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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却清突然噤声,因为他再回过头的时候,尉迟宿已经不见了。
年却清顿时心中一阵剧烈的战栗,心中狂跳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转身向回跑了起来,可跑了不过十步,却悚然发现,前路已与来时不一样了。
年却清转过身,不知何时,他已被那张牙舞爪的怪木包围。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样东西,速度奇快如离弦之箭,年却清本可以避开,却愣是伸手把它接住了。顿时一阵刺痛从手心传来,鲜血滴滴答答地涌出,年却清一皱眉,张开手看,那竟是一枚飞镖。
年却清心中猛然一震。
这飞镖飞来的招式,角度,以及带来的白影利光,都不与尉迟宿方才在矮木丛扔出的那一记‘围棋’偏差分毫。
年却清顿觉身如置于冰窖,他无法确定这个在年家与他相伴七年,温暖时光如同淡淡流水一般的尉迟宿,是不是真的要害他。他将那飞镖攥在手里,迟疑道:“阿宿?”
无人回应,从背后又倏地飞来四记围棋,嗒嗒嗒嗒地钉在后背,正中穴位,年却清无法动弹,心中又惊又怒,却更加声嘶力竭地喊道:“尉迟宿!滚出来!”
这时身后刺来一剑,正穿入他的右肩,年却清毫无防备,被这一剑刺的向前一倾,喉中涌起一阵血腥之气,勉强道:“你……是不是尉迟宿……”
有个声音在身后阴险地笑了起来,并不是尉迟宿的声音。年却清一口气还未松到底,闻他言又是心中一惊,只因那人道:“我不是尉迟宿,但他在这儿看着呢,而且,不会来救你。”
年却清似是想要转头,却无能为力,一字一句冷声道:“何人。”
身后之人未答,另一声又起:“行了,别跟他废话了,办正事,动手。”
年却清心中一惊,尚未开口讲话,竟被人拿布封了口,那人又道:“来人,弄晕他。”
年却清登时被人反束住双手,有两人从背后扭住他的双臂,猛的将他撞在树上,年却清当即双目一黑,瘫下身去。后面的人始终没有露面,只听一人道:“怎么就这点本事,这就不行了?”
另一人道:“不行才好,省事。”
年却清从未受过这样的伤,但并不是受不住,疼固然疼,他简直觉得浑身都要被这一下撞地七零八落,额角血热血热地钝痛。然而他神智十分清醒,事已至此,他自知逃不过此劫,无从反抗,那便明哲保身。
那两人在身后窃窃私语了什么,年却清随即被再次狠狠地一撞,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撞到年却清耳边如有阵阵爆鸣,鼻喉间险些断气,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脑中翻江倒海,那两人却提他起来,还要再撞。
这时有人突然冲出来将那两人一脚踢开,吼道:“你他妈到底够了没有!我早就向宗主请示过了,不管年家死多少人,年却清都不能死!”
年却清在剧痛中隐隐辨出那在耳边剧烈回荡的声音正是尉迟宿,极力想睁开眼看看他,问问他为何为了他放下涵养口出脏话,可最终是徒劳无功。被踢倒的人立即起身来扼住尉迟宿的喉咙,咆哮道:“白宿!你少他妈给我蹬鼻子上脸!别以为你这几年立了功,你就能在尉迟家一手遮天!家主是答应过不让他死,不过可没说过不让他缺胳膊少腿,不让他变成傻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离了尉迟家,你就能复兴白家吗?白宿,啊?”
年却清方才听见尉迟宿来的时候,心中还亮起一点希冀,可此刻这个白姓之名却仿佛迎面泼来了一盆炙火,浇得他体无完肤。
瘫身在地上的年却清身体忽地一颤,尉迟宿望见,似是想上前握住他的手,被另一个尉迟家的人看见,直将他推了开来。不知在向谁说道:“差不多行了,办正事。”
说着那人亮出佩剑,挑出一朵剑花,剑尖指在年却清腕间,划出一道血痕。
年却清早已痛的毫无知觉,他只是觉得有一股热热的液体从手腕流出。过了不知多久,听见一个人道:“不是他,不是能镇住白月光的血。”
“那些人怎么办,带回去?”
“带回去,多个人质,以防后患。”
尉迟宿刚要上前抱他,突然后面偷击来一记手刀,他顿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白宿也带走,让他醒着不是好事,万一做了不该做的,我们都要完。”
那群人御剑带着年却清和尉迟宿离开猎场,年却清并不是意识全无,听他们的谈话听得模模糊糊,但他大约听到什么要将他作为要挟年家的筹码,什么回去先关几天再议,以及听到关于尉迟宿,听到他潜藏年家的最终目的,然后心蓦地一寒。
另一个人说:“白宿归根到底姓白,他对这个年却清好点,也是为了报灭族之仇寻个信息来源。他是跟了他很多年,但是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若是白宿要向着年家,早就不与我们来往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能为了一个人,放弃对整个年家的仇恨?”
