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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言：“我们也认识几年了，就当是给你的优惠吧。”
云何沉默了一阵。
优惠又可以短租，云何实在动心。他现在的选择少的可怜：外面的合租旅社再住下去他可能会因为失眠而猝死，汉广的宿舍并不是独立间，跟他挤在一张床上难保不会影响到其他舍友，比来比去薄言愿意租房子给他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至少助眠清单上的东西，他吃不起。
那静养总需要一间独立的屋子吧。
如果真的可以延后付款，他也有喘气的时间去兼职赚钱。
赚到钱后，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薄言看了他一眼：“下午我在家，你可以搬来。”
云何不自觉点点头，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为什么……薄言的话总让他难以拒绝。
深究其原因，怪就怪在对方太自然了。譬如昨晚，若是薄言提出用飞行车送他一程，云何便好推辞，偏偏他从善如流的下车散步，让他到嘴的话也咽下去。此事换了葛炜肯定是不分由说拽他上车，两人又免不了一番争执。
现如今薄言也没有要帮他搬家的意思，云何潜意识很容易就接受了。
他就像是踩着双方的隐私线，在既定的空间给足对方的自由。
让人不知不觉就沦陷了。
正想着，一张房卡顺着抛物线飞来。
云何随手接过，决定搬了。跟薄言这样不逾矩，不多言的人相处，他会觉得很轻松。
不过，云何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你家有矿吗？”
薄言：“没有。”
云何暗叹，那就好。别像葛炜那样有钱，住巨大豪宅，那他怎么好意思低价租？薄言一向比较低调，看来只是一般的富人。
两人在医务室分道扬镳，云何回到合租旅社退房，依然是吵吵闹闹的房间，云何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没住满一周，被扣了一部分违约金，剩下的钱用来叫了一辆陆运货车，顺着大道开进了瑞贤阁。
这个绿化很好的豪华住宅区云何不是第一次来，以前葛炜和朋友们胡吃海喝开Party的时候，常常会把钥匙丢给云何喊他去先开道。
待他将别墅里的生活机器人都设置好，狂欢的物品都准备齐全。趁着机器人布置忙碌的时候，云何常常会在进门的小客厅里对着一台大荧幕独自打复古的手柄游戏。
随着虚拟世界的植入，这种复古手柄游戏早成了万里淘一的古董。
所以葛炜每次回来都要一边嘲笑他老古董不合群一边又夸他识货。
只不过才几天时间，如今回想起来却很遥远。
云何顺着门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个位置偏西的四层小别墅。小楼整体呈月牙白，犹如飞兽的檐牙像是很浅的蓝色云纹绘制，与整个建筑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分辨不出。屋顶是人字形复古琉璃瓦，不知叠了几层呈现出深沉的暗色，隐隐有一点点流光被锁在里面。
很大气的设计，但是在这片豪宅遍地的地方确实只能称得上小家碧玉。
云何觉得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他用房卡刷开房门，一个红色的生活机器人缓慢的移动过来欢迎他：“云何小主人您好，薄言先生临时有事出门了，我将为您搬运整理行李。”
被一个圆润的子弹头机器人叫主人，云何有些拘束：“我的房间是？”
生活机器人：“一楼的四间卧室都是空的，您可以四处看看随意挑选。”
云何默然，在子弹头的服务下换上拖鞋，四处转了一圈，回头看见子弹头高效率的将他的行李全搬进走廊尽头的空房间了。
云何：“那是……”
机器人：“这是一楼的储物间，您私人储物用的。”
云何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这层总共就五个房间，一间还要用来储物，原来薄言所说的四个空卧房就是整栋楼的一层。
在只有他一人住的情况下，空间可谓大。
红色子弹头头顶影射出了光幕，一闪一闪的来到云何面前：“云何小主人，我现在是您的生活服务机器人了，请您为我设置基本信息，还有要整理的行李作业程序。”
所谓基本信息无非就是取名字，声音模式，生活日程一类的。云何随便选了几项，又将原本就储存在子弹头中的布置房间的模板选了选，改了几个地方，就见得这个红色子弹头效率极高的收拾起卧房。
“现在我的名字就叫小红啦，云何小主人，请在需要我的时候呼唤我吧！”
为什么主人前面还要加个小字。
由于葛炜的关系，云何知道一点，这种生活机器人收录的知识词条较为全面，感应探测存储读取更是采用顶尖技术，以它的声速智能运行系统，再复杂的指令也可以安排的井井有条，连近几年颇受争议的泄露隐私问题也有很好的改善。拥有这么一台机器人，比雇佣保姆保镖全能管家还要方便好使，毕竟人类可没有它的续航能力和铁臂铜身，当然它的价格也不菲就是了。
云何坐在沙发有些无所事事，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一间卧室一间储物间一个家居机器人，他可能要给薄言加房租才行。
这样独立的私人空间远远超出了他对静养环境的要求。
今天肯定能睡一个好觉。
洗完澡带着一丢丢水汽往舒软的床上一躺，云何往嘴里塞了一粒安眠药，入口即化甜滋滋，眼皮渐渐沉重，感到了周公甜蜜的召唤。
小红安静的挪过来，悄无声息的对着云何有些湿润的头发散发出均匀的热气。
屋子昏暗下来，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靠窗的光滑墙壁上有一面光影时钟，秒针在上面一下一下的跳动。因其本身并不发光，所以也看不清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米有收藏咩，最近好卡文啊，心塞塞
