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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开一点窗，伸手遮住透进来的刺眼阳光，方知之从指缝间向远处看去。三月末春光渐开； 柔和的风吹过了绿叶； 细碎的哗哗声若隐若现。
“方哥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告诉秦老师您跟他又要合作了啊？”
放下手； 方知之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surprise当然不能说出来。”
小李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心情超好，忍不住啧啧感叹。鬼知道他之前还在过着担心被人爆出影帝天王隐婚的日子； 这会儿网上他们CP正当红； 小姑娘们天天喊着蒸煮求结婚呢。
“方哥，到了。”
“嗯。”
《星愿》是观澜的主打综艺； 去年一季完美收官，收视、话题和评价都相当高。第二季在延续之前的导师＋学员阵容上； 又增加了“飞行嘉宾”和“导师陪训”两块。
今年四位导师是“3＋1”模式，三位导师带队并陪训学员，飞行嘉宾现场助阵。秦深因为档期问题无缘第一季，这次加盟实为惊喜。另外两位导师也是著名的音乐人，甜美天后季芳芳，金牌制作人侯原。一季十二期，节目计划邀十二位来自圈内各界知名人士作飞行嘉宾。
接待的人一早就到了，几人准备前往会议室。正好路过学员训练室，方知之顺便和季芳芳、侯原打了个招呼。
“怎么没看见秦老师？”方知之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领路的是《星愿》编导之一，他指了指走廊尽头处：“秦老师昨晚忙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正在休息。”
“这样啊。”方知之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低头抱歉了一声，然后道，“我想去个洗手间，大家先过去吧。”
方知之自己的工作室就在观澜，所以对方也不怕他不认识路，笑着就先走一步了。
“小李，你一块儿去吧。有什么事也方便立刻联系我。”
“可秦老师特意叮嘱我片刻都不能离开您身边。”
方知之挑了挑眉，转过身来问：“你倒是听话。还说什么了？”
“要我看着您不能乱吃东西，医生开的药要定时定量，如果有人欺负您立马给他打电话。”
欺负自己？
方知之一愣，继而笑开。
又废话了几句好不容易才把小助理支开，方知之叹了口气忽然开始思考，难道这就是甜蜜的小烦恼？
这会儿走廊里空荡荡的，方知之往刚刚编导指的方向走去。他当然不想去什么洗手间，只是想去看一眼昨晚彻夜未归的秦某人。
放轻脚步走到了门边，方知之试了下门没锁。他小心地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四处空空？
“方，方老师？”
方知之一颗心都放在找人上，冷不丁被人喊了声吓了一跳。他手一抖，迅速缩回口袋，回头发现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人家小姑娘也没想到会在这边看到影帝，激动得直口胡：“您您您您是在找会议室吗？这边是秦老师的临时休息室。”
“我看上面写着会议室，里面又没人，我还以为自己到早了。原来是走错了啊。”
“您应该往那边走。”小姑娘指了指反方向，“秦老师他刚刚又去那边看选手训练了。”
“这样啊，谢谢你。”
“没事没事。”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看了眼手表，脸色一变赶紧抱歉跑了。
不等方知之考虑是回去开会，还是再去找找秦深，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含蓄沉郁的钢琴声。方知之下意识地随着琴声来处走了过去，正好就是小姑娘指的训练室。
房间没有关门，方知之靠在一侧刚好能看到男人背对自己。对方十指翩飞，动人悠扬的音符随之倾泻而出。
——是秦深。
秦深今天穿了黑色的针织毛衣，头发打理得很随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性感。
方知之的手在口袋中捏了捏手机，然后掏了出来调出相机。
曲声抑扬顿挫，秦深微微低头转过脸，双目紧闭正是弹到动情处。方知之按下拍摄键，刚好定格在对方深邃迷人的眉眼上。
微笑着收了手机，正好一曲罢他正打算离开。忽然钢琴猛地一响——
“如果有人不想录了，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不介意任何人中途退出，《星愿》也不会介意。”
秦深站起来，一把扫下曲谱。凌乱的纸在四个选手脚下散开，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来回走了两步，秦深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停住，“陈云，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
方知之朝那个软糯的声音投去一眼，对方瘦瘦小小一只，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两行泪。
秦深皱眉：“好好说话。”
陈云小声吸了吸鼻子，垂在两侧的手差点把衣摆抠烂：“大家训练累了，就就……就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我们……我们发生了一些小争执。”
“小争执？”
“……是。”
涉事的另外三个被秦深凌厉的目光一扫，纷纷退后了一大步。
观澜最近举办了一个纪念百位已逝知名音乐人的活动，借此机会将其中一项安排给了《星愿》。以《星愿》为舞台，三位导师与学员共同完成一次完整表演，包括但不限于原创歌曲。
具体安排方知之也知道，他作为飞行嘉宾可随机加入任何一支队伍，作为“场外援助”出现。这次过来就是和工作人员商量到底加入哪个队伍的。
秦深从那一百位音乐人中挑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作为灵感，给他们队写好了歌。他们准备的是音乐剧，所以出了唱歌还有表演部分，任务比较重，也比较难。
