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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若初丧气的躺回到了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明朗起来的天色,他忽然觉得刚才的心情真的是太别扭了,对贺竭的埋怨和介意更是跟小女人一样矫情。
只是合约关系的两人,通过小胖来转达这些讯息,明明是再寻常不过了,他干嘛这么小肚鸡肠的斤斤计较?
答案好像不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祁若初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没有了贺竭的穷追猛打,忽然这么清闲清净,让他一度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和焦虑。
可祁若初脸皮薄,即使心里痒得要命,也没有再给贺竭打过一次电话。贺竭也再没联络过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他家门外。
贺竭忽然的人间蒸发,甚至让祁若初萌生了出去找份小工打打的念头,毕竟祁陆也不工作了,家里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存折上的那点钱只出不进。
期间偶然从谢楼和小飞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选秀的消息,经过上次的风波之后,广电要求选秀方整改,选秀不得不被迫停摆,直到广电接受制作方的整改方案。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连雪也已经下过了两场。
从落雪到雪霁,祁若初看着祁陆在日历上划下的一道道斜杠,只剩下数字“31”还完整的躺在日历的最末处。
“祁若初!你好了没!这都几点了!”祁陆早早就起了床,拿出了比去舞厅上工还要认真的劲头把自己从头到尾好好打扮了一番,在祁若初刚起床的时候就已经跟佛陀一样静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祁若初手里拿着牙刷,嘴角挂着牙膏泡沫,盯着祁陆看了半天,问道:“你打扮得这么隆重干嘛?又不是去相亲。”
“刷你的牙,少管大人的事。”祁陆说。
祁若初夸张长长“哎”了一声,苦口婆心的劝道:“您要是还对我妈有想法,就赶紧把握机会,要不然她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祁陆一愣,奇怪的看着他问:“你原来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人嘛,都是会长大的。”祁若初回到厕所涑了涑口,仰着头冲客厅嚷道:“爹大不中留!自己的幸福自己抓!”
祁陆闷声苦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老子被儿子指点人生,这祁若初到真是长进了。
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祁若初正在擦脸,一听到外面的声音,拿着毛巾的手忽然定格住了,脑子里闪了个灵光,蹦出了贺竭的那张脸。
他都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身体就已经开始了行动,手里的毛巾被他随手扔进了水池,脚上的拖鞋只穿了一半,半边脚掌还露在外面,整个人跟离弦的箭一样从屋子里飞了出去。
祁陆已经站在院子外了,正在和对面车里的人说些什么,祁若初跌跌撞撞的扑到了祁陆的身后,在看清驾驶座里的陌生男人之后,整个人失神的怔在了原地。
祁陆低头看了看祁若初光着的一只脚,惊奇的问道:“你失魂落魄的干嘛呢?”
祁若初回过神,指着面前的车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租车公司租来的车啊,人家送车上门!”祁陆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睁大眼睛盯着他问:“我的乖乖,你不会以为是贺竭来了吧?”
“神经病……”祁若初狼狈的甩了甩手,抬起没穿鞋的那只脚,跟瘸了腿的公鸡一样,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屋子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简直矛盾又可笑,他骂祁陆是神经病,其实说到底他才会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每年的最后一天必不可少会有一场狂欢,除旧迎新的日子,隔日还是元旦小长假,是小情侣们温存的好时机,也是家人欢聚一堂的好契机。
祁陆开着车,悄无声息的融入拥挤的车流,穿过张灯结彩的大街小巷,路过摆满了小摊的繁华天桥,街边的商铺外挂着各式各样的促销信息,红彤彤的,仿佛全世界的人在这一天都是兴奋期待着的,除了车里的这对父子。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安息地,那里的时间永远的停滞了,一个外面的花花世界和人间喜乐永远融入不了的地方。
祁若初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忽然觉得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熟悉,他的心陡地悬了起来。
“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祁陆从后视镜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陵园啊,每年都去的地方你怎么还问我?”
祁若初完全没想到,心里猛得咯噔了一下。他想问是去看谁,可是从祁陆的语气来看他是知道的,问得多了反而奇怪。
祁陆将车停在了陵园入口的空旷的停车场,除了他们的车之外,还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也停在那里,这么好的一个日子,应该是很少有人会像祁陆他们这样来扫墓的。
祁若初本来有些好奇,想跟祁陆就那辆白色小车调侃两句,却忽然发现他注视着那辆车的神情有些复杂,仿佛是知道它为什么会和他们的车一样停在这里,所以祁若初什么也没再说。
他想,那辆车的主人或许就是祁若初的亲生母亲,可他们是为了谁扫墓?是祁陆之前偶然提过的祁若初的同胞兄妹么?
