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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肖言沉默不语,王盛急促道:“现下我们落单,如何是好?”
“来不及了。”肖言收回目光,看了看王盛马背上的箭壶道:“你这里有几支箭?”
王盛一怔,即刻脱口而出道:“大约十支!”
“好!”
话音未落,肖言身手敏捷的翻身跨坐至王盛的马背上,随即扬手一鞭,狠狠抽在他方才坐的马匹上,那马惊嘶一声,骤然冲向前方队伍。
王盛尚不解其意,肖言又是一脚勾起挂在马腹上的六石弓,弓被抛在半空,肖言伸手一抓,转弓靠臂,同时取箭,上弦,动作之娴熟如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抬眼望去,先前的马匹已经将那一小队人马冲散在两侧,此时他们阵脚未稳,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驾!”
肖言乍然大喝,双腿重重一夹,骏马立即张开四蹄向前奔驰。
马匹越跑越快,好似腾空而起,马尾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王盛抓紧缰绳,朝身后大声道:“你想怎么做?”
“杀一儆百。”无起伏的声音淡漠。
尾音被扯散在风中,肖言以极快的速度将弓箭架在王盛身前,却是右手执弓,左手握箭,方向对准了被冲散在右侧的执旗手。
王盛发现不对,惊喊道:“你疯了么,这样根本射不准!”
很少有人能够在马背上做到左右开弓,惯用右手的人,只能攻击左侧的目标,若想在骑射的途中从左往右转移目标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样一定会扭伤自己的腰。而想攻击右侧的目标,则必须弓交右手,左手拉弦,即使知道这个道理,也难以做到,因为不是惯用左手的人,力量不足,就算勉强拉开了弦也射不准。
风声呼啸,奔腾的马蹄踢踏声犹如怒涛奔流,王盛久等不到回音,慌忙中转头,刹那!一道利风擦颊而过,发出破空裂日之声。
第六十一章
箭如银芒,脱弦而出。
凌乱的发忽如秋叶旋落,王盛乍然对上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再也没有常日的清冷无波,那双眼中此刻满是露骨的杀气,好似要将对方绞碎撕烂。
一声极轻的低笑在耳边响起,在此刻听来有种诡异的满足与安适,王盛突然觉得脊背发寒,一种由骨髓深处散发的冷意透肤而出,他仓惶回头,正见那一箭射中执旗手的眉心,对方的身体因巨大的冲力向后撞飞,落马的刹那,立即有人狂奔上前,将欲落地的旗帜抓在手中,向天一震,朝肖言他们怒吼道:“杀!”说完双腿夹马,率先奋力向前奔跑起来。
一声令下,其余的人立马追击其上,欲将肖言二人团团围住。
有了前几日抗敌的经历,王盛很快平复心情,他盯着前方快速道:“你手上有伤,快把弓箭给我!”
肖言依言飞快的将弓转交于王盛手中,王盛乘隙取了箭,张弓上弦,静静的瞄准了左侧一人,马上的颠簸随着精神的投入渐渐被忽略,片刻后,他手指微动,箭‘嗖’的一声飞掠而出,即中对方胸口,那人哀嚎一声砰然坠马。
“射中了!”王盛惊呼。
还来不及兴奋,其余的人马已经开始接近他们,王盛不敢怠慢,立即再次上弦,眼前还剩下十四人,可箭已所剩不多,他心中不禁暗暗焦急。
“集中精神!”肖言出声斥喝,随即抽出身上佩剑,一道冷光破鞘而出,他一手握剑,声音漠然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急什么。”
王盛听他语气似是胸有成竹,心神大定,于是再次搭弓瞄准,与此同时,前方一人一马突然从右侧进犯,手中大刀狂舞,面色狠绝,似是要一刀将他们劈个粉碎。
又射落一名流寇,王盛转眼见此情形,心下不禁骇然,眼前已经避之不及,自己更无力施救,他一咬牙,准备换手张弓做拼死一搏,心念方动,肖言突然从马背上直起身来,在对方靠近时,将手中的剑横劈出去,只听‘镪’的一声,刀剑相抵,不过瞬息,肖言手腕飞快下翻,剑身沿刀刃滑下,随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挑而出,顺势而上削掉了他的头颅,鲜血顿时喷薄而出,那人的脖子从身体上直直落于马下,沿着草地滚了几圈。
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下,王盛怔怔的看着那具少了人头的身体飞快的与他擦身而过,一瞬间脑中空白成一片,直到肖言的手沉沉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才猛然回神,身体却不禁打了个冷颤。
肖言似有察觉,手只一按便移开了去。
仗着身后肖言的掩护,王盛又接连射落了两人,近二十人的小队,转眼间只剩了十人不到,其余人见势不对,纷纷掉转马头奔离而去,王盛正欲再射,却听肖言道:“够了。”
王盛手中动作一滞,望着前方越行越远的人马,焦急道:“若是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我们跟上去。”
话音未落,一声哨起,方才跑出去的马听到啸声立即转头回奔,两马相交错的刹那,王盛只觉得背后一轻,回头看时,肖言正一脚勾着马鞍翻身而上,待坐稳马背后,王盛才看清肖言的衣衫上满是血迹,衬得他面无表情的脸越发森冷。
拼命不去想肖言杀人的一幕,王盛低声道:“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
肖言看了他一眼道:“去找他们的老巢。”
“恐怕来不及了。”王盛看了一眼前面已经空茫茫的旷野。
肖言知他所想,笑道:“跟太近了他们会有所戒备,不如按图索骥。”
王盛随即摇头,轻叹道:“草地或许还能根据压印判断,以蜀地炎热的气候来看,若到了没有植被的地方,马匹恐怕难以留下痕迹。”
“不一定。”肖言话音一顿,抬头指着看着天空道:“你看西北方。”
王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西北方有少许黑云漂浮。
肖言道:“近日将行大雨,天气异常闷热,而山中草木密布,泥土因水气的蒸发变得潮湿,马蹄踏在上面便会留下痕迹。”
闻言,王盛立即下马,半蹲下,伸手去翻草皮,见上面果然有浅浅的蹄印,他心下一缓,拍腿笑道:“的确如此!”
