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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顾谨书觉得傅雁时今晚大概是哪根弦搭错了。
他边这样想着,边靠在那人的臂弯里打着哈欠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准点叫醒了两人,顾谨书揉揉眼,看见完全不同的房间摆设,才想起来原来他真在傅雁时房间过了一晚。
两人在一起有几个月,但他其实还没几次刚睡醒就得面对这人的经历。
顾谨书没穿衣服,两人昨晚又靠得近,都是年轻男人,傅雁时那根凶器现在正毫不客气地顶着他身后。
顾谨书感觉自己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傅雁时早发觉他醒了,看他跟只被人捏着尾巴的兔子似的僵了半天,才心情颇好地问他,“还不起床?”
顾谨书赶紧转头看他,傅雁时挑眉道,“再来一次?”
顾谨书立刻卷着衣服跳下床,傅雁时不想上班他还想上呢。再来一次他今天都不用出门了。
傅雁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脸上带着笑意,继续逗这只兔子玩,“早上吃什么?”
顾谨书手忙脚乱的裹好睡袍,才镇定下来回答他,“嗯,凯撒沙拉……再加杯咖啡。”
傅雁时刷着牙,含糊道,“要昨晚那种。”
顾谨书没听清,转头问他,“要什么?”
傅雁时刷完牙,随手抓着人的睡袍腰带往自己怀里带,带着水汽的唇轻轻碰了碰顾谨书有些干燥的唇瓣,“玫瑰啊。”
“甜。”
大清早的调什么情啊?!顾谨书退后两步,“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兔子就没影了。
傅雁时占便宜占得神清气爽,他换过衣服,照常拿起手机查看一天的日程安排。
邮箱里显示有一封新邮件。
他看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8。
发邮件的是傅雁派去盯着关纯的人,他立刻回电话过去,那边说关纯这几天去了好几回医院,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傅雁时又去他爸的律师那旁敲侧击一番,看那架势是他爸并没有新立什么遗嘱。
律师委婉提醒他,“傅老先生病的很重,你有空也该去看看。”
傅雁时敷衍着答应了。
可还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真的去一趟,医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父亲的病情急剧恶化,院方要向家属下病危通知。
这晚十点,傅雁时赶到医院,人已经推进去抢救了。
关纯早到了一刻,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拿出粉饼补妆,不冷不热地说,“小傅可真是孝顺,病危了还知道来看看。”
傅雁时没搭理她。
两人各怀心思地等了许久,急救室的灯才灭了。
暂时没事。
一旁的女人立刻凑上去问医生具体情况。医生礼貌挡开她,对着傅雁时说他父亲想见他。
傅雁时本来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他闻言停步片刻,面无表情地转身跟着医生去病房。
进病房后,傅雁时坐在看护椅上没说话,病床上的人也一直没有睁开眼。
直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得在这儿坐一夜了,他父亲才拖着嘶哑的声音叫他,“傅雁时。”
坐在床边的年轻男人没有抬头,只是把手紧紧地收在大衣兜里,半立的领遮住他的下巴。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他一定听见了自己这句话。
“你还知道来看我一眼……”
病房里只有粗嘎的喘气声和一旁机器的滴答噪音,傅雁时觉得自己很渴,嘴唇要干裂了。
“你这个……不孝的逆子……”
傅雁时终于开口说出他今晚的第一句话,“这话我妈死前也说过。”
老人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他,“我一辈子都在忍你妈……你到头来……到头来要为了她……这么忤逆我……”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疯子?!……我忍……我忍……”
傅雁时又说了一遍,“这话我妈死前也说过。”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他颤抖的手抬到半空,像是要斥责傅雁时,但又无力的倒下去,反而挥翻了旁边的茶杯。
杯子摔倒地上,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他那句未竟的话。
“多给你……多给你……留点东西……”
监护仪器响起急促的短笛声,那条绿色的线瞬间变得毫无起伏。傅雁时呆呆地坐在那里,门外的医护人员冲进来送他爸去抢救。他低着头,看见自己发亮的鞋尖上沾着一点灰。
他站起来,等他走出病房再低下头时,那点灰已经不见了。
这次没有抢救成功。
关纯长舒一口气,像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似的,开始给傅老爷子的律师打电话。
人还未进行遗体告别,急救室外的人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嚷嚷起遗产分割的事。
傅雁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涨得发疼,整个人很疲惫,只想坐下来休息。他找了张离关纯远些的沙发,坐在那不知想些什么。
律师很快就赶过来,他直接走到了傅雁时面前,给他一份文件,“傅先生,这是您父亲留给您的遗嘱。”
这是份立于一年前他父亲入院时的遗嘱,指明将所有的不动产都分给傅雁时,留给关纯的只有两张存折和一点动产。
关纯夺过去,大声否定道,“不可能,他说了要把那三套房子和商铺给我的,不可能!”
