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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的药物我会给你重新选,”还得做一些检测,余落距离上次做检测至少也有三年了,他是一个意志力极其坚强的人,这三年除了一些基础的药物维持,再也没有出现过意外情况。徐文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告知我的,以后都可以慢慢聊,不需要有压力。”
余落点头,视线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手上。
时间到了,余落面前的水杯仍然是满的,徐文侧过脸看了一眼。
这是余落的习惯,这么多年在他这里,余落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喝过一口倒给他的水。徐文没有向他提到过这个习惯,只是目光沉了一下。
极度的洁癖或者是不安全感。
而他很清楚余落是没有严重洁癖的。没有再进行治疗的这几年里,余落的状况一直保持得还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仍然没有喝这杯水。
送余落出去的时候,徐文很明显感觉到了余落逐渐开始放松的情绪。
只是出门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有一些犹豫地开口,“如果……”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朝徐文微微笑了笑,打完招呼就快步走了。
徐文回来站在办公室,若有所思地看一会那杯没被动过的水。
余落开着车的时候,还是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
徐闻的话在他的耳畔回响,不要有情绪的太大变动。车停在红灯的路口,面前一阵车流涌动,绿灯亮了,他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最严重的一次情绪波动,是五年之前的那次事故。那次之后,余落就学会了怎么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干脆不要有情绪,不要有情绪就不要有感情,那就干脆不要有一颗还活着的心。别人希望生活多姿多彩的时候,他只希望,自己的生活有一天能真的如同一潭死水。
在死水里,自己或许才能沉默地苟活。
在无数个异国的夜里,他抱着手机,看着那个存下来没有打通过的电话,静静蜷缩在床上,就这样告诫自己。
眼泪会慢慢浸湿身下的床单,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
可是死水里是不能呼吸的。
霍杨跟秦亮进去看了看室内的硬装,瓷砖已经铺好, 家具也已经跟装修公司谈好了。沁凉在这方面很细心,霍杨也没意见,看了一阵子师傅们在墙上划线,跟着秦亮去建材市场选了一些装修材料。
中午底下的帮手叫了盒饭,霍杨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小半份,看的秦亮一脸诧异,“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啊,减肥呢?”
“滚,我没胃口。”霍杨拍了他肩膀一下。
“哎……”装修工人都在这里,秦亮不好开口,扯了一把霍杨,压低了声音,“你吃不惯盒饭吗?要不晚上我请你去吃好的,老庙那边有家很清淡的,但是好吃!”
“我不是那么个意思……”霍杨嫌弃地踢了他一脚,“我就是今儿个没胃口,可能是早上那出租车司机给我刺激的吧……”
“噢,那这顿饭免了。”秦亮毫不含糊地点头。
“那我请你吧,这段时间也多亏你了,吃个饭吧秦大爷……”霍杨笑着说,他只是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回去,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
预约的饭店位置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路程,地方不算繁华,但生意特别火爆。下午三点多定的晚饭,已经排队到了五十多桌。
秦亮开了车过来的,霍杨陪明天来做木工的工人师傅计算了一会用料大概的数目,拿了几个策划材料上了秦亮的车。
到地方的时候四周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了,霍杨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累了,之前忙着工作没感觉,这阵子一放松下来就想躺下睡一觉。
好在定的餐厅不负虚名,进去以后每桌客人的隐私保护做的很好,用各种植物假山之类的遮挡视线,环境也很舒服,人不算多,让顾客不用在嘈杂的环境里吃饭。
菜上齐了,秦亮要开车没有点酒,霍杨一个人喝也没意思,两个人打算安心地好好吃一顿饭,不喝酒了。
“你住在余落那里了吧,还习惯吗?”秦亮夹了一筷子肉,抬起头随口问了句。
霍杨一想起来就憋闷,又不好在秦亮面前表现出来,敷衍着说了声,“还行,租了个卧室,暂时住着吧,以后有合适的再搬。”
“嗨,我看你就别搬了,那不是他自己的房子吗?”