“走。”
肖言一甩马鞭,先行离去,王盛随即跟上。
夕阳西斜,持续的高温终于在接近傍晚时退却了一丝热度。
肖言二人沿着马蹄的脚印追到一处密林前停住,王盛跳下马,看了看地面,抬头对肖言道:“到这里脚印便断了。”
山林深处草木旺盛,痕迹很容易被掩盖,肖言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最终定在了林子的一处漏口。
翻身下马,肖言朝林子里走近几步,半弯□去看那些及膝的荒草,过了些时候,肖言背对着王盛道:“他们进了林子。”
王盛走到肖言身旁,同样扫了一眼四周,口中喃喃念道:“荒草呈片微微倾倒,与周围的草长势相异。”稍一停顿,王盛抬头试探道:“按偏向,他们可是往东南方向而去?”
肖言点头。
猜测得到证实,王盛踟躇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肖言看了一眼天色,随即道:“你先回去,我留下来。”
“不可!”王盛断然拒绝,无比认真道:“要么我们一起留,要么我们一起走。”
“不要义气用事!”肖言厉声喝斥,他蹙眉道:“此事有一定风险,若我们皆不幸出了意外,由谁去向军中告之这里的情况?”
王盛沉默片刻,仍是坚持道:“现在天色渐晚,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大致去向,我们可以先回营中禀报,随后再做定夺。”
肖言摇头道:“今日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惟恐情况有变,你且速回军中通报,带人马前来清剿,眼下由我先行开道,沿途中我会做上记号,届时也免去了刺探的工夫,少走一些冤枉路,此事不容有误,快去!”
王盛仍是犹豫不绝,肖言见他如此,微眯起眼,冷冷道:“国之存亡,生死一瞬,临渊在前,焉能妇人之仁!”
王盛闻言浑身大震,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肖言,最终一咬牙,重重点头道:“我速去速回,你切记小心行事!”
肖言目光一缓,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快速的攀上马背,王盛居高临下对肖言郑重道:“保重!”
“好。”肖言点头。
一抽马鞭,王盛策马狂奔而去,却不知道至此一别,他们再无相见之期。
夜色降临,山虫争相鸣叫,林间徐徐吹来清风,树叶随之浮动,微微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空山中突然传来一两声狼嚎,恻恻生寒,瞬间打破了祥和的假象,暗暗透出一丝杀机。
‘劈啪’一声,林中突然现出火光,瞬间照亮了一方天地。
整齐的脚步落下,踩在败落的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断裂之声,一列数十人的队伍如幽魂般穿过林中,火光映衬之下,他们的影子变得格外的长,此情此景,在静谧的山林间显得十分诡魅。
队伍渐行渐远,一道黑影在两旁的树影间一闪而过,飘忽的身形如山中精魅,悄无声息的落在厚厚的枯叶之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面的队伍逼近。
‘咔嚓’一声,似乎是踩到了干枯的树枝所发出的断裂声,队列中最末一人步伐一缓,看了看脚下,并没有发现任何阻碍,他眉头一皱,转过身去用火把一扫,却发现四周树影盘根纠错,寂静无声,并无可疑。
“怎么了?”前面有人回头,声音警惕。
“没事。”他嘀咕一声,加快脚步跟上队伍。
在他身侧的一株树干后,一道敏锐的目光蛰伏在暗中,伺机而出。
沿着山路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这列队伍走到了一处山坳前,入口两边有两名身着软胄的士兵把守,领头人拿出了一块令牌,那士兵翻看了后便示意他们进去。
一直躲在暗处的肖言在密林后注视着他们进去,双目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粼光,似若有所思,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肖言猛然回头,只见山林间有两人举着火把一前一后朝林子里路过,看样子象是在巡山,肖言心中顿时有了打算。
在树上划下记号,肖言握紧手中的石子,静侯时机的到来。
两人已经接近了肖言所藏身的树林,肖言正准备丢石子分散二人的注意时,却听见其中一人说要撒尿,另一人则帮对方拿了火把,在原地等候。
眼见那人往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肖言看了看在原地举着火把的士兵,用力将石子抛在他身侧,那士兵顿起警觉心,迅速的用火把照了一下周围,随即朝正在撒尿的士兵喊道:“张朝?”
被叫做张朝的士兵随即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与此同时,肖言借着说话声的掩饰就地一个轻翻,身躯半伏在地面上,缩近了与张朝的距离。
见对方无事,那士兵也放下心来,随口催促道:“你快些,咱们还有半个山头没去呢。”
“这就快了。”张朝将裤子提上系好,正要回头时,突然瞥见一道人影腾跃而起,即刻有冰冷的东西缠至颈上,尖锐的疼痛中,他已无法再思考,甚至不再有机会发出一丝声音。
火把持续燃烧着,等在原地的士兵突然听到类似于骨骼断裂的声音,他疑心是火把发出的声音,但心中不之为何有些惊悸,于是故意对着张朝那边粗声道:“又不是个娘们,怎么那么慢。”
张朝没有回答他,直挺挺的站在树干前,一动不动。
那士兵又叫了两声,见张朝还是不回话,便叫骂道:“大半夜的装什么死人。”
话一说完,却见张朝背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士兵以为张朝发现了什么,立即放轻脚步跟了过去。
士兵在后面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