第6章 继续失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云何抬了抬手臂，醒了。眼前一片漆黑，他打开光脑一看，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安眠药效力有点差吧。
差点骂出声。
原来让他感到昏沉的黑暗空间此刻在眼前却变成了令人烦躁的逼仄压抑。
云何坐了起来，床上孤零零的立着一个黑影子。
好一会，黑影子伸出一只手，睡眠让他渴望寂静，死寂又逼得他有点疯。
小红在召唤之下底盘转动，缓缓移来。
云何穿好衣服来到客厅，顺着楼梯往上看了一眼，楼上有灯光漏出。看来薄言已经回来了。
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水喝，云何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小红从门口的特殊通道将购买的物品接收，递到他面前。
是一包简单的卷烟。
云何打开包装，将之握在手里端详，两指伸进去，夹出一根白色的烟卷。
刚要试试，想起什么似的看了楼上一眼，转身出门。
门外是郁郁葱葱的大片竹林，其中小径通幽，隐有灯光。云何怕有飞虫，保险起见还是坐在了小楼旁的台阶上，大拇指腹在白色卷烟头上一抹，一点黄色星芒亮起，点着了。
云何将另一头放进嘴里，学着葛炜的样子深吸一口。
顿时脸皱的像猴子屁股，全是褶子。
嘴里吐出一阵烟雾，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
随着烟雾渐渐散去，一股难以言喻的爽感直冲脑子，云何渐渐沉寂下来，也有了点点虚幻的感觉。
今天是回校第四天，他想起了家里的事。
云何的父亲在十天前去世了，心力衰竭猝死。
这种突发疾病对于不太富裕的人来说，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跑赢死神。
然而人死灯灭，父亲和母亲过往的种种争执决裂反目成仇，都随着他人不在了而烟消云散。
云何对父亲的感觉很复杂，在充斥着父亲对母亲漫骂声的童年里，他们父子相依为命了十五年，直到升入高中远赴育才星系读书。
后来那些感觉随着住校渐渐淡化了，只留下个别印象深刻的。云何偶尔会想起父亲对他的爱护，以及暴怒时骂他跟母亲是如何的相像，想起父亲对他的殷切希望，也想起他时不时挂在嘴边的别的孩子有母亲疼爱，他这个便宜货有什么？
这些都印在他幼小的心里，无疑，他的父亲是一个保守固执不太善于教育孩子的人。
而这个人，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家中物件都被变卖用以父亲身后事的安顿，除了他带回来的一个账户注销的旧版光脑外，这个最亲近的人什么都没留下。
而云何的悲恸似乎也留在了父亲殡葬的那一天，他嚎啕大哭的那一天。
只是似乎，云何情绪忽然低落，吞云吐雾间，手里的烟已经燃完了。他熟练的再点上一根，两指间的动作也流畅了许多。那种变淡的刺激感又浓烈起来。
想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他的母亲——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有着跟外表极为相称的野心。她在生下云何之后就改嫁了，嫁的非常好，以至于云何的父亲时常念叨的一件事就是他的母亲多么多么有钱。
可惜，云何今年十八岁了，也没见到自己母亲的一毛钱。
年少时不懂事，如今这么大了也该知道了。显然这个生他的母亲，并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在父亲的日渐熏陶下，云何对自己的母亲也恨过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整个成长期间被父亲逼着联系母亲要钱之时，他对两个人都是反感的。
可是事实上，云何仔细想了想，他对自己母亲其实很陌生，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极尽刻薄之语抛弃他之外，两人并没有其他的交集。他仔细想了想她的样子，都觉得极为模糊。
想完了母亲，又转去想他的叔叔。那个人指着父亲的房子对他说：回来也没有钱，你看吧，就这么一个烂摊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以赡养奶奶的名义将房屋霸占了去。
而他的奶奶，每次在上学之际总要念叨上学也什么用，还不如去打些零散工赚点钱。
很是糟心。
烟再度燃完了，云何一根接一根的点上。复又去想自己的父亲，然后将家里的人里里外外挨个想了个遍。
直到脑仁发出刺疼的抗议，烟蒂烟灰落了满阶梯。
烟蒂尽，睡意全无。
云何孤零零的影子在路灯的映照下更加幽深。
开门声和脚步声突兀的在身后响起，云何转身一看，穿着睡意的薄言站在门口，面容冷峻，小红正从他的大长腿边绕出来。
被吵醒了？
不会是他抽烟声音太大扰民了吧，云何抬头看了看被竹林掩映的二楼，这么高也不可能被烟熏到？
难道……云何的目光转向满地烟灰烟蒂。虽然觉得薄言因为他乱丢烟蒂而专门下楼一趟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他看起来有可能就是那种重度洁癖之人。
方圆几里，不容垃圾。
小红慢吞吞从云何眼前挪去，底盘一吸，面前的垃圾尽数被它吞入腹中：“小主人，吸烟有害健康哦。”
云何站起身，非常不好意思：“抱歉，我不该……”
话还未说完，就被薄言打断了：“进屋吧。”
“哦。”
两人一前一后回去了。
薄言径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屏。
云何跟他知会了一声就回了自己房间，半夜一点的时候打开房门看过一眼。薄言还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长脖颈微倾，姿势都没变过。
二楼上没电视吗？不太可能，这里每间卧室都有……云何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