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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过,迟信打了一个激灵。
恍惚地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礼堂。
他用巍巍颤颤的手掏出烟盒,还没叼到嘴上,香烟被抖落在地上。
迟信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水泥地,感觉有一种东西从脊椎一路爬过脖颈,然后被遏在喉咙里,烧的整个喉管火辣辣的疼。
“刘夏至……”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脚下打了一个趔趄。
“齐向天……”
迟信抬起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仿佛绝望的野狼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天上的残月。
朔风野大,吹乱他的发丝。
————————————
S市
文瑞坐在沙发边,心疼地摸着沙发上人儿的脸。
瘦了,为了新剧的拍摄,陆羽田这些日子都几乎天天都泡在市郊的影视基地里。因为是他入行第一部戏的关系,虽然只是部网络剧,陆羽田也非常重视,在片场也好,回家也好,台词本一刻不离手。为了不耽误学业,没戏的时候还要回学校上课。
这不刚一到家,还没等喝完水,居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文瑞到卧室里拿了条毯子,还没走回客厅里,就听到门铃声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陆羽田搂着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文瑞和他对视了一眼,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迟信?”
文瑞打开门,随即就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一身风尘仆仆,衬衫的领子不规则地卷起,满脸憔悴,青色的胡茬浮在眼前人的下颚边。即便如此,他的一双眼睛却睁得极大,虽然眼球上布满了根根红色的血丝,但是那一双瞳孔仿佛探照灯般的亮,亮的让人胆颤心惊。
“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迟信的身子往前一斜,文瑞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托住。
手捧着一杯热可可,陆羽田坐在客厅的沙发转角上,抬眼看了一下电视机上的钟。
凌晨三~点。
迟信已经躺在这里睡了两个钟头。
文瑞从厨房出来,拿着一杯水。
“你回去睡吧。明天还有戏呢。”
陆羽田看了还在昏睡的迟信一眼,担心地问道,“他真的没事么?”
“有点烧,应该是被风吹的,又累着了。”
文瑞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事,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
话音刚落,迟信一下睁开了眼睛。
陆羽田捧着杯子的手一抖,那眼神之冰冷,活活把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醒了?”
文瑞转过身子,把茶几上的那杯水递给他。
“喝点吧,你发烧了。”
迟信接过杯子,一点点地喝着。
一杯水喝完,他抬起头,仿佛鹰隼般凌厉的眼神在眼前的两人身上巡弋着。
陆羽田先撑不住了,朝他点了他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迟信放下水杯,抬头环视了一圈。
“房子不错。”
文瑞笑了笑。
“贷款还没还完。”
首付是他和陆羽田这些年积攒的零用钱和压岁钱,房子的名字写在陆羽田下面。
“我也买了房,在B市。”
笑容从迟信的眼中渐渐淡去。
“我下午,去了B医大。”
他站了起来。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迟信一步步地逼近文瑞,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看到……刘夏至,他和一个女孩子在接吻。”
“你……知道了?”
文瑞抬起头,直面他的逼视。
“为什么?”
迟信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很好玩么?”
他的手顺着文瑞的肩膀来到他的喉咙,蒲扇般的大手张开,桎梏住文瑞的脖子。
文瑞皱起眉头,感觉一阵呼吸困难。
“抱歉……当时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没想到迟信真的会如此泥足深陷。
他以为不过是新来的同学,被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友情困扰了。
他没有想到,迟信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了进去,等想要解释的时候,依然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预测的方向。
“所以……他们都不是,对么?”
迟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文瑞的脸憋得通红。
“对……从来都不是……”
齐向天交过不止一个女朋友,而刘夏至……就是个没开窍的小毛头。
“呵呵……”
迟信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文瑞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玩笑?无伤大雅?”
迟信的双眼红的几乎滴血,狰狞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宛如从地狱挣扎到人间的恶鬼——怎么能一个人死?他要拖一个人一起下地狱!
文瑞无力地伸出手,试图推开迟信的桎梏,再被掐下去,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抱歉……”
“说对不起,有用么?”
迟信苦笑着,眼角泛光。
这么一个玩笑,推动他放任自己的感情。
这么一个玩笑,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然后你告诉我,这是一个误会,这是一个玩笑?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他泥足深陷,难以自拔,满心满眼地投入到了这段感情里。
他的志愿,他的未来,他一切的规划都和这段感情捆绑在了一起。
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一切都特码是自己想多了?
从头到尾自己就跟傻~子一样,跟在两个直男后面,自作多情,兜兜转转了整整两年!
而他,不但不施以援手,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隔岸观火,看自己的笑话?!
难以言语的怒火烧尽了迟信的理智,他挥起拳头,朝着文瑞的脑袋狠狠砸去。
文瑞应声倒地,隔壁带到沙发边的花瓶,顿时瓷片炸裂,碎了一地。
陆羽田从房间里飞奔而出,窜到陆羽田的身后,抬起双手挡住迟信如同暴雨一般砸在文瑞身上的拳头。
“迟信!你个王八蛋,你打他有什么用!”