傅雁时懒得再听下去,转头往太平间走,把关纯的撒泼哭闹都丢在身后。
走了很远才到太平间,医院本就寂静,傅雁时在这段漫长的寂静里,似乎听到了自己若有若无的心跳。
傅雁时看着那块白布,觉得他该为白布下的人痛哭一场,又觉得其实这人和自己毫不相关。
他又想了很多,他母亲去世前歇斯底里的怨毒咒骂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我是为你才一直忍着没离婚啊!……』
『你爸他,他骗了我……他跟我结婚根本就是为了图钱!』
『你还替他说什么?!……我真是白养你了……我告诉你,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他……我真后悔当初瞎了眼……』
傅雁时舔舔自己干涩的唇,自言自语道,“你们都说,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他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内静静回荡,没有什么力量,也听不出情绪。
他说完这句话,又是长长的沉默,惨白的灯光在地板上拉出修长漆黑的人影。
傅雁时想起自己从小无数个等待父母回家的黄昏,无数个父母为了金钱吵架厮打的夜晚。想起父母跳起来用世间最恶毒的话咒骂彼此到地老天荒,想起他们一遍遍向自己控诉对对方的怨恨。
那些走马灯式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不久之前生病的周末,那片暮时的昏黄色。
傅雁时心里那个声音终于放大了。
他说,“你们从来都不是为了我。”
傅雁时从医院出来,立刻开车回顾谨书的公寓。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突然很想立刻见到他。
傅雁时几乎是一路飙着车回公寓,大概要吃好几张超速罚单。公寓亮着灯,散出温柔的光来。而他沸腾的血直到进门,才稍微冷了下来。
顾谨书刚洗完澡,一缕刘海散在额前,他看见傅雁时突然出现,不由得惊讶道,“傅先生……”
傅雁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股狠劲,几步上前把他一下摁到墙上。
顾谨书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小臂磕得生疼,他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嘶——”
这一下仿佛才叫傅雁时清醒过来,他立刻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他,退后了一步。
顾谨书觉得傅雁时哪里不太对,他揉着自己撞伤的地方,也没有埋怨,半试探地开口问他,“傅先生?”
傅雁时低着头,似乎有些局促,沉默几秒才说道,“没事吧。”
顾谨书想了想,把受伤的地方露出来,歪着头笑道,“有事的。”
“……”
“傅先生,可以去帮我拿个冰袋吗。”
男人拿来冰袋,顾谨书自己按着敷,两人坐下,屋子里的气氛莫名的平静下来。
傅雁时神情低落,拧着眉问他,“好点没?”
虽然知道这话问得敷衍,但顾谨书还是大大方方的伸着胳膊给他看,“没有。”
那块发红的地方隐隐有些青紫,明天大概会更严重。
傅雁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他。
顾谨书笑了,拉着他的手帮自己敷冰袋,说道,“真的没有呀,还很疼啊。”他按着傅雁时的手,觉着他的手凉得很,收起玩笑的心思,轻轻拿开,对他说,“手这么冷?”
顾谨书趿拉着拖鞋,跑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傅雁时抬头看着捧着杯子的人,这个人眼中坦坦荡荡,甚至还有些温和的亲昵。
顾谨书此刻在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傅雁时心想。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头脑发热地问道,“顾谨书,我能信你吗?”
傅雁时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于是愣在原地的顾谨书,在对方眼里看到明明白白的一句:“你现在可以说不”。
顾谨书心想,作为宠物,他现在应该说个有趣的笑话,或是换个话题,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当作没听见这句话就行。
毕竟傅雁时脾气不好,拧巴,即便有话也会藏着掖着,实在是不好相处。
既不是个合适的同居对象。
大概也不会是个合适的暗恋对象。
或者说,他是那种即便暗恋都能让人百般膈应的人——
顾谨书想的十分透彻了,他完全不需要为这样的人逾越雷池一步。
他下定决心了。
他决心抵抗这个人对他说“我能不能相信你”这样的诱惑。
而他开口对他说道,“好啊,傅雁时。”
9。
傅雁时眼中晦暗不明。
他站起来,大步上前捧着他的脸吻他。
顾谨书微笑着同他接吻,轻轻环着他的腰。
傅雁时好容易喘着气放开他,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抹了抹他的唇,“顾谨书。”
“嗯。”
他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好像无从说起的样子,只是低着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亲人去世应该是什么感觉。”
“应该?”
傅雁时的措辞让顾谨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答道,“很长很轻的……酸。”
“是吗。”
“死亡也是一种失去,失去的不舍……”
“是剧烈短暂的苦,和很长很轻的酸。”
“是吗?”傅雁时伸手抱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他温热的呼吸扫过顾谨书的后颈,“顾谨书,我尝不到苦,也尝不到酸。我本该觉得解脱,但现在喘不过气来。”
……
这晚顾谨书听他说完一个短小的故事。关于不因爱而来的孩子,如何成长在一对怨偶的憎恨与折磨里的故事。傅雁时和他坐在房间的地毯上,边说边喝完了两杯Gibson。
临近尾声的时候,外面开始飘起星点的白。
傅雁时全身因为酒精有些发热,他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一盏路灯,灯下的那束柔光里旋转着许多雪花。
“他们现在都走了。”
“不管我想追究什么,或好或坏——我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傅雁时把酒杯扔到一边,玻璃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一圈,发出轱辘的闷响。
他说完只觉得如释重负,酒意泛上来,他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傅雁时撑着额头,靠着顾谨书的肩,低声说,“顾谨书,我累了。”
顾谨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