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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远高中
“禾远这孩子真的非常非常聪明,”老师忧虑道:“但是我怀疑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精神病?”女人哀求道:“但是他家没有得这种病的人呀?他父母那么忙,一个孩子得了精神病,一辈子不都完了么?”
“但是他现在不看心理医生不是会更严重么?”老师恐惧地偷瞄禾远一眼:“我真的希望他不要讳疾忌医。”
禾远微微抬起眼睛,两只脚不住地晃悠:“但是老师,我说了实话不是么?你丈夫是体育老师,但是实际上你在和教务主任偷情,但是你也不爱他,只是因为你需要他帮你,更妙的是教务主任却自有阴损招数,他拍了视频,你们俩做那种勾当的视频。如果你要和他断绝关系,他就把视频发给你丈夫。”
“视频!”老师尖叫起来,直接推开门冲了出去。
女人拉住禾远,指责道:“你怎么能说出来?她以后一定要针对你的。”
禾远看女人的手指又抬头看她的耳垂:“买第二套学区房了是么?恭喜,但我建议你把假离婚变成真离婚,因为你丈夫第二套房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小三的名字,小三你孩子的数学辅导老师,偷偷告诉你你她学历造假,还打你儿子。”
女人将信将疑地望着他,“失陪一下,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么?”
他点点头,乖乖地允诺了。
教室空了下来,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闻寄,好无聊啊。”
闻寄深呼吸一口气:“你应该宽容些。”
“这是事实。”禾远坚称。
第10章
咖啡店外面下着雨,禾远一包包地把砂糖包撕掉,往咖啡里加糖,他说:“有兴趣为我写点东西么?”
罗晔看他漫不经心的模样,犹豫着点了点头。
禾远说:“我要你给我写一个失败者。”
“让我写自传么?”
“不,我只是要你,我只是想在书本里看见一群无声的可怜人,”禾远摇了摇勺子开始搅拌咖啡,“这些可怜人,他们只能在沉默中死去,或许有人看过几本他们的自传,流几滴眼泪。我不知道该这么说,但是这样对比又很奇怪,因为每个人的悲喜都不共通。他们被带到战场上,政府告诉他们这是为了祖国的未来,为了必要的邪恶。他们付出了一切,然后作为失败者被奴役,有人有机会可以回家,有人永远永远都不能看见家乡。他们只能在自传中发出那么一点点嘶哑的呻吟。他们被复仇组织的人报复,有人带着尊严死去了,可是没人知道他的正义,也没人知道他的勇气。都是沉默着的,他们在历史中没有声音。我想你写这样一群人。”
禾远摇晃的小腿停了下来,闻寄以一种柔和得好似情人间呢喃一般的口吻说:“其实他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罗晔觉得自己的缪斯一分为二了,一位刻薄尖锐愤世嫉俗,一位柔和沉静包容万物,曾经禾远身上兼具这两种气质,如今他们确实地分离了,变成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格,他爱着的那个人,隐隐还在对面的皮囊中闪光。
“禾远很善良的,”闻寄说:“他不想你去做无用功,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所以我需要他心肠硬下来,这样他才能活着。”
罗晔急切道:“你知道我的禾远在哪,是么?二十五岁左右的那一个,在我十七岁出现,又在我军训的时候凑到我身边的那一个禾远?”
“我很抱歉,”闻寄摇摇头,“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在上高中,然后就出现在你身边了,我对于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了解。”
“那为什么?你会说,你爱我?我们不曾见过。”
他又开始有节奏地晃起小腿,禾远不耐烦道:“这重要么?你写你的书,或者我说你写。”
“我的禾远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你说过你要救我的,可你在哪呢?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呢?”
罗晔怔住了,随即他想起禾远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镜子会模拟我的影子投射到你的世界中”下一句是“镜子的反射是同时进行的,镜子会将你的时空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投射到我的记忆中,我将之称之为,梦。”
“我们的时间是相对的,禾远。”罗晔忽然怔住了,“我们的时间是相对的,年长的你出现在我年少的时候,然后随着我年龄增长,你的年龄会越来越小。是不是在你的梦中,我才是那个年长的?”
禾远别开眼睛,罗晔立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在禾远年少的某个时期,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向他许诺,可自己食言了。
因为命运的嘲弄,所以他食言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我答应了你什么,”罗晔北一中无力感击中了,他说:“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说着爱你,但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什么忙也没有帮到。”
禾远和闻寄嘟囔了一会儿后,不知是两人中的那一个,说道:“我不记得博尔赫斯原文是怎样写的,他写亚伯与该隐,因为忘却而没有罪孽。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希望,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千万记得你的誓言,千万要来救我,求求你了。”
因为这个‘求求你’,罗晔觉得那可能是闻寄,但那精准的引用却像禾远,他的禾远就是精确美丽而又宽容的,这一句就是他的禾远在说话。
他的禾远就是在医院治愈后,人格融合的那一位。
禾远对他的态度也柔软下来,他垂下眼以一种撒娇一样的口吻说:“咖啡很苦,能给我拿一点蛋糕来么?”
他信任自己了,罗晔想。
罗晔对服务员比了个手势,像一个中产阶级的傻小子一样吩咐道:“小姐,请帮我点一份最大的蛋糕。”
咖啡店的蛋糕尺寸都不太大,禾远却吃得非常快乐,他说:“生日之后的某一天,我对母亲说,我想要吃一个蛋糕,她不同意,那天我就想,如果谁给我买一个蛋糕,我就和他好一辈子。”
随即他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有点幼稚?”
