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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家地处燕山山脉,在长城脚下,住的北方大炕,做饭用的是大灶,虽然也有液化气这高端的玩意,但那玩意得花钱,一般都是家里来客人了才用它炒菜,没人放着不花钱的秸秆不烧,去用那东西,所以柴禾必不可少。
云舟图省事,听了房震的话,十亩地全种了玉米。
春天是房家人帮着种到了地里,也是人家帮着间苗施肥,秋天又是人家帮着收的,他欠房家的人情大了。所以他打算把一多半的秸秆都给他们,自己留够烧的就行了。
他盘算好了,冬天在屋里盘个炉子,买点煤,娘俩睡一个屋,又暖和,又方便照顾妈妈。
十亩地的秸秆老多了,估摸着他大哥就是看到他都种了玉米,才改种了小粒粮食。小米什么的麻烦点,但价钱比玉米高,干草秸子也能卖钱。
云舟听他大嫂那样说了,就要说不行,房家大姐夫笑呵呵的说:“那可不行,我们家五个院子,这一冬可得点柴禾了。”
“没有你们不会买去,非占我们家云舟的便宜。”云大嫂的火气终于朝着房大姐夫去了,朝着他尖声喊着。
云舟生气了,小脸涨的通红,本来是他让人家来拉的秸秆,却被大嫂说成占便宜,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无故的让人家背黑锅哪行。
他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半天没开腔的房家大姐听了云大嫂的话,当时就火了:“呦呵,还你家云舟,啧啧,叫的可真亲热。我呸,咋好意思说出口的。我问你,春天种地的时候,我带着老二他们几家来帮着种地,那时候你在哪呐。
苗出来了,别人家都间完苗了,云舟的地里就他一个人,你那时候又干啥呢?收秋的时候大伙都帮着掰棒子,你又干啥去了?
今儿看我家拉秸秆你到来了,就显你能耐,干活时候咋句没影呐?我问你,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要不要脸啊,云舟有用的时候是你家的了,有活的时候你跑的比兔子还快,是人吗还?”
房家大姐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问的云家大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我跟老四说话,关你啥事。”
“那当然关我事了”房家大姐抱着胳膊,瞪着云家大嫂“我帮老四干活,老四给我工钱,他没钱,给秸秆,我乐意,他乐意,我们两厢情愿的事,你拦着不让走,算哪根葱?”
房家大姐长的高壮,足有一米七,抱着胳膊站在只有不到一米六的云大嫂跟前,气势绝对性的压倒云大嫂。
云大嫂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朝着云舟嚷:“老四,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看着外人欺负你嫂子,你也不出头,个孬种。”
云舟气的眼睛都红了,双手攥着拳头,牙咬的咯咯响。
房家大姐拍拍云舟的肩说:“别理她,她一个大老娘们儿啥也不怕,你还小,长大了要干大事,撒泼闹景的对你不好,你看我的就行了。”
云舟紧抿着唇,眼睛狠狠瞪着云大嫂。
房家大姐下巴轻扬,轻蔑的看了一眼云大嫂说:“我就欺负你了咋滴,打架看见你小叔子了,有好玩意咋想不着你小叔子?你小叔子这豆芽似的,我不稀得打,有本事找你儿子来。”
云大嫂见房大姐不让云舟说话,气的跳脚,却又不敢真跟她叫板。房家大姐的战力在村里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年她拿着菜刀追着她叔叔满村跑,奠定了她在村里一级悍妇的地位。
云家大嫂跳着脚威胁:“老四,你等着,我让你大哥找你,这事我跟你没完。”
云舟看着云大嫂脚不沾地飞也似的走了,眼睛红红的跟房家大姐道谢:“今儿真是谢谢大姐了,要不然她指不定要闹到啥时候呐。你们帮我干活,我就给点秸秆,他们还说三道四的,今儿这事让大姐背了黑锅,我,我……。”
房家大姐挥挥手:“没啥,一个村住着,谁还没个为难招窄的,你个小孩也不容易,有事只管找大姐,老五临走嘱咐又嘱咐的让看着你点,别委屈着,不为别的,为老五这句话大姐也不能不管你。”
房家姐夫笑呵呵的说:“老四啊,你这样不行啊,人善被人欺,你大哥家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要说个子丑卯酉来,你还小,自己还没成年,咋着三个成家立业的哥哥不养老人,还能让你养着呐,这事得说道说道。”
云舟低头,他真的不想撕扯开,可是,早晚也得撕扯开,脓包终是要治。
晚上草草吃了一口饭,云舟躺在炕上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的事,真多,真累。
云妈妈今晚上很听话,吃过饭,乖乖的睡觉了,也没闹着说老云回来的话,让云舟轻松不少。
第二天,五点半,云舟准时起来做饭,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云妈妈醒了会自己找着吃,她虽然病着,但是基本生活还是能自理,就是不跟人说话。
云舟收拾完,带着饭盒上班去了。
照常是清洗完池子放水,然后他吃饭,等着来人。
池子在前一天晚上放水后必须要清洗一遍,早上放水之前再洗一遍,这是规定,云舟做的一直都很好。
他师傅拎着大饭盒来的时候,云舟已经吃完了,洗干净饭盒,把搓澡的东西就摆好了,看着他师傅呵呵笑。
老李是个憨厚的,搓澡搓的好,他是这里的正式职工。
“昨儿你大嫂又闹去啦?”
