”
“笑起来更恐怖了诶,丑到死。”
“嘘……小点声,让老师听见要扣分了。”
“好可怕,我才不要和怪物当同学呢……”
小孩子对于周遭世界黑与白,有着清晰到可怕的划分。谁是大家都喜欢的‘好人’,谁是老师和同学都讨厌的‘坏蛋’,坏蛋要远离、要划清界限,还要和大家一起正义地‘攻击’,不然就会变成‘坏蛋’一样不受人欢迎的人了。
“哈哈哈你们瞧!他不但左脸长得吓人还没眼睛,干脆就叫独眼龙好了!”
“独眼龙!独眼龙!”
八岁的柴玖觉得纸团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疼,那被扣在头上的绰号也可以当做没听见,从小都是被小伙伴围绕的核心的他,还未曾意识到身边的环境在发生看不见的变化。他怀着对世界的善意,以及对新朋友的憧憬,很傻很天真地询问道。
“那么我们放学可以一块去踢球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讥笑。
很多很多年,一直都……只有讥笑。
……
柴玖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广播里还不断循环着钢琴的乐声。
他做了很多糟糕的梦。
季汩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柴玖的。
那少年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身子四周堆满了各种草纸和硬皮书,那书码得很高几乎要将他埋在里面。少年置身其中酣睡,像一只冬眠的鼹鼠。
季汩轻轻地凑过去,蹲下身如同一只守在洞/口观察猎物的猫。
“柴玖同学——”
猫儿在洞/穴深处,发现了躲藏着的鼹鼠。
“快五点钟了,柴玖同学。”季汩说,“你还记得晚上要和大家聚餐的吗?”
柴玖龟缩在书组成的‘洞/穴’里,无动于衷。
——那是陷阱吗?他想。
“快点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季汩伸出手说。
于是柴玖低下头。
“不要。”
糖果和奶酪,都是骗人的东西,鼹鼠窝在洞里默念。
“这是为柴玖同学办的欢迎会啊,柴玖同学不来,就没有意义了呀。”
季汩的笑容非常好看,没有一点死角,是女孩们最喜欢的样子。
“季主席不用摆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
柴玖垂下眼帘说。
“我不会把季主席的癖好说出去的,没有必要为这个讨好我。”
第8章 安抚
“季主席不用摆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
柴玖垂下眼帘说。
“我不会把季主席的癖好说出去的,没有必要为这个讨好我。”
季汩的表情一滞。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啊……”柴玖抱着膝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的吧?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的吧?”
少年的脸埋在阴影里,让身体显得更加单薄。
“说到底……季主席为什么要忌惮我呢?那根本就……没有必要。”
黑色的校裤被蹭破了很多道口子,将他瘦长的小腿暴露在外面。
“没有任何证据……照片、录音什么的,所有对季主席不利的东西,从一开始就,通通都不存在。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柴玖说。
“反倒是我……才要担心,被抹杀掉……不过这种事情,好像也无所谓了。我啊……”
少年没有再说下去,他低着头,脸色灰暗。厚重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那完好无损的一只眼睛正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像个秀气的小姑娘。
“你啊……”季汩接下他那未说完的两个字,用温热的手心摩挲着柴玖冰凉的膝盖,“穿的太少了,十二月怎么不穿秋裤?”
柴玖愣了一下。紧接着,季汩用宽大的手掌覆盖上他的双膝,将热量传给那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的小腿。
那双腿虽然很细,但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羸弱无力,甚至均匀分布着一层很浅的肌肉。
腿的主人并不缺乏锻炼,季汩精确地判断出,甚至常年都在经受着超负荷运动。可眼前的少年却依旧如此瘦弱不堪。
“你的腿型很好看,可以去跳舞。”季汩说,“我记得话剧社还缺一个伴舞的角色,你如果愿意的话——”
“……”柴玖将脸埋进膝盖里闷声说,“我本来就是话剧社的。”
这真是尴尬。
哈,看吧,明明在同一个社团呆了半个学期……对方却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小鼹鼠缩着身子,悲哀而无望地想。
根本没有人会记住你的,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家伙。不管在哪里、遇见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没有区别,没有区别。
“呀,是这样么?”季汩摸了摸鼻子,笑容里带着一点愧疚,“身为社团经理,没有记住每一个成员的脸和名字,实在是太失职了……不过好奇怪,平时活动的时候,都好像没怎么见过柴玖同学呢。”
柴玖不再说话了,那仅有的几次,关于社团的记忆堪称糟糕透顶;无论是被人捉弄着涂上满身颜料一连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扮演雕像,还是被人锁进女更衣室一整天,最终被扣上了变态的帽子赶出去,都不是多美好的记忆。
那都没有什么关系……在不久以前,他还是这么想的。最初报名话剧社,也不过是因为……因为那个女孩子而已。
所以不管是扮演雕像、树……哪怕是被人路过踢上一脚的垃圾桶,都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直到。柴玖眼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女孩离去时白色的裙角,以及那垃圾桶里被丢弃的红蜻蜓。
他没来由的感到烦躁,好像所有说不出口的心事都被戳破一样,那坏情绪瞬间支配了他。
“很奇怪吗?很好笑吗?”
柴玖抬起与膝盖同样冰凉的手,狠狠地揪住了面前人的领带往后一拽。
季汩英俊的脸放大在他的眼前,那帅气面庞上的表情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好像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只是用温润的眼神回望着那个气冲冲的少年。
她喜欢他,柴玖知道,那个穿着圣洁白裙的的女孩子,那个在火海中拯救自己的天使。
被锁在女更衣室里的那天,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孩儿身上的烧疤,也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所以……即使被误解、被讥笑,被嘲讽,被冷眼相对,也好像无所谓了。
那么他喜欢她吗?
柴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领带,仿佛要将对方活活勒死一般,被卡住脖子的季汩难以呼吸两颊也开始涨红,柴玖用那唯一一只眼睛冷冷的盯着对方看,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很显然这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带给季汩的愉悦远远大过痛苦,最直接的证据是这几乎快要昏厥的受害者的裤裆却已经很老实的鼓起了帐篷。
他一定很熟悉这种感觉,甚至曾经无数次自己亲手实践过。不论是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自我束缚,还是勒住自己的脖子体验大脑缺氧的感觉,都能够给他带来快乐。这一切的一切,被身体诚实的记录下来,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她知道吗?她知道自己暗恋的那个完美无缺的人,是这个样子吗?
柴玖松开了手。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季汩的肺活量非常大,区区几十秒的窒息状态,不过是个热身罢了,根本不能让这个受虐狂完全满足。
就在鼹鼠迷惘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吸收着新鲜空气的猫,已经轻轻的抬起了爪子。
季汩很努力的去揣摩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