“人活着就需要一点天真的本心。”
“嘴真甜,”禾远快乐地笑了起来。
罗晔低头柔声问,“我算是获得你的原谅了么?”
“我不太喜欢听别人说对不起。”禾远冲他狡慧地眨眨眼,“闻寄也不喜欢。”
“那,谢谢你,谢谢你又回到我身边。”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地窗子上满是水珠,一时半刻想必也不会停下来,罗晔又获得了安宁,他的爱人是值得被爱的,如今他年纪尚小,罗晔会沉默下来,少问问题,不断地爱他使他满足,免得镜中的时光继续倒退。他牢记于心的。
闻寄记忆中的某一天
他感受到一种恐惧,并不来源于自己,禾远在他的脑子里开始无声的尖叫,那种痛苦让他停止了思考,他不假思索便将禾远护到了身后,虽然对于人格来说,这种转换只伴随着大脑的阵痛,但对于禾远的意义便是寻找到了庇护。
一记响亮的耳光砸在闻寄脸上,他转过头,沉静地望着名义上的父亲。他父亲是个歹毒的男人,他弄孩子的时候,有一大堆的借口,他会说,他打孩子都是为了孩子好,原因诸如‘孩子不写作业’‘孩子不好好学英语’‘孩子不背单词’,但本质上呢?本质上他顺心的时候从不在意孩子在做什么,笑脸迎人,一旦在工作中受了气,亦或是突然像爆竹一样被点燃了,他就会转过头弄孩子,总有自己的道理。
闻寄名义上的母亲还不是个家庭主妇的时候,他父亲对她还算客气,当她转职做了‘女人的本分’后,他便肆无忌惮起来,每天回家,便躺在床上玩手机与不知道哪里的人聊微信,因为一时兴起,便去‘教育’孩子,他从不在乎打孩子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孩子不争气’而他又‘养着这个家’所以他父亲实在太有底气了,简直可以说在家中做了可以生杀予夺的土皇帝。
他母亲外强中干,又任劳任怨,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优秀患者。
禾远说:“我不敢与父亲对抗。”
他是个青年人了,因为青春期的变化而颇具力量,虽然瘦得抽条,但他不是个柔弱的孩子了,再也不是了。
闻寄冷冷地望着父亲,这个已经有了白发、身体逐渐衰颓的中年人。他实在是知道的,他的父亲已经开始恐惧他了,虽然这个发福的中年人还没有意识到,但他应当知道,自己的儿子很快就要超过自己了,精神与体格上的。
他恐惧,却又嚣张,他说:“你看什么看!有本事使去!你还能剁了我么?你来啊!”
闻寄轻蔑地笑了笑:“或许是源于一种古老的品格,我因高傲而不屑武力。”
父亲还要对他动手的时候,他灵巧地躲避了,挑衅似的从沙发上的衣服里掏出父亲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说:“我要去学校住几天。”
等车的时候他觉得脸上凉凉,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他觉得或许是禾远在哭,他问:“没什么好哭的,你要学会和他对抗,不然如果他不知道你有多强,他就会不断的试探你的底线。”
禾远道:“他说过要救我的,他说要不懈余力的拯救我的。”
“他只会给你讲童话故事。”闻寄冷酷道:“他什么也做不了,要靠我们自己。”
不一会儿他母亲哭着给他打电话,哭着说对不起他,她的声音颤抖着,哽噎着,禾远听了非常心疼,但闻寄却只觉得她烦,“不要说对不起了好么?在他打我的时候,你还在和你的姐妹打电话呢好么?周三做指甲去是么?”
禾远心疼道:“你结婚之后连做美甲的钱都要挤出来用。”
闻寄忍着头疼接上一句:“去地下商场做十九块的美甲,你真的很惨,但你的惨都是你找的。”
他母亲哭骂起来,他便极力的伸长手臂,让她的哭声远离自己的耳朵,她说:“我不离婚,难道不是因为你么?都是因为你!我才忍他这么多年。”
“是啊,但我也很惨啊,我是因为你忍了才格外的惨。”闻寄歪头说:“我从来没求着你不离婚,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我替你结婚么?我从来不是自愿出生的。”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他对禾远说:“再做一个烂好人,我们就江湖不见。”
第11章
罗晔听得一声如倒海排山一般的雷鸣。他将准备好的文稿装订成册,推到桌角,一双纤细的,属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双手将文稿拢到怀里,罗晔抬起眼睛,果不其然是禾远。
“写给我的礼物么?”
“是的,专门写来讨你欢心的。”
他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意,显得疲惫极了。禾远打开另一盏台灯,在雷鸣电闪中翻开这份手稿:“哦,是侦探小说?”
“那一页是写给编辑看的。”
禾远微笑道:“你得也写给我一页。”
罗晔也不含糊,寻了一张同样大小的道林纸,用蘸水笔写好了,递给他。禾远看着未干的墨迹,轻声念道:“敬缪斯。”
“敬缪斯。”罗晔重复,他那张厌世的漂亮面孔因爱意而显得柔和温良,“敬你。”
禾远狡慧地望了他一眼,非常得意。
两人心领神会,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时不时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暴雨作为白噪音的寂静中,禾远浅浅打了个哈欠。
“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累。”
“因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