陆羽田抱住捂着咽喉猛咳的文瑞的肩膀,对着迟信怒吼道,“是我们拿着枪逼着你去喜欢齐向天的么?是我们拿着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去喜欢刘夏至的么?如果不是你自己先喜欢上了他们,谁能推得动?如果你从头到尾都只把他们当做哥们,就算文瑞他给你们下了春~药,你也不会对男人有兴趣!”
迟信挥舞着的拳头顿时顿住。
“迟信,你以为你学习好,家里有钱,所以人人事事都应该顺着你的意思走么?”
陆羽田一边流着泪,一边讽刺地说道,“你不应该来质问文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问问你自己,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他一把抓起脚边的花瓶碎片,胡乱地挥舞起来。
“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羽田,别这样……”
文瑞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后面抱住激动的陆羽田,“放下,别伤到自己。”
此刻的陆羽田就像是受伤的小兽,完全失去了控制。满心只想要赶走迟信,保护文瑞。
迟信被他逼着一路退到了门口,他看着被陆羽田恶狠狠关上的房门,只觉得刚才陆羽田质问他的两句话,不断地在耳边重复着——
如果不是你自己先喜欢上了他们,谁能推得动?
如果你从头到尾都只把他们当做哥们,就算文瑞他给你们下了春~药,你也不会对男人有兴趣!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问问你自己,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啊啊!!!”
迟信抱住头,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发光了…又不想写…
下面明明是我最爱的虐小攻的环节啊…
望天
第40章 偏离
不止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
瓢泼的大雨打在迟信的身上,他在雨中的马路上游荡着,仿佛化成了一缕游魂。
迟信抬起头,看着雨幕的后面,是S市热闹的万家灯火。
每一栋楼的窗户上都有十几张或白或黄的灯光在这凌晨的夜里固执地点亮着,每盏灯的后面,都有一个等待着的人。无数栋楼宇汇聚成了一片雨中的星海,他孤单单地走在一片蜿蜒的星海中,仿佛逆流的旅人。
天快要放亮的时候,他走到了吉美大厦B座的楼下。
抬起头,12楼两间房的窗户黑洞~洞,空荡荡,就像是他此刻的心。
迟信刷卡进了大楼,无视保安大哥讶异的眼神,回到了1201室。
这里还保持着暑假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沙发,茶几,靠垫,就连地毯都像是停留在两个月前的时光——那个时候,是多么开心。
阳光洒在客厅里,从刘小满公司结束了一天的体能锻炼,累瘫了的刘夏至靠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等着他从厨房里端出去暑的绿豆汤。
齐向天突然打来了电话,三个人对着手机说着笑着,虽然心里感觉别扭,但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总是让人高兴——新的大学,新的未来,新的人生,他盼望着每天都能这样走下去。
他踩着布满泥巴的鞋子,带着被大雨淋湿的身躯走到了阳台上。
右边的阳台自然也是漆黑一片。
没有橘色的暖灯,
没有穿着白衬衣的少年。
也没有从指间倾泻而出的琴身。
他扶着栏杆,看着隔壁那个空荡荡的阳台,脸色苍白,眼神却极亮。
城市的天际线,一片晨色中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太阳在高楼大厦的间隙中慢慢升起,迟信就这么看着隔壁的阳台,闭上了眼睛。
——————————
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迟信睁开了眼睛。
划开手机,里面传来的是赵颖着急的声音,
“儿子?你在哪儿?我在我们家呢,怎么你不在家么?”
赵颖一早就飞到了B市,回来他们在B市的那栋别墅,却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她打电话给刘夏至,后者告诉他迟信在B市新租了一套公寓,她按照地址去找,也不见半个人影。
“妈……”
迟信抹了把脸。
“我在……我在公司。”
他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在阳台睡了几个小时,睡得他四肢都有些僵硬。
“没事您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到了。”
放下电话,他走进浴~室。
打开笼头,穿着衣服的迟信就这样任由冷水浇灌了他一身。
沾满水的布料贴在他的身上,迟信一手撩起头发,一手解开胸前的纽扣。
衣物被扔在脚边,迟信贴在墙壁的瓷砖上,将手探到了下~半~身。
——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问问你自己,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陆羽田尖锐的质问声徘徊在耳边。
迟信瞪大眼,看着白色的墙壁,和墙壁上被溅射的水滴。
“刘夏至……”
他几乎是恨恨地笑着,一手摩擦着那炙热的肉块。
——你……确定他有‘男朋友’?
佟哲那天满脸怀疑地问着犹自不知的自己。
是了,人家有Gay达呢……
迟信低下头,微微地喘息着。
夏日N市的宾馆里,他握着的是刘夏至的脚踝……
一个月前就在B市的新居里,他耍计谋,骗的是刘夏至的吻……
白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跟冷水一起流进了落水管中。
迟信缓缓地伸手,摸~到自己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