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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禁闭室的门啪的一声打开,走入一位妖妖绰绰的女子,来人是平粥,年却清的生母。生得一副妖艳面孔,指甲染的血红,用和芳澜简直一模一样的尖细嗓音不紧不慢道:“还没醒?”
芳澜闻言回头:“是,夫人。”
“侧主说了,在等一炷香,再不醒,就用冷水泼醒他。到时候你只管打,叫他认错,什么时候你想收手了就收手。但不要闹出人命来,不然家主那边不好交代。”
芳澜点头:“是。”
平粥迈步向年却升,一只鲜红指甲挑起了他的脸,冷声道:“长得和那下三滥的贱人真像,竟还敢污蔑却清,要不是家主看中他,我早晚要让他和那贱人落得一样的下场。”
芳澜附和道:“正是呢,这小子哪里值得家主看重,不过是个下贱的杂种罢了。”
平粥扔开他,嫌恶地拍拍手,接过芳澜递来的手帕道:“那姜家的姜冬沉也是,大冬天的去什么鲤鱼池。怎么他一到那鲤鱼池的石子就松动了呢,给年家添多少麻烦。家主和姜家关系甚好,姜宗主又看中那个孩子,年却升现在再栽赃陷害却清,这和我们如何拖的了关系。”
芳澜狠狠地瞪了昏迷的年却升一眼,平粥又道:“姜家也是,非要标新立异弄什么不分主侧嫡庶。姜冬沉说白了也就是个庶子,修为高有什么用,能当得了家主吗?”
“夫人。那若是姜家要来寻年却升报恩,我们怎么办?毕竟,姜冬沉是那小子救上来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侧主到时候会推说这小子病重不能见人,想来姜家也不会坚持,姜冬沉那边也好说,他们肯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被一个人情债绑一辈子,多半连年却升是谁都不会告诉他。不过以姜家的作风,以后明里暗里必定要多关注那小子几分,留他条命就行了,让他现在死还不妥。”
“是,夫人心思缜密,芳澜知道了。”
平粥向门外移步,边走便道:“家主要罚却清,多半也就是意思意思,说叫却清关禁闭,我和侧主自会想办法转圜。那小子你打完就不必放他出来了,眼看就要到年下了,晦气得很,今年过年我不想见到他。”
说着,平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去年我给你的药方,你有在给他用吗?”
“夫人,早就已经在用了,在他所有的膳食中都放过,只是这一年,并未出现任何症状。”
平粥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这小子真是命大,那药亏损气血,一年按说已足够掏空他的底子了。冬月去冰水里救人,竟然还没死。难不成还能有人把他吃的东西都换了?”
“夫人,没那个可能,我们年家内部的所有消费从未出现过异常。”
平粥道:“我知。芳澜,等他这次出去,就不用对他用药了。我准备让他住到那个荒院去,衣物膳食一律不予供应。他这么有能耐,那就让他自己活着,我看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
芳澜点头,平粥道:“我去看看却清,这儿交给你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住,整个屋子霎时一片漆黑,芳澜根本没心思等那一炷香。平粥前脚刚走,随后她就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年却升身子猛的一阵痉挛,下意识去捂住冰麻的皮肤,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似乎是在辨认自己身处何方。芳澜似乎很不喜欢见他这种无辜的样子,挥起手来就是一鞭子。年却升连自己面前的人是谁都未看清,直接被打的皮开肉绽,痛苦地闷哼一声,合上了眼睛。
姜冬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惊地猛一后退,撞到年却升身上,握紧了他的手。年却升垂下眼,黯然道:“我说了,不愿让哥哥看见这个。”
姜冬沉这一刻仿佛突然失语,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攥着年却升的手,望着镜中十三岁的年却升,眼眶忽地一热。
那是我身边最明朗可爱的年却升,在我不知道的日子里,经过着这样的生活。
漫无边际的拷打,年却升始终被束着双手无计可施。瞧他要晕过去,就再泼一盆冷水,刺在发烫的伤口上,换来一声绝望的悲鸣。
姜冬沉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攥着年却升的指节也在发白。这时镜中的年却升吼出一声声嘶力竭的不认,这一声宛如在姜冬沉的心口架了一把尖刀,芳澜持着灵鞭的手扬起,那尖刀就重重的落下来。
年却升一头撞在墙上,鲜血流入已经开始涣散的眸子,染红了少年的视线。但还是嘶吼着,反抗着,再次喊出一声痛彻心扉的:“不认!!”
姜冬沉听见这一声,忽地掉下了一串眼泪。
漆黑,密不透风。地上是年却升流下的斑斑血迹,一切都看地无比真实,他似乎能透过年却升的眼睛去看见那颗毅然求死的心。而他始终不能上前抱一抱这个人,不能为这个人挡住任何一条鞭子,也不能在事后为他的伤口精心上药。只能袖手旁观,终究走不进这个局。
年却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姜冬沉失神的双眼,还有簌簌落下的眼泪。想要上前抱他,或是挡住他的视线,却不敢贸然。有些讷讷的,小声道:“哥哥?……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好好的在你身边呢……哥哥……”
年却升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镜中不知已转换到了多久之后,那年少的年却升,用尽浑身的灵力,炸开了禁闭室的大门。
而他始终没有看到摸到久违的阳光,顺着那声巨响颓然倒地,脸上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安静表情。
那时候的自己始终都在求死,可是心里也明白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年他没看到的阳光,穿越四年的时空,最终完完整整地映在他的眼里。
于是仿佛就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将他拉回来,一半身子触到冬月的温存暖阳,另一半身子埋在禁闭室扰人的黑暗里。最终他还是要在某个黄昏的来临之时醒来,不问是冻醒还是疼醒,醒来了,就一定要活下去。
前方固然有诸多的未知恐惧,都如长满倒刺的藤条一般,雪上加霜地鞭笞在年却升满身的伤痕中,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要往前走。
不往前走,就遇不到十六岁的姜冬沉。
镜中的画面趋于平静,姜冬沉始终望着那个倒在地上合着双眼的年却升,半晌,才讷讷唤道:“阿升。”
不等他回答,姜冬沉又茫然地开口,双眸仍旧失神,留下两道隐隐映着镜光的泪痕:“他们为什么要给你下药……为什么……要让你死?”
