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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修闻着那些怪味,几乎要吐出来,呕吐意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等了很久,才看到一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后面跟着周航予的父母。
陶修攥紧了拳头,一手捂着嘴,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躲在这里。
护士回头对周航予的父母道:“遗体先暂时放在这里吧,等你们看好日子再送去火化场,不过我劝你们尽快些,好让死者安息。”
“我们知道了,谢谢。”两位还不到五十岁的夫妇中年丧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周航予的父母离开后,护士独自一人将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周航予推进了“太平间”,门虚掩着,陶修跟着走了进去。
等送去了火化场,就再也见不到了,周航予的父母这么恨他,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参加周航予的葬礼?!
只有这么最后一次的见面机会了,陶修揪心地走进“太平间”。
里面还放着几具这两天刚去世的死者遗体,因为天气冷,还没有穿出什么味道,但里面空气不够流通,几乎令陶修窒息。
况且周航予也被送了进来,从此生死两隔,这种难过的心情几乎把陶修整个人都吞噬掉。
“谁?”护士回过头,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本来这里是“太平间”,一个女孩儿进来就有点儿害怕,更别说在这里突然看见活人。
“你能让我再看看他吗?”陶修皱着眉颤声问道。
确定是真实的活人后护士松了一口气,前几天她还被在“太平间”值班的师姐吓唬说见鬼了,所以精神一直紧绷着,乍一看见陶修真是差点儿吓破了胆儿。
“看吧看吧,慢慢看,今天是我守着他们过夜,哎哟怕死了,有一个人陪着也好……”护士拍着胸口道。
陶修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掀开盖在周航予身上的白布,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刻画着他最熟悉的五官。
周航予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周航予的母亲擦拭干净,连衣服也换了全新的,这样看来,倒像真的如周航予的母亲所说,周航予不是离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陶修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不厌倦似的,护士眯着眼睡了一觉,醒来后看见陶修依旧是一模一样的神情,好奇地靠近他,问道:“这个人是你的谁啊?哥哥?弟弟?朋友?”
陶修垂着脑袋,“救我一命的人。”
护士恍然大悟,“原来是救命恩人啊,难怪……”
还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又会看见多一道鄙夷厌恶的目光。
陶修就这样坐在矮矮的床边,看了周航予一整晚,“太平间”里十分阴冷,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却依旧定定地看着。
直到天亮了,护士醒来后看了眼时间,才对陶修道:“到时间锁门了,走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陶修自嘲地扬起一抹笑,节哀顺变……
哀莫大于心死,他却连死都做不到,这条命,是周航予赔了命才救回来的,除非他被周航予的父母弄死了,否则他怎么敢轻易去死。
“好。”陶修淡淡地点头。
回过头从周航予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项链,拼命地攥紧在手心里,扶着床缓缓站起,等到缓解了腿脚的麻痹感后,陶修走出了“太平间”,不敢再回头。
只是有透明的液体不断地从他的双眼里淌出,眼前一片模糊。
踏出医院后,被阳光照耀的眼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陶修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得无奈地先回家。
可他没有料到,这一次才真的是回不去了。
大人小孩们都聚在巷口嚼着八卦,而最新鲜的话题,莫过于周叔家的儿子死了,还是被陶家大儿子害死的。
由于贫穷落后,居住在巷子里的许多家庭都已经在这里扎根了好几代人,他们没有离开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们除了为生计奔波就没有别的事干了,闲下来的时候,他们最喜欢嚼舌根或者打麻将。
即使是繁华的大都市也依旧有许多人无法接受男男相爱,何况是这么一条古老的巷子,这么一群思想老旧封建的人们。
奢望他们理解陶修和周航予的爱情,是不可能的。
哪怕周航予为了这段爱情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哪怕陶修为了周航予,伤心伤神,那又怎么样?人们只会觉得他们荒唐、可笑、变态!
陶修成了他们围攻的对象,素质好一点的大人们只是口头上叫骂两句,说些讽刺的话语,素质不好的,就教孩子们朝陶修扔东西,只要他一出现在巷口,什么辱骂都随之而来。
周航予离开后,辱骂陶修的内容里,多了“杀人凶手”、“害人精”、“扫把星”等词。
不同于以往,以前是因为有周航予在,陶修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承受,可如今周航予不在了,那个令他相信了所有诺言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一下子被放大数倍,陶修坚强的外壳也被一点点刺穿。
他的精神支柱不在了,每当陶修这样想,绝望便如滔滔江水般涌出。
回到家后,母亲和弟弟对他冷眼相对,虽然没有暴力对待,说的话却令他更难以接受。
尤其是陶彬,口口声声提醒他,一口一个“都是你的错、航予哥是被你害死的”,愧疚、绝望,令陶修几乎不堪重负。
陶修麻木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们已经跟我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了……”
可怜又可悲,他并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却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知道就别回来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生了一个勾引男人的扫把星。”陶修的母亲故作镇定,心狠地道。
陶修呡了呡唇,双眸哀伤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没有地方可去,陶修一个人把小巷子里那些充满了两个人回忆的地方走了一遍,最后靠在那棵大榕树下闭着眼睛休息。
饥寒交加,唯有熟睡才能暂时忽略。
大半夜,陶修还是被饿醒了,手心一痛,摊开手掌细看,那条项链尖锐的边角已经戳进了陶修的手心里,沁出鲜红的血。
这是陶修送给周航予十八岁生日的礼物,不值什么钱,却是陶修去店里跟人学了自己亲手制作的,五芒星的项链。
从戴上周航予的脖子开始,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被陶修摘下来。
陶修仔细地看着那条项链很久,最后缓缓地站起来往巷子旁边的小镇方向走去……
第五十九章 一死一伤!