忽然之间,一阵难以言表的难过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吞噬了年却清的整个身心。
他不能。
年家于白家是灭族之恨,不共戴天。尉迟宿不会为了自己一个人,便把所有痛苦都视作无物。他猛地想起那晚尉迟宿提及他父母时那样深通恶绝的神情,他本以为那是旧伤难提。不想,却是对着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家族之后人,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憎恶与痛苦。
七年。他在仇人的家里,委曲求全,暗藏锋芒,七年。
年却清这么想着,突然涌起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挣脱,落下云间。
他心中反反复复念着。
七年。
旧事
大约是在年却清八岁之年,年家在仙都办了一场盛大的清谈会。
那年年家上下仍旧意气风发,白月光安然光华流转,她似是一道荣誉的光,笼罩着整个偌大的年家。
应邀的仙家三十有余,仙都上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饶是如此,却仍避免不了敌对仙家的发难。
就譬如,尉迟家。
正殿大宴,年风临正说到各家前来听学之事,尉迟关辰突然拍上酒案,冷声向年风临嗤笑道:“办学?你说得到好听,不就是你们这一群偷技之徒,用仙门各家的仙技,汇到年家学堂里习及,你只当仙门百家个个都是傻子?若是真有本事,何不教习占星术?”
表面的平静自然是极易被打破的,仙门各家的宗主心里都默默忍着呢。尉迟宗主一开口,立刻有各家宗主拍案应和。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混乱无比,由此事引发出更多关于年家恶劣行径的控诉来。
就包括年家利用白月光滋事抢占各家兵事重地;包括章家因对年家有过极度的言语不敬,年家便向章家暗传瘟疫;包括年家火烧贾家沐书阁,窃取郑家法术典籍。甚至追溯到上届家主年滁彦灭白家满门。各家对这样的淫威忍无可忍,群起声讨年风临,年风临自是喜怒不形于色,神情淡淡,似是十分坦然承认这事全是他做过的,他全都肯认,他是不想说话,若他想说,每件事都可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然而挡不住年风龄这个暴脾气,大声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殿上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人不合时宜地冷哼道:“年家可是连他们家亲生的孩子都虐待的,上次我代我家家主来年家‘讲和’,可是亲眼看见年侧主的长公子带着一身血可怜兮兮地在白月祠堂门口罚跪。那小公子还不到十岁,真是凄惨至极。”
年风龄重重地将酒杯向桌上一搁,刚要斥责,年风临先开了口:“白月祠堂是年家机密重地,你是如何到白月祠堂来的?”
那人猛然意识到失言,悻悻闭了口,退到一边去了。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一人,双手扶上桌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那人已经老态龙钟,头发尽数斑白——其实他年岁并不很大,六十都还不到,知情之人忙劝他不要说了,然而他仍旧字字珠玑地开口,语速不徐不缓,却是万分悲痛恨愤。
“年却升是我家晨灵的儿子,她当年嫁与年侧主,受尽苦楚。晨灵的身子一向康健,我始终不信她是难产而死。年侧主,你若是不悦晨灵,大可不必娶她过门。她当年不过十七岁,你凭什么……凭什么要葬送她的一生!”
那人是温家的温宗主,老来得女,对其百般疼爱。温晨灵生得落落大方,行礼至数也是飘洒而规矩,俨然是温婉贤良的大家闺秀。温宗主本意是不愿意让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儿埋没于普通人家草草一生,可谁知,这一择人家,却择了一条黄泉绝路。
年老的温宗主,自然是沧桑受尽,痛失爱女后愈发显得老态,一字一字,如同洪钟贯耳,催得声泪俱下:“晨灵命苦,年纪轻轻葬在年家荒凉后山,魂归西去,无人送终,孤苦伶仃,魂魄亦无可相伴。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绝不让,绝不让却升也受尽你们的迫害!”
这一番话落尽,着实是感人肺腑,如此护孙之心,实令人扼腕惋惜。可无人知晓,此时年却升正在房中“养伤”,已是整整两日昏迷未醒。这时宴会看上去像是静水一潭,实则暗潮涌动,年风龄心中暗自密谋。温宗主不知,这一番发自肺腑之言,竟于两年之后,为温家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这都是后话。温宗主不愿再多留一刻,带着温家众人离场。现场便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讨伐之声。年风临沉得住气,始终处变不惊,可年风龄几欲动武。就在各家的叫骂声中,突然有个声音叫道——
“当年星象有乱,风水异变,瘟疫横行于各仙门世家之时,年家启用白月光修补天象,你们去哪了。”
这声音尚还青涩,如同摘下过早而未成熟的青果,却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继而一阵喧哗着寻找声音的来源。那喊话的少年拿开身边女子要捂住他嘴拦他言语的手,接着又大喊了一句:
“你们只知年家于你们不利,却不曾想年家对你们的恩典,于此默默腹诽。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本事,才嫉恨年家实力强盛?”
尉迟关辰怒不可遏,当着所有人的面,骤然拍案向后喝道:“尉迟宿,滚出来!”
在所有人的议论之中,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身着一袭银白色家袍,穿过身边几人阻拦的手,不卑不亢地从尉迟关辰身后的队伍中走出列来。
尉迟关辰不想这叛子出于己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半大孩子,受到呵斥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并未发觉自己做了错事。尉迟关辰扬手似要扇他耳光,少年双眼眨都不眨,那手伸到半空,却被身后一位女子截住。
“兄长,不可。宿儿年纪尚小,分不清是非,你……”
“谁说我分不清?”尉迟宿仰起脸道。
尉迟关辰躲开那女子的手,喝道:“你这个逆子!”
尉迟宿目光冷冽,字字清如冰刻:“所谓是非,功成业达,实力足可征世服之者为是;一无所成,不思进取而生谋反之意者为非。”
女子拦道:“行了,阿宿,你少说两句。兄长,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不必于此外扬。”
“回去?你还想让他回去?尉迟关景,这个孩子你怎么捡来我就怎么扔开,你别分不清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孩子,尉迟宿辨不清世事,你也别跟着他掺和!”
尉迟宿毫不退让,当即还击道:“尉迟家的养育之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