停车场对面的街上基本全是专卖钱纸蜡烛的店铺,还有零星几个卖鲜花和水果的。
祁陆让祁若初去对面买了一束菊花和两根红蜡烛,两人跟门口的守陵人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进了陵园。
陵园里只有两处风景,能在寒冬也茂绿的松柏,和一排排整齐的竖立在地面的黑色墓碑。墓碑上贴着黑白的照片,刻录着它们主人的生平,寂寂无声的让每一个踏进这里的人都无法避免的感到压抑和悲伤。
祁陆独自在前面领着路,祁若初跟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看见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一处墓碑前,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正面对着她们面前的墓碑。
祁陆的脚步停了下来,突然在原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祁若初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多少也能想象到祁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前面女人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两人一同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露出了身后的墓碑。
“你们先来了。”祁陆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回头看向祁若初,“若初,把蜡烛和花送过去。”
祁若初无法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提着菊花和蜡烛的手忽然没了力,一袋子东西散了一地。
他两眼直直的盯着站在祁陆身后的两个女人——郁远的妈妈和蒋念,以及她们身后墓碑上那张记忆里的黑白照。
祁陆没想到祁若初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上前将散在他脚边的菊花和红蜡烛捡了起来,掐着他的胳膊压低嗓门说道:“发什么楞!?”
祁若初身子猛的一哆嗦,怔怔的问:“她们是……”
“学弟。”蒋念认出了他,笑着打起了招呼,脸上满是惊喜。她看了看祁陆,又看了看祁若初,微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巧,你应该就是姚阿姨的亲生儿子吧。”
祁若初大脑一阵发蒙,努力的想理清心中的乱麻。如果按照蒋念说的,那么他和郁远就是亲兄弟了?可祁若初比郁远年纪要小,而且狗哥很早就认识郁远了,从没见过祁若初,他们的母亲姚芳是怎么做到的?婚内出轨?
祁若初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他注意到姚芳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闪动着,炙热的感情正在她的瞳孔里一点点的散开。
可她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祁陆淡然的从姚芳和蒋念身旁走到郁远的墓前,将手里的菊花轻轻放在碑前,同时把两根红烛点燃立在两侧,轻声对着墓碑念道:
“郁远,虽然你们哥俩没有血缘关系,不过祁若初还是有当你是哥哥,往后的每年我们也会来看你。”
“谢谢你们……”姚芳眼里噙着泪,双手抱在胸前,定定的看着祁陆的背影。
“郁远他爸爸没来么。”祁陆转头瞥了姚芳一眼。
“我们离婚之后,他就去外地发展了,可能会晚几天再来看郁远。”姚芳在谈及前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两人破裂的婚姻似乎并没有给她带去太多的困扰。身旁的蒋念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膀。
“祁若初,来上柱香。”祁陆冲祁若初招了招手。
祁若初从三人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结合祁陆和郁远家里的情况来看,郁远可能并不是姚芳亲生的。两人上学那阵,狗哥就发现郁远和他的妈妈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他从姚芳身边擦肩而过,在她的注视下以祁若初的身份替自己的故友上了一炷香,盘旋向上的青烟一圈圈在郁远的黑白照前扩散开,带着亲人们对他的思念。
“若初,你妈就要出国了。”祁陆见祁若初一直傻愣着,着急的提醒了他一句。
“嗯……”祁若初还无法完全代入到这个新身份此时的心情之中,他对眼前的姚芳没有特别复杂的感情,只有小时候她对狗哥照顾时的一些感激。
他没有亲历祁若初之前22年的单亲生活,无法通过他的肉体继承对于抛弃了他的生母的怨恨和复杂的渴望。
“若初,你还恨我么……”姚芳就快出国了,而且可能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她明明猜得到问题的答案,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她不甘心让自己剩下的唯一的骨肉一辈子都记恨着她,“过去真的是有很多不得已我才离开你……”
祁陆一听她这话,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向祁若初。这样的解释,之前他不是没对祁若初说过,可对于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孩子,根本不会去理会大人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只会钻牛角尖的认为母亲在只有不在乎孩子的时候,才会选择抛弃他。
这样的恨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消逝,反会会随着生活中每个单亲家庭孩子才会遇到了白眼和困难而与日俱增,那时的祁若初也不例外。
每当同学嘲笑他的爸爸是个人妖,妈妈不要他的时候,他心里头的恨就会疯狂的滋长。
祁若初愣了愣,他该怎么回答姚芳?不恨——好像不太可能,可现在的他真的对眼前白发送了黑发的可怜女人恨不起来。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吧?”祁若初只能用这样棱模两可的回答她。
祁若初如此温和的回答不禁让祁陆在震惊之余悄悄松了口气。姚芳本来是有心理准备的,她试想过祁若初会说怎样怨恨的话,她甚至已经准备以下跪这种方式去求得祁若初的原谅,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让母子俩冰释的机会了,她不想离开之前留下这个遗憾。
蒋念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接触过不少祁若初这样的人,可没一个人会表现得像他这样冷静。
“叔叔阿姨,我想这里不是聊天叙旧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祁陆这才想起蒋念,问姚芳:“这位是?”
“郁远之前的女朋友,前阵子才刚回国。”姚芳抹了抹眼角,挤出一个苦笑,“她说的对,我们别在郁远面前说这些,去外面说。”她殷切的看着祁若初,哽咽了一阵,“听蒋念说你们哥俩私下有过联系,这次她回来带了些郁远的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祁若初吃惊的看着她,郁远的遗物对他来说可以算得上最好的跨年礼物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蒋念按了按肩上的挎包,扶着姚芳往陵园的出口走了过去。
“你小子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