“是吧……”霍杨愣了一下,他还没问过余落这个问题,“应该是吧,他一个人住着呢。”
“怎么?这你都不知道?秦亮有点好笑的抬眼看霍杨,“你不知道他爸是咱们老家的大老板吗?买个小房子算什么啊。”
霍杨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没问他,不过**不离十就是他自己的。”
秦亮很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聊了聊公司招聘新人的事。
霍杨再说起别的,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想着这几句话。
他只记得直到高中,余落的午饭都是司机或者保姆送过来的,他耳闻过有关余落家里很有钱之类的传闻,不过余落向来不摆出有钱人的架子,学生时代也穿过几十块钱的帆布鞋,霍杨没有怎么注意过他家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也可能有一个原因,余落似乎从未说起过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霍杨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有点食之无味。
余落离开诊所之后直接回了W大,虽然没有自己对霍杨说的紧急会议,但日常的课和科研课题从来没有停过。
打算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快到晚饭时间了。
余落去三楼文学区借了几本书,硬壳的外国文学书,已经被翻阅无数次的书脊显示出一种垂暮老人一样的姿态,塌陷不平,内里的纸张也有一种粗粝的质感。他在自动借书台那里刷卡之后,就抱着几本书去校门口附近的停车场。
大多数学生都在这个时间从教学区骑车或步行到食堂,路过北大门的时候,遇到余落的几个数学系同学开心地同教授打招呼。
他们走过之后,悄悄议论,余教授似乎脸色不算很好。
余落自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缓缓启动车,从学校大门出去,径直开往回家的方向。副驾驶座上放着他借来的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是一个蓄发留须的外国男人,体型肥胖,他的头顶的位置印刷着两个大字,《嚎叫》。
到小区时,天刚刚黑下来,手机提示带伞,大概是晚上有可能下雨。
停好车之后,他抱着书坐电梯上楼。站在门外,余落输入密码的手停了一会,输进去了四个数字,“滴”地一声,门开了。
屋里是黑的,没有人。
余落站在门口,楼道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落下一个昏黄的影子,像是一个蜷在地上的小孩子。
他停留在原地许久,楼道的声控灯暗下去,周围全部又陷入黑暗里。
他才慢慢关上了门,打开了客厅的灯。
屋里有点冷,地上没有霍杨的鞋子,那双拿给他的拖鞋很整齐的摆在了侧面。余落垂下眼睛看了看那双拖鞋,拿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鞋柜里。
他走进厨房,水池里放着霍杨吃过早餐的盘子和牛奶杯,泡在水里,没有洗。
那张字条不见了。
余落转过身,看到了垃圾桶里撕碎的碎片。
他空张了张口,叹了口气,回过头,开了水龙头,在冷水里慢慢洗了那几件餐具。
洗了冷水之后,余落的手冻得有点发红。
他关上厨房的灯,拿了一个杯子,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冷萃好的咖啡,很凉,杯壁很快罩上了一层雾气。
余落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他正准备站起来,把窗帘拉上再坐下来,一低头,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小堆烟灰。
烟灰?
自己不会在地板直接弹烟灰。
余落没有站起来,注视一会地上的烟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着那一小片地面。
那片地面已经很干净了,他还在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右手使劲蹭过地面,手里的纸巾已经磨破了。
他的眼角发红,仍然面无表情,唯独额角的青筋显现,一滴泪掉到了他擦的那片地板上。
余落的动作骤然停止,他迅速揩去了那滴透明的液体。站起来的动作有些急,他甚至踉跄了一下。
他快步过去拉上了窗帘,关上了客厅的灯。想回到楼上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响起桌面上的那杯咖啡,又停下脚步,端起那杯黑色的冰凉液体,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楼上是黑暗的,他的身影像是洇在了墨色的背景里。
他抿了一口极苦涩的咖啡,想着,今晚不会有人再回家了。
阳光房的窗户里能看到外面的灯景。余落踌躇了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卧室,里面白天也遮着窗帘,现在漆黑一片。
他打开玻璃门,走进了白天阳光充沛的阳光房,开了暖气,坐在了那把躺椅上。
透过玻璃墙,外面的灯光大多数是暖色的,人类似乎在夜晚更加渴望温暖。
余落打通电话的时候,那边的人语气有一丝惊喜,很快帮他确定了一个距离现在很近的时间。他打开备忘录看了看工作安排,时间没有冲突,就应下了约好的时间。
挂断电话的时候,余落犹豫了一下,客气地请徐文有空出来吃饭。
对方果然委婉地拒绝了,预料之中。心理咨询师一般会跟自己的病人保持一些距离,即使余落严格意义上算不上他的病人。
徐文是在五年之前被介绍认识的,余落当时在他的老师那里已经接受了药物治疗。徐文对他的治疗方案提出过一些建议,很有效。后来情况稳定下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余落找他比较轻松,一来二去接触多了起来。
徐文的印象中,余落一直是一丝不苟地穿着整洁得体的衣服,严谨认真,年轻有为的青年,社会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如果不在诊所看见他,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适应性情绪障碍一度严重到用过大量的药物治疗。
关上手机,余落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窗外的霓虹灯逐渐暗淡下去,雷声大作,没一会雨滴猛烈地砸在了玻璃上,噼里啪啦。
外面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到雨水顺着屋顶往下倾泻。
屋里温暖的灯光下,年轻的男人端着一杯咖啡,仍然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悲喜。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感觉霍杨有点渣啊哈哈(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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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叫》:美国同性恋诗人艾伦金斯堡代表作品
第二十一章
霍杨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
秦亮不知道他跟余落之间的事情,天又下起了大雨,就径直开车送了他过来。
尽管已经做好了住酒店的准备,看到车灯打在这条熟悉的路上,霍杨心里还是有一种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雀跃。他努力忽略掉这种奇怪的心情,跟秦亮扯东扯西的聊起了陈陆安要回国的事情。
之前开电话会议的时候,陈陆安就提到过自己大概开春之后会回国,亲自管理公司财务方面的事情。他是公司最大的投资人,虽然在其他事务上不擅长管理,但是财务确实需要他来掌握着。
陈陆安个性很强,但对朋友又热心,霍杨生病之后,远在美国的他还是帮忙处理了很多额外的事情。
霍杨很感谢他,琢磨着等陈陆安回国之后,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