云舟摸摸鼻子,他觉得,云大嫂和他家的关系大概全县人民都知道了,他羞涩的笑笑:“我不搭理她。”
“这就对了。”老李很欣慰,这个徒弟听话
老李是个好人,滥好人,愚孝的那种,他认为家丑不外扬,小的一定要听老的话,对不对都得听。
去年云老头死,云家嫂子闹的那一出,让他十分看不上眼,但是他让云舟听他们的话,因为他觉得,云老头死了,小的就得听大的话,大的就得管小的。
他认为,云舟不听他哥云良的话不对,而云良不管云舟也不对,那到底是谁对了呐,其实他也不清楚。
很简单的事,要是大的做对了,小的就会听。大的做的不对,小的为什么要听?
老李就是不明白。
云舟给他卷了根旱烟,点着了,看他喷云吐雾,笑着转移了话题:“师傅,你听说没,咱们澡堂子要包给个人啦?”
老李说道:“听说了,商场的柜台都承包给个人了,咱们这块都归商业局管,也快。”
他把烟卷用舌头挪到了嘴角,也不拿下来,说话的时候一点一点的,也不掉下来,这绝对是个技术活,云舟看了想笑。
“师傅知道有谁要承包吗?”
“这个没听说,你放心吧,都说承包了得的钱更多,比挣死工资强。”老李听说后也害怕了几天,后来在给人搓澡的时候,听人说了,承包下去以后更有积极性,他有手艺,不怕吃不上饭。
“……可是”云舟有些担心“我怕换成个人的,我就该没工作了。
云舟的工作就是清洗澡堂子,给他师傅打打下手,一个月给十五块钱真不多,但是他能搓澡。
搓全身,一个人两块,澡堂一块他一块。搓后背一块五,他得五毛。一个月下来他也能落个百八十的,给云妈妈吃药去一半,剩下一半他留出三十块钱零用,其余的都攒起来,他还要上学。
老李拿下烟屁股,扔进了垃圾桶,站起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有师傅一口饭,就有你的,放心吧。”
云舟呲着虎牙笑:“那可多谢师傅啦!”
老李的手法子好,找他搓澡的人多,外头也有个人开的澡堂子,但是奔着他来的人不少。要是他答应带着云舟,云舟就不会失业。
这一上午,云舟的小虎牙一直呲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申榜来着,要在下周四前码够数,双开全申榜,作死在春节前,不要表扬我
☆、秸秆事件后
云舟笑了半天,终于能闭嘴了,不是自动闭的,是因为见着了他大哥。
云舟觉得,他哥是看不惯他舒服的,俩人不是亲哥们儿,是前世的冤家对头,总要给他找点别扭才会舒坦。
下班后,他拎着饭盒出了澡堂子后门,抬眼就看见他大哥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儿抽烟,吓了他一跳。
“大哥?”
“啊,你下班啦!”云良扔了手里的烟头,问道
“嗯,你咋在这?有事?”
“哦,我来看看,你在这上班还行吧。”典型的没话二大娘,找话说的。
“啥行啥不行的,一个月十五块钱,给妈买药都不够。”云舟刺挠他,心想,昨儿拉秸秆闹成那样,还以为晚上得去老院找他,哪知道他都没敢去。是怕见妈吧?!
云良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他尴尬的笑笑:“那啥,慢慢混吧,不是还有搓澡的钱吗。”
“不混能干啥,我刚初中毕业,就我这身板,力气活我也干不了啊。”
云良咧嘴想笑,却干张吧张吧,又闭上了。
老头子在的时候家里是不错的,老三也往回邮钱,供云舟上学绰绰有余。可是老头子突然发病,他找车拉人,车来,老爷子也咽气了。
他妈看见老爷子死了,晕死过去,他媳妇见俩老的都不成事了,进屋翻东西,能翻出来的钱都拿走了。
他妈醒了以后,找钱办丧事,一看钱丢了,又急死过去。
他回家跟他媳妇抢回二百块钱,又出去借点,幸好装老衣裳和棺材都是现成的,这才把事办了。
老四在学校被叫了回来,老人入土后,他摊开账单给老四看,老四一声没吭,在兜里掏出几张十块和一块两块的放在了桌面上,他媳妇当时就抓到了手里。他臊的不行,可是啥也没说。这事他也没敢跟老二和老三说,也不知道云舟跟他们说过没说过。
老人去世,家里没钱,他俩口子死活不让老四上学,就怕到时候往外拿钱。
老二两口子不管,他妈不同意。他媳妇儿跟他妈对口骂,他也没吱声。本能的不想沾老院的边,不想管自己的妈和没成年的弟弟。
他妈受刺激,本来就不好的神经更弱了,后来就病的啥事也不知道,除了老四上学的事能让她活泛起来。
亲妈有病,他没管,还想着有老二和老三两个,再不济还有老四,他没想过,老四还没成年,身体也不好。
老四如他所愿,辍学了,他媳妇儿笑的合不拢嘴。
老师很惋惜,说他是个大学苗子,找了好几趟,可是他不吐口,老四放心不下亲妈,就再也没去。
春天种地,他没管,他媳妇说了,有房家人帮衬。他没想,房家跟自家一样吗?
秋天收秋,他看着别人家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在地里忙,就他弟弟是一个人,但他也没去,媳妇儿不是说了,还有房家。
昨儿他看见弟弟推秸秆,想着自己家种的都是小粒粮食,冬天柴禾不够烧,就跟他说要点。
老四说:秋天房家帮着收的秋,秸秆给他们了。
给外人了,他这个亲哥没啥烧,不给他,他生气了。
他没想过,老四为啥不给他。他跟媳妇儿说了,媳妇儿当时就出去找老四了,然后让房家人骂了一顿。
媳妇儿说:老四就站那看着,也不帮腔。
他生气了,老四向着外人,不向着他亲哥嫂。今天他来找老四,就是要问问他,问啥跟他不亲。
云舟听了他的话愣了,疑惑的问他:“你说我跟你不亲?你说我向着外人?你想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