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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晔垂着头,耳尖通红。
这个世界的禾远
禾远跟舅舅舅母生活在一起,在他对父母有限的记忆里,他父亲是个愚昧的人,而他母亲冷冷的,总是对他爱答不理,有时候他父亲生气了,便要拿他怄气,用脚下脱下来的拖鞋打他的脸。两个大人他都不喜欢。
然而一次意外,他父亲的外遇让他母亲发了疯,禾远并不能确定这两个大人是不是相爱的,总之,处于地位被侵犯、尊严被践踏,他母亲拿起了刀失手砍死了父亲和父亲的外遇,法院认定她是故意杀人,所以判了她无期,他被早已经和母亲断绝关系的舅舅收养了。
舅舅和舅母经营一家咖啡店,他们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不总是在家里,而近年来舅舅和舅母身子也逐渐不很爽利了,放学了,他便在咖啡店帮忙,好在清闲又不大影响读书。
他不大能形容那种感受,那一天他如何也读不进去书,望着外面的人流,望着那个在那里风吹雨打许多年的报亭,一个高挑的青年人拿了一份报纸,颇有年月的街道就像走进来一个发光的太阳。街头冲出来的小孩子就开始大喊着攻击他。出于正义或者是某种隐秘的冲动,他拿着扫把跑出去,把王家孩子张家孩子都赶回家。罗晔望着他,就像静静流淌的夕阳光辉。
他说:“我叫禾远,姓侯。”
第33章 番外三 如果他是某部剧的男八号
罗晔推开门的时候新挂上去的风铃响了,禾远合上报纸,把卷好的一兜坚果皮都丢进垃圾桶里去,抬起头,笑道:“大作家又来这里找灵感?”
“是,写不出来东西,特意来你这里找灵感。”罗晔点了点吧台:“美式,加冰。”
“好呢,一杯咖啡,然后在这里写一整天稿子。”禾远半真半假道:“下次我要多收你的钱了。”
罗晔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没钱,但我能用电影票抵债么?”
禾远给他的杯子里加冰,眼睛也没抬一下:“那要看是什么场次的电影,早场抵一天的钱,午场抵三天,夜场抵一个星期……”
罗晔整个人趴在吧台上,他抬起手,在碰到禾远面颊前转了个弯去抓自己的头发,他说:“首映礼来么?可能有点闷,但……我希望你能来。”
禾远垂下头,抿了抿嘴唇,故作不经意道:“那这一年的钱就全都抵消了吧。”
他是有驾照的,但他还是请了个开车的师傅,好让他和禾远坐在后座。他还给禾远带了靠垫,免得路上他的困了睡着不舒服。
禾远带了两倍浓度的意式咖啡,神采奕奕,全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罗晔问:“你不休息?忙了一整天了。”
“今天没什么客人,又读不下去书,趴在吧台上睡了一个下午,舅妈给我送栗子来我才醒过来。”他低着头,黑暗中那笑容很隐蔽,“我这样做生意,迟早要关门大吉。”
“你以后要接手这个店么?”罗晔问:“是父母的么?”
禾远耸耸肩膀:“是我舅父舅母的,店面……舅舅家的哥哥打算开一个主题餐厅,我还是要读书的啦……”
“你以后要做什么?”
“没想好,”禾远歪着头,未来的期许与寄托让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望着罗晔说:“但是总归有无限期望吧……我才刚成年,人生也是才开始。”
罗晔听了眼热,他说:“是啊,当初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做个演员,我就去做了,但是我现在快三十岁了,居然又开始写东西了。”
禾远十分好奇:“你为什么会放下笔呢?”
罗晔苦笑几声,其实他自己也不大了解自己放下笔的原因,当时他装订了厚厚一册道林纸,想要写一部皇皇巨著,阿姨撕了他的本子给他做笔记本,之后他看见那本子就犯恶心,如何也不能写下去。那时他想如果我是真的爱着写作,无论这个本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可以写下去的。但是事与愿违,他看了那个本子就浑身不爽利。枯燥无聊的疗养院生活后,他很快就开始了新生活——做一个演员。
没想到走了一圈,竟然又绕回来了。
禾远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拍拍他的肩膀,“哥们理解的。”
“你理解什么?”罗晔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要放下笔了,如果说诗歌的写作是靠与神对话和神赐的灵感,那么小说的写作靠的就是耐心,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那种耐心,他不再想考究自己的文字,也失去写作的意义。
然而那一天,他开玩笑似的问禾远——‘你想看我写什么?’,禾远调侃似的随口一说,就好像给这个厌世的年轻人注入了生命一般。
罗晔想:“我该给他写东西。”
路灯的光照进车子里,罗晔没来由的就想起雪国著名的开头,岛村在玻璃的镜像里看到了叶子,作者写窗外的灯光与那美丽的镜像,“……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
他想起他们的相逢,二人之间隔着一面反射着街景的影子……
“我们去看什么电影的首映式?”,禾远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脸上带着神秘而温柔的微笑,“我不记得这几年你参演了什么电视剧。”
罗晔笑道:“是我写的剧本。我是编辑……编剧中的一位。”
“编剧中的一位?”
他点点头:“编剧是有很多位的,你知道的……因为我的经验不足,很多都是在他们的帮助下修改的。”
“大概是什么故事?”
