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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歌女嗔叹了几句,道了些可惜了之类的话,三三两两地轻念了两句,又转过身来,敲了敲姜冬沉面前的桌子:“那这位客官呢,可有家室?”
年却升抢在姜冬沉之前道:“你们也别惦记他了,他就是我内妻。”
姜冬沉转头看了他一眼,在歌女们的一大片惊声之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们相互议着论着,声音都是清一色的娇软,年却升听得头疼,不由得展开折扇凑到姜冬沉耳边道:“哥哥当年你在歌楼被拉着讲故事,不觉得心累吗。”
姜冬沉微一摇头:“我当时在的地方比这儿还南些,那的姑娘都温婉,不似这般。”
“那的姑娘都温婉——”年却升重复一句,“我吃醋了。”
姜冬沉:“呵。”
年却升收了折扇:“哼。”
那位轻绿衣裙的姑娘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拍拍桌子笑了起来,向两人道:“那两位客官见多识广,可否知道年却升和姜冬沉?”
年却升:“……”
姜冬沉:“……”
年却升道:“泛泛之交吧,怎么。”
姑娘们欢呼一声,争相发问道:“我听说年却升长得高高瘦瘦,很好看,常穿黑衣服,是吗?”
“那姜冬沉呢,是不是真像传言中那般白衣翩翩,一尘不染?”
“他们两个真是自小就认识的吗?他们是不是很小就一起读书习武?那一起长大,多幸福啊。”
“年却升到什么地方去了?其实姜冬沉没有在找他吧,他是不是和年却升一起远走高飞了?”
“那他们怎么走的?真像话本中那般一起御着剑飞走的吗?”
“不是吧,年却升不是死了吗,姜冬沉找他,还有人见过呢!”
“哎呀,死了也可以复活的嘛,修仙之人那样厉害,话本里不是说‘姜冬沉眼泪落在他剑上,一时间光芒遍布,年却升就缓缓挣开了眼’?”
“就是呀,听说年却升还能让男人生孩子呢,不是说他们两个有一个小朋友,名字叫什么……软软?”
前面都还能忍,听到这年却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敲敲桌子道:“无稽之谈!谁说年却升能让男人生孩子了,一派胡言!”
姜冬沉听见阮阮在自己袖子里抗议地小声喵了一下,无奈之下开了口:“阮阮……是他们养的猫。”
年却升无奈地扶额:“你们到底从哪听的这些……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歌女们不服道:“也不是全信啊,有人说年却升是先心悦姜冬沉,我就不信。”
年却升:“……为什么不信。”
轻绿衣裙的歌女道:“因为是姜冬沉一直在找他啊,肯定是姜冬沉先动心的,然后一厢情愿地死缠烂打——这个词可能不太对,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嘛。年却升肯定是先被他缠的没办法才慢慢喜欢上他的,但他之后还是走啦。所以说年却升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是个又坏又负心的臭男人!”
“是个又坏又负心的臭男人……”年却升长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你们方才还说年却升带姜冬沉远走高飞了,这……能说通吗?”
那歌女娇嗔跺脚,轻轻的衣衫飘了飘,她叫道:“年却升可以回心转意的呀!姜冬沉那么好,又温柔又善良,换成谁会不喜欢呢。”
年却升对着一句倒是颇为认同,点头道:“那倒是。”
那些女子便有些骄傲地笑了,泠然道:“客官也这样认为吧,所以那些说什么是年却升先东西的说法,根本就荒谬得很嘛!”
年却升笑叹着与姜冬沉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是是。”
听故事的话,还是到了南方再说吧。
真相
腊八的时候两人回家,给每个人都带了他们游历时买来的小玩意。中间他们也回来过几次,像中秋啊,年却升的生辰啊,但一般都是两手空空,住两天边走了。然而穆敛仍是很开心,每在两人传声说要回家后就忙前忙后地张罗个不停。年却升和姜冬沉有些愧疚,于是心想着,要给穆敛带点她喜欢的才行。
于是他们买了南方上好的流光丝线,和一套沉香木织针,拿给穆敛时,她实在开心地不行。
把那一套针线放在枕边,转身想给两人一个拥抱,忽然想起他们都已是成了人的大孩子了,便没有伸手,笑着向姜冬沉道:“怎么出去也算是四处走了许久,反而胖起来了?”
姜冬沉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真从前宽出的衣带如今都快补回来了,他啊了一声,全推给年却升:“他恨不得一天拉我吃五顿饭。”
年却升指了指自己:“我?”指完又想算了不计较,摆摆手道,“行行行,是我是我。”
说着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来了,穆敛看着却幸福的不行,若是换成十年前,她是想都不敢想她的阿沉会小孩子气的和别人互不相让地拌嘴的。
穆敛拉拉姜冬沉的衣角,便道:“好啦,停一停再吵,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年却升抢道:“炙羊肉,母亲。”
姜冬沉道:“你看,就说是他,贪嘴的不行。”
穆敛道:“贪嘴也是好事,阿升从前是比你瘦很多的,如今要与你一样了。”
到两人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还在拌嘴,一边吵吵一边走,脸上却都是挂着笑的,穆敛倚在门边目送他们,两人在走出她院子时,还回头向穆敛挥了挥手。
真好啊,穆敛想,幸亏当初没让阿沉娶什么姑娘,要不然现在一定还是规矩的不行,见了面只知道行礼叫母亲,什么玩笑话都没有的。
。
回了家心情甚是舒爽,年却升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姜冬沉找了本书靠在床头看着,阮阮从他袖子里探出头来,想卖个萌地软乎乎喵了一声。
然后不知怎么就惹了躺着的那位大爷,被他一把捞过来按在怀里一通揉,年却升一边揪它胡子一边道:“每天钻在我哥哥袖子里,叫你出来你也不出来,居心何在?”