自己的地盘容不下自己,陶修只能到别人的地盘上去。
隔壁的小镇叫做大良镇,小时候周航予经常骑着自行车搭着陶修去玩,所以陶修还记得一些路,最重要的是记得有一间回收手机的店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因为是小镇上唯一的一间手机店,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陶修找到那间店,把自己身上唯一稍微值钱的手机卖掉了,手机只要用过就会立马贬值,更何况陶修用的也不是什么牌子机,只是一些杂牌的,所以最后只卖了几十块钱。
陶修点了点头,拿着钱去买了一碗牛腩粉吃。
“修,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牛腩粉店,就在隔壁的大良镇,我今晚带你去吃夜宵。”
陶修抬头,仿佛看见周航予坐在自己的对面,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陶修又多点了一份牛腩粉,推到自己的对面,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摆放在瓷碗上,如果周航予也一起到大良镇来,一定会嚷嚷着“来一碗牛腩粉”。
其实陶修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只是单纯地不想饿死。
将自己眼前的牛腩粉消灭干净后,陶修怔怔地看着摆放在自己对面的牛腩粉,冷风中升起袅袅的白烟,粉随着时间越发越多,陶修将那碗粉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低着头无声地继续吃。
填饱了肚子后,陶修便在大良镇的公园里睁眼等到了天亮,等到所有的店铺都开门了后,陶修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最后进了一间花店。
看了很久,陶修终于买下了木棉花树的种子,听店员介绍完种植的方法后,陶修给了钱,离开了大良镇。
回到了大榕树下,陶修挖了一个坑,将周航予的项链深埋在土里,将木棉花树的种子按照店员所说的步骤种了下去,就种在距离大榕树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无法去参加周航予的葬礼,这棵木棉花树是陶修想为周航予做的最后一件事,也让他自己留个念想,以后再回来的时候看到长大的木棉花树,看到环绕在枝头的点点红色木棉花,他会想起自己曾经那么深那么深地爱过、失去过。
沿路返回的时候听到邻居们讨论周航予的葬礼,陶修知道周航予今天应该被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没有人会叫他去,如果他去,场面一定也会难看至极,他也不会去,亲眼目睹周航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他不敢想。
陶修离开了老家巷子,第二次离开,没有人送,也没有人管。
没有母亲担心的眼神、弟弟不舍的目光、也没有周航予眷恋的拥抱。
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连坐车的钱都不够,只得选择打的士,到目的地再想办法给钱。
进了l市市区后,陶修只好报了丁乐家的地址,那时候丁乐的父母出国旅游了还没回来,只有丁乐一个人在家。
陶修见到丁乐后,让丁乐先帮自己给了车钱,然后朝他勉强一笑,“我会还你的,谢谢。”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丁乐一把扶住陶修差点儿倾倒的身体。
这是半年多来,第一个人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丁乐看着陶修难看的脸色,以及满身的伤痕,也不再多问,“先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我家里有多余的睡衣,浴室在那边。”
“谢……”
“少废话!”丁乐将睡衣塞在陶修的怀里,将他推进了自家的浴室。
接下来的几天,陶修暂时住在丁乐家里,只是夜夜做噩梦,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如果丁乐不在家,陶修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周航予的离开令他的身心都遭受到很大的打击。
曾经的坚强仿佛被一剑刺穿,里面包裹着的懦弱显现了出来。
陶修的状态令丁乐很担心,一周后,陶修提出要离开,丁乐怎么也不敢放他走,因为丁乐隐约觉得,陶修一定经历了什么挫折!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以陶修的性格,不至于如此悲观。
可不管丁乐怎么追问,陶修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丁乐彻底没辙,只好答应让他离开,但是要陶修答应他必须回到学校去住。
“我不读书了。”陶修摇头。
“不行。”丁乐板着脸。
“读不下去了。”
“必须读,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读书,你能去干什么?”丁乐气恼地道。
“没有人希望我好,他们都希望我就这么死了……”陶修眼神空洞地看着旁边的沙发。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太难熬了,周航予就是他的心结,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原谅自己,活着,仿佛是在折磨自己。
可他又不能就这么死。
只能拼命糟蹋自己。
“怎么会?”丁乐摇头,伸手将此刻看起来格外脆弱的陶修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