年却升目光晃了一晃:“因为不喜欢。”
姜冬沉转过头,堪堪对上年却升的视线,仿佛要从他眸子里深深地望到四年之前。年却升抬手拭去姜冬沉的眼泪,姜冬沉道:“那时候你那样瘦,才从冰水里出来,怎么能受住那么狠的鞭子……后来,后来你烧了书志楼,就被关进了黑房子?”
年却升避开他的目光,低头道:“哥哥……别问了。”
“阿升,你回答我,被带到黑房子以后,他们又对你做什么了,我不信他们只是简单地关你,别的什么也不做……不然当年我和我母亲从那路过,你听见我讲话,一定会叫我停下帮你。你是不是昏迷了,还是别的……什么?”
年却升不语,姜冬沉喊道:“年却升,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瞒着我,果真就能瞒我一辈子吗!”
向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讲话声音从未强硬过半分,如今却为了年却升红了双眼,再不思虑从小谨遵的家训,歇斯底里道:“别瞒着我,年却升!你若是再把所有事情都瞒在心里,我这个哥哥你也可以不用有了!”
年却升垂下眼,微不可闻地小声挤出两个字:“放血。”
姜冬沉先是一怔,像是从未听过这两个字一般,掂量了良久,才哆哆嗦嗦地颤声问道:“几……几天?”
“我不知道有几天。从除夕夜到你和你母亲来年家赴宴的那天为止。哥哥……不要哭了,我真的没事。”年却升伸出手来,似乎想证明自己的伤口早已经好全了,忽地看见腕上那道尚未全然褪去的刀痕,又闭了嘴。
他大约能懂,自己在姜冬沉心里的分量或许真的很重,没有人能做到看着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遭人如此对待还能云淡风轻。
如果被虐待的人是姜冬沉,年却升心想,我非和他拼命。
这在乎的滋味过于沉重,就如冬天盖了很多过于厚重的棉被,被温暖包围的同时也被压的难以转身。可就算如此,也舍不得掀开分毫。
所以他想,大约这就是爱。或是并不是他所期望的,或许只是哥哥对于弟弟的情同手足之情,但这爱真的存在。于是年却升珍惜的不得了,小心翼翼地将他藏到心尖上,这是他不曾拥有过的,真实而温柔的爱。
姜冬沉猛的伸手抱住年却升,头抵在他的侧颈,合着眼睛颤声道:“抱歉,在你十三岁之前,没能陪在你身边。”
年却升心中一阵温热,却排不出想要表达此刻心情的字句,闻言只更加努力地回拥他,喃喃自语道:“都已经……过去了。”
这时,四面八方的镜面陡然破碎,满地碎片残碴中,缓缓生出一道门。
第三折,已结。
三折门5
这一次,三折门将他们送入了一片荒山之中。
还不知是几更,但离天明尚还遥远,年却升立地四处观望,只能望见无边落木,却望不到一处点亮灯火的人家。
回头看去,是直立的高峰,高耸入云,如利剑一般直立穿空,山坡近乎直立。这样的山在其后还有几座,望得出绰绰的重影。也许翻过了这几座山,就是那个悄然恬静的千欢渡。
那其中有水光潋滟的随君湖,有山雨来时蒙蒙的云雾,有落月摇情的半坡江树,还有那时常从窗中透出鹅黄烛火的,他与姜冬沉的家。
而此刻,他们都很心知肚明,自己已离那神秘莫测的猫妖很近了。
年却升颇为照顾姜冬沉的心情,轻轻捏捏姜冬沉掩在袖里的手,温声道:“哥哥,我们找个地方歇歇?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去打那个不知底细的猫妖,怕是要吃亏。”
姜冬沉点点头,声音带着一点轻轻的鼻音,问道:“去哪儿?”
年却升歪头笑了一笑:“这儿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委屈一下哥哥,哥哥愿不愿意尝试找棵树?”
姜冬沉眨眨眼,未表异议。
自然年却升也不会带着他真上树,这个时节树叶早已落尽,春日未到,新叶也长不出来,反而高处不胜寒。于是两人找了一处较为避风的小石洞,捡了几枝干燥的枯木,升起了一簇火。
年却升一如既往地往姜冬沉身上一歪,望着因过分干燥而烧的哔哩啪啦作响的一对枯枝败叶道:“哥哥是不是没见过这个?”
姜冬沉很诚实地摇摇头,问道:“你见过?”
“那是自然,什么东西我没烧过。”
脱口而出之后年却升突然想到书志楼,忙闭了嘴,不再做过多回忆,也不再去望那堆燃烧着的烈火,不再多言。
姜冬沉抬手撩起年却升落在脸上的发丝,别在他耳后,轻声道:“想说什么说就是了,我答应过你,不管刚才看到什么,看过之后,就再也不提。”
年却升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越发沉默,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姜冬沉在他上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年却升往下一滑躺在姜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