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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觉不再跟你们的感觉有任何的相同之处:我笑话处于我下方的云朵的黑暗和笨重——那就是你的雷雨云。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20章
罗晔在咖啡馆点了一杯加冰美式,听着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便格外着急,他手放在桌面上不住地敲击,咖啡师却是个慢性子,雨声很急了,加冰的咖啡才交到他手上,他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推开门,坐在他车子里的禾远笑着对口型:“我也要。”
他便转过身,又进了咖啡店:“再来一杯,冷的卡布奇诺,也带走。”
咖啡交到他手上,他又顺手拿了两个糖包。
禾远从里面给他开了车门:“才到这破车上吓死我了。”
“你管这叫破车?”他意有所指地用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他却不为所动:“三十年后,你这个车就是破车。”
“但现在不是,现在不是几十年后,几十年后还会有比我更好的作者,但是现在我风头无两。”罗晔很得意,因为他得了一个蛮有名气的奖项,这在二十几岁的作家中并不常见。
“现在就有啊。”禾远充满恶意地笑了:“那位女士不算么?她也很有名,与你竞争的那一位。”
“是的,她很有名,但我并不将她当做对手。”罗晔轻松道:“我是个作者,但她是一个文字商人。她写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她的心血,她在做什么你知道么?她在为自己读者写作,为了确保自己的销量,她写得每一句话都是读者晓得的,她在消磨社会普遍的价值观,一个完全合乎于群众眼中的‘美德’化身是不具有艺术性的。
难道你很愿意跟一个张口闭口用三观正评论文学的作者聊天么?
和她聊天后,我就释然了,全然不在乎了,反而很后悔,后悔用一整年跟她争强斗狠。”
“哇哦,”禾远觉得这种吐槽很有趣,也很新鲜:“那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对她说十九世纪的文学总少不了出轨,因为在当时看来,男子追求有夫之妇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
“哪……”
罗晔挑挑眉,回以一个常常会在禾远脸上看到的笑容:“她差点昏倒了,那表情你真应该看看。”
他沉默一会儿,说:“但是她挺可怜的,她快三十岁了,与我差不多,还觉得婚姻是神圣的、需要奉献所有。”
禾远干巴巴的说:“我奶奶说她结婚就是到另一个人家做农活。”
“在婚姻中,女性是被掠夺的一方。婚姻本质是财产的转移,男人付金钱或者资源,从另一个男人那里拿到生育资源。”罗晔久久的沉默了:“她不去了解这件事,反而将婚姻与爱情混淆了,无论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一个作家,都是很悲哀的。”
雨刷把玻璃上的雨水刷净了,又有新的雨水,在单调的重复中,禾远问道:“我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倒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
“叔叔家有个姐姐,她家和我家很像很像,”禾远专注地望着窗外的雨刷:“但她很早就靠结婚离开自己的家了,我有次在街上见到她,她笑得很开心。当时,我想,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能靠结婚逃离自己的家。可现在……我想到她家收了许多的彩礼,把她卖了个合适的价格。
如果让我爸赚到了卖我的钱,我会死不瞑目的。”
禾远低头恨恨地喝了一点咖啡,惊讶道:“这个是好喝的,很甜。”
罗晔勉强的笑笑:“而且,我一想起我们的社会,就是建立在对另一个群体的掠夺上……我希望能尽量帮助她们,就当做偿还。”
禾远问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做么?”
“一个慈善组织,”他畅快的笑了:“我已经将之运行了一整年了,现在在帮一位女士打官司,哎……有我的稿费,还有一位女士的资助,目前还可以运营下去。”
禾远道:“如果等我长大了,你的慈善组织还在,我就来做义工。”
罗晔却望着他笑了:“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就可以相见了,我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在一个时间线,而不是在你的梦里。”
禾远觉得很奇妙:“你发现了什么物理学定律么?”
“怎么说话呢?”他不悦道:“我是说真的,如果我改变了未来,你母亲不会容忍你父亲对你的家暴,而是求助反家暴组织,我们说不定就真的有办法见面,虽然可能我们彼此都会因为改变未来而不再相识,但你永远是我梦中的缪斯。我在现实中看到你一眼也是好的。”
“那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呢?”禾远问:“如果这是一个死循环呢?毕竟在我的真实世界里,我就知道你的反家暴组织,可我母亲从来没有求助过。”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死循环么?”罗晔受伤的眼神让他不忍再看,禾远便安慰他:“加大你的宣传力度吧,凡事就怕万一,说不定等我十八,我妈妈就忍无可忍了呢?”
罗晔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的,“我很怕,我怕这是一个死循环。”
“能遇见你,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了,你教会了我很多,在我更年少的时候安慰我……除了闻寄,我只有你了,”禾远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尽量说出心中的话,有个声音告诉他,快呀,快呀,你要说出来,不说就完了,“虽然我是不成熟的,但是,我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呀。”
“我也是爱你的,我的缪斯。”
禾远却突然抱住他哭了起来:“我是不是要消失了,我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多的煽情的话?”
