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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问产科在哪里？我想找产科的张主任。”
霍白回头一望，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带着像是她孙女的小女孩。那女孩子的肚子也微鼓着，只不过没有自己的那么明显。
别人是把他当成普通的孕妇了。霍白有些害羞，又怕开了口，暴露了身份。听口音对方不是本地人，眼神里透着暗暗的焦急，连头发上沾满雪都顾不上擦，他一下子就心软了，鼓足了勇气回答。
“在西区的四楼，你们要先去一楼挂她的号。”
“谢谢你。”
两个人竟没听出他嗓音里的与众不同，道了谢就急急往前走。霍白松了口气，没料到对方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请问西区要怎么走？张主任今天在吗？医生说我家孙女的胎儿有问题，我们是坐了好久的车慕名而来的……”几分钟前自己还在主任医师那里做检查。霍白想了想，重新把车门锁上了。
“我带你们过去吧。”
……霍白也想像个普通人那样，每次产检时和坐在门口等候的准妈妈们交流有了宝宝的喜悦和苦恼。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拽着项斯启默默坐在角落里，还得忍受偶尔投来的、打量假小子般的诧异目光。
连老师们现在也不来给自己上课，寂寞冷清得久了，霍白其实渴望着与人的接触。为了不暴
露，他寡言少语地陪着老奶奶他们，挂完号又找到了产科的门口。对方感激地向他连连道谢。
霍白高兴地往回走，哥哥拿药也应该拿得差不多了。等了半天电梯没下来，他索性去另一边走了楼梯，多走走路对于临产也是有好处的。
这一绕远，他走到了医院摆放着桌椅的休息区附近。某个熟悉的身影在屏风后面晃了晃，说了句话。
霍白顿时愣住了。他站在柱子后面，望着原本是要去拿药的项斯启，正在和苏瑞之交谈着。
苏瑞之的火气，不是凭空而来的。他发觉自己被项斯启欺骗了，准确地说，是被瞒了很久。
“你他妈还有脸来找我？当真把我当成你养的一条狗？！”
“你发什么神经，谁把你当狗了。”
项斯启拉着他，安抚道。“别气了，瑞之。坐下慢慢说。”
“要是提前告诉你计划的最后一环，也只平白增加你的愧疚感。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分明是诡辩的话语，从项斯启口中说出来，配合着他沉稳的表情，就仿佛增添了几分说服力。苏瑞之还在气头上，他前两天从好友的电话中得知，要他到时造假作一份亲子鉴定书。
他反问那人是谁，才知道项斯启从一开始，早就把全部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或许提前告诉自己，的确是会骂他一顿。但那样就不帮他了吗？苏瑞之在心里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得不承认，他气的其实是项斯启的隐瞒。
第五十二章 撞见
“一张纸就能把老爷子糊弄过去？”
“所以要提前打点好了，不只是一份鉴定报告。”
“造假这种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别人不一定能做到，是你就一定可以。”
项斯启知道好友人缘好，从小就讨长辈喜欢。不光老院长把他捧在手心疼，这家医院里的很多人他都熟得很。
项斯启难得这么恭维自己，可苏瑞之明白他是带着目的的。想到这个，心头就冒上了无名火。“我不随便答应你，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出任何差错，我都不会怪你。”
这句话，项斯启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苏瑞之有些心慌，别开了视线。
“我先去问问。”说完他拿着手机，离幵了休息区。
项斯启看看手表，他不想让霍白在车里等太久，但这件事一定要确认下来。过了不算太短的一段时间，好友回来了。
“不行。”
苏瑞之神情严肃，他要试探一下对方。自从霍家小少爷怀孕，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态都变了。从没像现在这样有股冲动，想要确认自己对于项斯启而言究竟算什么。
“是哪个环节不行？”
“就是不行。”
“那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项斯启平静地把烟头熄灭，“改天我请你吃饭。这一年多谢谢你了，很庆幸还能找到朋友帮我这些忙。”
话语间的疏离感，令苏瑞之心碎。他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维持与对方的亲近？他被迫面对了一个事实，自己为项斯启做这些，恐怕并不是小时候欠他一条命那么简单。一直以来或许都有别的原因。
霍白的出现，霍白的怀孕，加深了这一切。
苏瑞之叹了口气。“我逗你玩呢。可以是可以，可要是老爷子去了别的地方鉴定，那就没办法了。”
“XX医院你有认识的人吗？”
“那家私立医院？巧了，我有个关系好的同学是院长小开。”
项斯启淡淡一笑。老天又一次站在了自己这边。苏瑞之觉得自己没救了，既然同流合污，干脆做到底吧。
“鉴定方面其实没什么问题。就算当着老爷子的面都能做，你搞个小群演的化验物来，到时在后台替换掉就行了。”
“瑞之，有你真好。感觉我在霍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项斯启的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苏瑞之不知道。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以前交过的男朋友的所有绵绵情话，都比不上这么一句。
“你让小群演代替你承认这孩子，小少爷愿意吗？毕竟只是个司机的身份，说白了是家里的佣人，跟佣人私通，也太屈辱了吧？”
项斯启沉默了，再次被勾起了心中的不快。
“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平常接触的都是家里的人。这样比较合情理。”