刚刚他睡醒准备回家，路过自己学员的训练室刚好听到那三位聚在一起吐槽秦深选中的几位音乐人，歌又难听风格又诡异。陈云不同意他们的说话争辩了几句，结果因为性子太软还被针对了。
“训练偷懒，诋毁前辈，欺凌同伴。很好，非常好。”
听着里面秦深说话，方知之看着对方的侧脸有些出神。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秦深生气的样子。平时那人对自己温柔细致，他差点都忘了秦深在外一向以冷酷严格著称。
“我看你们也不用录了。”秦深冷冷放下话，转身就往门外走。
方知之一时避让不及，直接跟人打了个照面。
额……
“知之？”
秦深脚下一顿。后面一直在发抖的几人闻言抬头一看，也是齐齐呆住。秦深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快步上前揽着方知之的肩把人带了出去。
方知之跟着秦深走得有点快，他出声道：“你稍微慢点。”
秦深停了停，然后捏捏鼻梁放缓了脚步：“抱歉。”
两人回了秦深那个临时休息室，方知之带上门，顺便给小李发了个消息跟他说自己这边有点事。
“你怎么来了？”
“嗯……”方知之遗憾了一下surprise计划告吹，他伸出手朝着秦深晃了晃，“能和秦先生再次合作，我深感荣幸。”
秦深给他拿了把椅子，两人落座：“很意外。”
方知之听他话里情绪还是不高，问：“刚刚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都听到了？”
“嗯。”
秦深叹了口气：“听到他们批评小宏，我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发了火。”
听到赵宏的名字方知之心中一下有了数。外界都知道天王有个英年早逝的好友，著名音乐人赵宏。对方年轻时候做着征服世界梦想，但一直仅仅是个模仿者，并没有得到乐坛的认可。
直到他第三次回到家乡才找到了自己的路。赵宏以家乡与乡愁为特色抒情写了许多曲子，风格细腻，宛如叙事诗，一下声名大噪。后因病意外去世，叫人惋惜。
秦深打开投影仪，点击播放了老友的曲子。
手指顺着节奏敲击桌子，秦深眼帘低垂。
方知之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人身后，慢慢伸手圈住了秦深脖子，然后俯身从背后抱住了整个人。他靠近秦深，贴着人的侧脸轻微蹭了蹭，柔声道：“哄哄你。秦先生不气了。”
秦深浑身一阵，他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
从前无论他如何拥抱、亲吻，方知之都只是被动承受，虽也温顺却从不曾回应。
这是方知之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对上秦深惊讶的神情，方知之颇有不解。他眨了眨眼，却不想直接秦深转了个身直接把人抱在腿上。按住方知之的手，撬开齿关就是一个深吻。
火热的呼吸在人脖颈上流连，方知之浑身都软了，含笑道，“还气吗？”
“还有一点。”
“那你看我怎么样？”
“嗯？”
方知之推开他靠近的脑袋，弯着眼睛：“我和你一起表演。”
第28章同台
第28章同台
方知之回到自己会议室后，跟节目组沟通了一下表示自己想加入秦深的队伍。眼看工作人员们那个惊讶的表情； 他已经不想回忆这个沟通过程多尴尬了。
节目已经彩排过了； 临时变动意味着之前的努力作废。晚上就要录制； 时间很紧。方知之到秦深组的训练室后； 两人也没再谈情说爱； 认真地准备了起来。
“有问题么？”秦深看着换演出服的方知之，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太累。
方知之推开化妆间，笑道：“有。”
秦深皱眉。
“我担心自己饰演的赵宏让秦天王不满意。”
还以为他不舒服，听到这话秦深松了口气。他下意识想抬手刮一刮眼前这个小调皮鬼的鼻子，余光晃了一圈； 这里人太多还是不方便。
所有人都化完妆； 另外两组也准备就绪，现场最后检查了一遍机器，确认无误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秦深给小组定的安排原是四位学员边唱边表演； 自己作为和声出现。现在更改为了他与陈云主唱； 三位学员变成和声； 同时增加表演部分。
现场灭灯，瞬间又亮起了一大片海洋的颜色。风吹海浪声，背景大荧幕上飞过阵阵沙鸥。
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缓缓出现在深海之中； 微风凌乱了他过长的发。低如耳语的呢喃哼唱微不可闻； 但却有着令人魂牵梦萦般的魔力。
赵宏的作品中经常出现海洋的意象，他的音乐也如海般平静时神秘莫测； 激昂时波涛汹涌。
随着歌声的渐强，秦深慢慢地走向舞台中央。方知之跟着镜头一步一步接近他； 两人有如在大海的深处会面，又缓缓分开。
方知之抬头看向秦深，眼中饱含沉郁。
一模一样的打扮，熟悉的乐曲声，加上动人的演技，秦深竟然在这一刻入了戏，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逝去的老友。正巧此时曲到高潮，追忆与怀恋一同涌来，将人淹了个彻底。
“秦老师怎么了？”
方知之已经退到舞台边，忽然听到边上人对着舞台上久久不出声的秦深发出疑问。
刚刚和秦深对视的那一眼，他好像看到了对方一直压抑心中的悲伤。
果然，舞台上再次响起男人声音时，微弱可闻故人的哽咽。
——秦深在难过。
这一刻楚霖方知之的心潮起了波澜。
下一次出场应该是陈云开始前的间奏，只是此刻方知之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他无法欣赏秦深的伤感，他做不到。
一束追光打在秦深身上，黑暗中另一个身影加入了其中。当深蓝色的灯光再次亮起时，方知之朝秦深微微一笑。
秦深本来沉浸在怀念好友的悲伤心绪中，一抬头忽然看到了方知之，惊讶地忘了难过。
方知之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在全场的惊呼中牵住了手。方知之踮起脚贴近秦深的额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们身边。”
轻柔的安抚有如清风一般很快散去，方知之顺着一阵海浪声又回到了舞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