阮阮无辜又委屈,想去寻求姜冬沉的庇护,又被年却升拉了回来,捏着它的爪子问道:“想活命吗?”
阮阮:“喵——”
年却升指了指姜冬沉:“那你让他叫我声夫君。”
阮阮看向姜冬沉:“喵———”
姜冬沉道:“我救不了你了。”
阮阮遭了无妄之灾,一头撞在年却升胸口上装死。谁知它就被年却升又扔开了,眼睁睁看着刚才说要要自己命的男人转头去和姜冬沉嚷嚷去了。心想现在不溜更待何时,一溜烟从窗户跳出去寻找穆敛了。
于是到半柱香之后,穆敛想在晚饭前过来给两人送点开胃的果片,走到窗前想直接把果片搁到里面的窗下的桌子上,结果就看见屋内的角落里,有个被黑衣挡住的白色身影,被按在墙上一动不动,正是他的阿沉。
他方才与年却升争论,年却升论不过就要动手,姜冬沉下床就跑,可惜没跑及。
穆敛咝地倒吸了口气,下意识想要捂住眼非礼勿视,忽然又有点懵地想,为什么被强吻的是我的阿沉?
于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不得了的事实,小声嘀咕了一句:“天啊——”
穆衣当时也去看了姜冬蔚,姜冬蔚的住处与年却升姜冬沉很近,于是穆衣回来的时候,就见穆敛坐在甬路旁的小石凳上,神情很是郁闷。
穆衣走过去,轻轻碰了碰穆敛的肩,奇怪道:“在这儿坐着做什么,不是说去看冬沉和却升吗?”
穆敛指了指不远处两人的窗户,郁闷道:“这会儿应该还没完呢,长姐你自己去看吧。”
穆衣不得其解,疑惑地向两人房间的窗边走去,过了一会儿她回到穆敛身边,也在石凳上坐下,轻声喃喃了一句‘“……没想到。”
穆敛郁闷地捂住脸:“我说怎么这几次回家阿沉总是起的比阿升晚,我还奇怪他从小就不是偷懒的人啊……现在我明白了。”
穆衣道:“而且他最近总捂得很严实。”
穆敛道:“早上见他们两个起来散步,阿升倒神清气爽,阿沉看着懒洋洋的。当时我哪想那么多,我……”
穆衣道:“而且你还把那个玉镯子当‘儿媳’礼给他了。”
穆敛再一次叹道:“天啊——”
。
这一边两个人全然不知穆衣和穆敛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挣扎,年却升心满意足地放开姜冬沉时,姜冬沉脸都憋红了,喟叹了一声伸了伸胳膊,埋怨道:“你这一亲,我又不能出去见人了。”
年却升笑道:“没事啊,你可以说今天风大,把你嘴都吹红了。”
姜冬沉拍了他肩膀一下:“行了吧你。”
年却升一手撑着墙,头枕在臂上,望着姜冬沉笑道:“这个墙角,意义可是非同一般。”
姜冬沉啊了一声:“是,初吻呢。”
年却升道:“我能问问你当时有什么想法吗?”
姜冬沉道:“我差点没被你吓死,能有什么想法,光记得你的伤了。”
年却升啧了一声:“谁说那个想法了,我说我亲你的时候呢。”
姜冬沉回想一会,如实道:“就……一直都有点懵,还想了想我在枕梦山中做的那个梦,起初还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出本意还是醉酒,后来就没再想什么了。”
年却升嘿嘿嘿嘿笑了,伸手在姜冬沉头发上呼噜一把,被姜冬沉一手拍下来,却仍不依不饶地问:“那后来没在想什么,是因为我吻技实在太好,而且对你十分温柔,所以就心安理得地投入我的怀抱吗。”
姜冬沉心想你接吻如杀人,霸道才是真的,嘴上不愿打击他,一边从他臂下逃出来,一边点头道:“是是是。”
姜冬沉去镜前正衣冠,年却升转回身来看他,哼道:“你一点都不敷衍。”
姜冬沉没工夫理他,看着镜子发愁道:“你这人……亲就算了,你咬我做什么,你看它现在红成这样,母亲若问了,我怎么说。”
年却升正在床上躺着,闻言笑道:“唇软,我就想咬咬。——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呢,一会就不红了。”
姜冬沉心里忽然有股没来由的气,觉得年却升这样恶劣的行径到最后全是给自己带来麻烦,很是不公平,不由得语气重了些,理了理头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
如今他们的感情已不似四年前那般青涩而热烈,而是趋于成熟和平淡。年却升也不常把哥哥这个称呼放在嘴边了——从前一句话能叫出一百个哥哥,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所以怕满腔热爱无法表白完全,便不愿放过任何一次亲昵相称的机会。而如今他们不用再怕了,两个人心里都踏实地知道,他们有漫长的时间一起走完这一生。
都不再是孩子了啊,从前幼稚的感情和做过幼稚的事,都为如今而开出潋滟的花朵。那一份认真而真挚的感情随着时间逐渐刻在骨血里,宛如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般,随着年龄一起增长,深刻鲜明。
于是他们便日趋一日地像这世上任何一对寻常夫妻,偶尔小有争吵,各做各的事谁也不理谁,冷战半天到饭点准时和好。若年却升实在忍不住想和姜冬沉和解,他只需要叫一声:“哥哥。”
就像现在,年却升从床上下来,在背后一把把姜冬沉抱住,贴在他耳边道:“哥哥,我错了。”
只这一句姜冬沉就动摇了,何况之后年却升又软乎乎地加了一句:“哥哥,我爱你。”
姜冬沉彻底没了小脾气,一转头被啵的一声亲在脸上,叹了口气道:“好吧,原谅你了。”
年却升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