罗晔挠挠头,有点难为情:“关于演员……在后续我们和导演女士的敲定下,更为着重体现一些,演员和台前幕后工作的细节。电影是一种产业,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他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他已经因为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而开始背课本了,但看着禾远亮晶晶的眼睛,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但并不枯燥的……本质上这还是很轻松的、通俗的故事,甚至还有主人公第一次上话剧舞台的感受,我们要表达的意思是通俗的。”
禾远问:“那他第一次上舞台是什么感受?”
罗晔找到了话题,放松了下来,他回想自己做学生时的几次表演,不仅笑了起来,“这个演员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他忘记台词了,舞台的灯光非常明亮,而观众席有个观众戴了荧光色的头花,他就站在那里……盯着那个头花。”
“哈哈哈哈哈,”禾远笑过了,正色道:“我猜这就是你做过的事。”
“你反应很快。”
“然后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呢?”
罗晔摸了摸脸颊,他因为禾远关切的目光脸热了,他低下头,说:“那是我们开学演出的彩排,所以我只是被老师叫下去训斥了一番……顺便一提,话剧院不让观众穿亮色衣服扎亮色头花,那天那个……是在看我彩排的妈妈。”
禾远也跟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罗晔望着他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宛如慢慢沉入温暖的海洋快乐的伸展起双臂,宁静,平和。
这个被同学评论是‘有一张不想活的脸’的年轻人就像接受太阳东升西落的常识一样接受了自己爱上了一个同性。
是的,我爱他,非常真诚。
第34章 番外四 如果他是某部剧的男八号
电影中的电影致敬的是《静静的顿河》的开篇,原著描述了一个哥萨克战士在俄土战争后带回了一个土耳其女性并与之结婚生子的故事,这位哥萨克是个好战士,土耳其女人则是伶仃的,村里的女人都嫉妒她那有漂亮刺绣的头巾。夫妻两个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晚霞升起的时候他抱着自己老婆去鞑靼冈的山坡去看晚霞,晚霞落尽了他再带着自己的妻子回来。村里的女人有的说她极丑,有的说得她极美。直到一个按捺不住自己的婆娘冲进去掀开她的头巾,才发现她是顶普通的女人,瘦小,不是姑娘家,生过孩子。
这一年发了牛瘟,畜生都死绝了,因为村里有人说看到她挤牛奶的那头牛最先死了,所以有人便诬陷她是女巫,纠结了一群人按住了那个哥萨克,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拖了出来,女人的尖叫中这位战士拔出马刀杀死了同乡,在鲜血与婴儿的哭啼声中小说才刚刚拉开了序幕。电影也在这一幕后结束。
电影改编了这一段,把观众不熟悉的哥萨克村落背景改换成那不可说的十年,剔除了女巫审判等等表面的迷惑项目,让蒙昧和野蛮更直白地表露出来。
而电影拍摄时保证两条故事线的完整外,则更侧重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表现,以罗晔为原型的那个男二号则将这个故事修改成了一个更光明的结局。男二号在画中画表演的则是那个鼓动其他人去伤害主人公夫妇的人。
罗晔说:“说真的,我看完第一条故事线的剪辑后,我恨死男二号了。”
禾远促狭道:“你演的那个男二号也招人恨。”
“所以,某种意义上?我满罪有应得的?”罗晔说起来自己也笑了起来,“就是我演的那部电视剧……我从头到尾看完了,洗脸刷牙都不能看镜子了。”
“定义英雄的方法不是叙述英雄多强壮,多有力量感,”禾远靠在他身边,说:“这种描述已经是过去式了,英雄的高度取决于他对手的高度,叙述伟大的爱情的方式也不是描述爱情的完美,伟大的爱情只诞生于伟大的英雄梦的描述中。”
罗晔却说:“我不大想要伟大的爱情。”
“我倒很想要,”禾远耸耸肩,罗晔能感觉到他的肩膀撞了下自己的肩头,他问:“你不想写一个伟大的爱情么?”
“写伟大的爱情?”罗晔叹息道:“我不是一个长情的作者……目前我所写的都是我经历过我看过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这种,你知道的……”
禾远坐直身子,正色道:“我不认为才出生的孩子就能写作。”
“才出生的孩子当然不能写作,他都不了解语言。”
禾远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我们描述的东西,都是我们看到的,本质上都是我们与前人的记忆,你在做的就是任何一个作者正在做的,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困惑,如果你不将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谁又会在乎?”
罗晔愣愣地望着他,一块让他不知如何自处的石头被禾远轻巧的踢开了,他踢开后,还要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开什么玩笑么?”
他温柔地笑道:“那我要写一个作家,一个作家和他的缪斯,他们以最不可能的方式相遇,没人知道他们的未来就像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泪水。但这位作家就是在为自己的缪斯写作。
而……”
“而这缪斯也用尽全力回应、鼓励他的作家,他们的生命纠缠着,一人生,另一人,死。”禾远亮晶晶地眼睛望着他,“我想要一场悲剧……不是悲剧,一切就没有意义。”
他们能读懂彼此的心跳。
他们坐在一处,罗晔轻轻拉住了禾远的手,禾远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凑近了问:“如果我是你作品里的缪斯呢?”
“你已经是了。”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你那部悲剧中的缪斯,会怎么样?”
罗晔看着电影画面的变幻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就是我带着面具的墨尔波墨涅。”
又道:“但是……”
“但是什么?”禾远炸了眨眼,“吊人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