“你心还真。。。黑……”
苏瑞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跟一道来自不远处的视线撞上了。他们两个正在讨论的对象，霍家小少爷就站在那里。
带着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还有拼命压抑的悲伤。
第五十三章 撞见（二）
起初的慌乱过后，苏瑞之比自己想象的要镇定。人的善恶，往往就存在于那一瞬之间。他直起身体，装作不经意地继续说道。
“不过小少爷的肚子被搞大，又撇清了关系，老爷子不会再怀疑你，这霍家迟早是你的了。”
反正已经暴露了。项斯启坐在对面，又隔着屏风，看不见霍白。自己好老师的人设，这一刻跟着他一同崩塌了吧。让霍白彻底死心，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苏瑞之做好了小少爷冲上来质问的准备，谁知当他再次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怎么了？”
项斯启觉得好友脸上的神色怪异，问了一句。他沿着苏瑞之刚刚视线的方向瞥了瞥，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
霍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他缩在后座上，紧紧搂着肚子，胎动越来越厉害了。这一天下来都不觉得冷，现在竟然浑身发起抖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斯启回来了。“抱歉让你等太久了，今天人特别多。”
“宝贝，是不是不舒服？”
“冷。”
“我把暖气打开。”
“回家吧。”
霍白艰难地吐着每一个字，他尽量不想让项斯启看出自己的异样，将脑袋埋进羽绒服的领口之中。
好在男人听他说想要回家，立刻就发动了车子开出医院，没有太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霍白闭着眼睛，侧过了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浸湿了衣服。他想忍住不哭的，不想让项斯启发现，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雪逐渐变小了。刮雨器规律的动作里，车子平稳地驶在回家的路上。在停下来等红绿灯时，项斯启不放心地向后望了一眼。他以为小少爷睡着了，却发现他正抽搐着身体，脸色苍白得可怕。
霍白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闷哼来。“肚子疼……”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有一会了……一阵一阵的……”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项斯启着急起来，立刻调转车头朝着医院驶去。这个时候肚子疼，不会是临产前的宫缩吧？可早上医生说胎儿才刚刚入盆。
项斯启很少这么慌乱过。连闯了几个红灯，他带着霍白回到医院，停下车，抱起他就急匆匆往西区的四楼跑去。
“你忍着点，先去给医生看看。”
霍白的肚子疼得厉害，那一阵子发起来的时候，简直难以忍受，整个人都天旋地转。可即使这样，也比不上胸口疼痛的程度。
他靠在项斯启的怀里，第一次觉得对方的体温，传递不到自己身上。
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霍白在偷听到那段对话很久之后，终于幵始接受这个事实。
事实像污浊粘稠的液体，透过噼啪碎裂的缝隙，一点一点往里渗。每滴落一下，他就疼得浑身发抖。
一切都是假的，是欺骗。
项斯启抱着他冲进了产科的诊室。主任医师检查了霍白的肚子，确认是要生了。
“怎么突然间就要生了？一点征兆也没有。”
第五十四章 产
“怎么突然间就要生了？一点征兆也没有。”
额头渗出了汗水，项斯启脱下身上的大衣。平日里一个褶子都没有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的，刘海也有些凌乱。
他留给医生的印象一直很好。患者怀孕这么久，从没见过其他的家人出现，孩子的父亲更是始终不见踪影，只有这个哥哥关心照料着。
“你别着急。”
医生安慰他。“离预产期二十多天发动是在正常范围内，不算早产，别太担心。可以进病房待产了。我来写个特别说明给病房。”
“谢谢医生。毕竟我弟弟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
项斯启这才想起要联络苏瑞之。小少爷生产需要单独的病房，还需要单独的护理。
“给霍白留一间最好的单人病房。”
“我需要问问，不一定正好有空的房间。”
苏瑞之心虚地回答。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生了？难道是因为刚才偷听到自己与项斯启的对话，受了刺激……
他真不愿意是这种情况，有点后悔起来，心里涌上了罪恶感。挂了电话，苏瑞之就赶紧张罗起病房的事。但愿大人和宝宝都别出事，他只不过想把霍白从项斯启身边弄走，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想法。
霍白麻木地承受着，隔几分钟就要袭来一次的阵痛。
恍惚之中，他好像到了医院的另外一侧，被送进了产科的病房里。不时有婴儿的啼哭声从隔壁传来。还有护士医生进进出出着，查看他的情况。
要是在平时，他是会紧张的。可此刻有什么东西阻隔在自己和现实之间，令他反应迟钝。过了好久，霍白才想起来问坐在床边的项斯启。
“宝宝……能顺利生下来吗？”
霍白的眼神，呆滞得像个木偶娃娃。项斯启有些心疼，他体验不到临产前的阵痛是个什么滋味。只知道把小少爷折磨得不轻，平常灵动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
“医生说没有问题，就是要疼一段时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