“你说过的,我会照顾你的,现在未来,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闻寄在他脑子里放了一段婚礼进行曲。
他们就是灵魂的消耗者:当他们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走向死亡了,并且他们喜欢疲倦懒散和放弃权力的教条。
我们要小心提防,以防这些要死去的家伙被唤醒,也不要去毁坏这些活生生的棺材!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高寿的电影赞助商,一位年轻时便失去丈夫的妻子:“我是我丈夫的妻子,但不仅仅是妻子,作为我个人,我被语境定义,然而抛弃这些语境,我的自我依然存在,只是没有人愿意去了解。
有人说,哦,老x家娶了个好媳妇。老x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我丈夫有了个好妻子。
但记住了,我不是作为别人的附属品存在的,所以我想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一些事情。
正当我迷茫的时候,我听到罗晔先生在与一位女演员谈这个反家暴的慈善组织,我忽然生出一种群体的认同感,对啊,抛弃了一切语境之后,我是一个女人啊,我当然应该来为我的集体发声!我应该去救助我的集体,作为一个拥有生产资料的人,我应该去保护我的同类。”
记者:“所以这些年来,您一直在支持反家暴组织么?”
“是的,还有救助孤儿,失独老人,”她说:“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是一类人。我们应当守望相助。”
记者:“当您决定帮助了罗晔先生,罗晔先生是什么态度?”
“他当然是不相信,他很诧异啊,那位女演员,非常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他一个人很苦闷,站在窗子旁边,想要抽烟。”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我还故意吓唬他,我说,你啊!刻板印象!总觉得我们富人为富不仁!”
记者:“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罗晔先生根本没有想到您会支持他,并且支持他这么多年么?”
“他当然没有想到,他后来跟我说,为了推广这个反家暴组织,他甚至想要在每一篇稿子后面都加上这句话。”她笑起来,显得从容优雅:“我说啊,你的编辑,肯定想要打死你的。他这个年轻人脾气倔极了,无论如果都要为这些女人孩子发声,他说‘我的缪斯就是受害者,我不想看他受伤,也不想看他流血,即便是做个浅薄的二流货色,至少我希望他是快乐的’,人老了,想起以前的事,还是难受极了。”
禾远年少的某一天
他拿到了反家暴组织的传单,横看竖看,觉得上面说得非常有道理。
所以禾远珍而重之地将传单收进了书包里,他想着如果妈妈看到了,她就会带自己离开这个家,只要她向反家暴组织求救了,那么他就会被拯救了。
禾远选了他父亲出去鬼混的一晚上,像将什么宝贝偷出来献给母亲一样,双手把传单递给她,脸上微红像燃烧着梦的期许。
他母亲接过来,却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将传单撕成碎片塞到垃圾箱的最下面:“你个小没良心的对你爸爸有什么不满的?天天想着我离婚?我离婚了,谁养你!吃好的,喝好的,惯得你没大没小,妈不是妈!爹不是爹!”
禾远心里有什么被母亲的声音震碎了,有天他想起来,觉得或许这就是梦碎的声音。虽然三俗,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21章
小作者齐峰是个才进入沙龙的新锐作者,其实说新锐他自己倒很不好意思,他喜欢的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书,全都是现实主义的俄罗斯文学,虽然被一些作家认为是落伍的,但作为读者他还是非常喜欢。他对于黄金年代有着说不出的执念。
罗晔是他所喜欢的还在世的作家,说来有意思,他并不喜欢罗晔那篇绝世美女改编的电影,为了室友辩驳看了罗晔全套的书,迷上了这个作家。
在齐峰看,罗晔是一个敢于对自己主人公下手的铁血角色,他为了完善自己的主人公,会用一切手段去伤害自己的主角。于此同时,他却有一种柔情,他不是为了伤害自己的角色才去设置情节,他无限同情自己的角色,甚至对于反派角色都没有批判——除了无知的人。
无知的人在齐峰看来是可怜的,但罗晔却缺少对无知的人的同情,这是他们两位唯一不同的。
齐峰第一次来沙龙,头发打了发胶,衬衫一直系到第一个扣子,打了一根细领带,上面有蓝色的暗纹。他推开门,绕过屏风和书架,便看到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他最喜欢的作家。
罗晔穿着随意,身上一点奢侈品也没有,腕表也是亲民的价格,表带很朴素,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穿牛仔裤,两**叉,非常随意的样子。见他进来,罗晔脸上浮现出可亲的笑意来:“快来坐吧,瞧你拘束的,沙龙唯一的要求就是吸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
说着罗晔便在零零散散地欢迎声中点了一只香烟,众人不仅大笑起来。年长的作家问:“又管不住自己的手,你一天抽几包了?”
罗晔故作委屈,从口袋里拿出扁扁的香烟包:“一包都没抽完,怎么说也比不上你们这些老烟枪啊。”
又问齐峰:“抽烟么?我这里还有些。”
齐峰坐下了,羞涩地回绝了:“我不抽烟。”
他笑着把自己的烟掐掉了:“那就不给你吸二手烟了。”
齐峰更觉得他非常有意思,他们在沙龙骂骂印刷厂,说说自己怎么跟编辑斗智斗勇拖欠稿子,罗晔便含笑望着所有人,齐峰看得出,他很喜欢这种社交,大家说着自己的事,他听着,从不打断,偶尔给坐得离他很近的人加个茶水,递给烟什么的。
大家也都很喜欢他。
有人问:“叫齐峰?是么?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小说,非常有意思的新锐作者。”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