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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何意,何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明澈低低答道,声音一如往日平静淡然,只是叶姻从背后望去,却能感到他的颤抖……
咦?问题很难?神觉得自己回答的不及格,所以才……
忽地明澈向前一趄,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叶姻吓了一跳,想伸手扶住,却又忍住,咬着嘴唇,侧目望向窗外。
耳听一声朗声长笑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国师,你亦入执了!”说着,哗啦啦狂风扫过,一个人影从窗外闪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面目雄壮,虎目含威,凛凛有雄霸天下之气,只站在那里,便是千军万马于眼前。
叶姻不由凝住呼吸,这人……她不认识,但是……她能猜得出来。
“燕王殿下。”明澈站了起来,对那人轻轻合十,仿佛他们方才没有经历了一番生死较量,而只是寻常邂逅,普通相逢。
“不敢。”那燕王低低道:“我怎敢劳驾国师呢?”语气里颇有讥讽之意。
明澈不语。
“你的话,宋玉都跟我说了,我不相信国师是这种人,所以亲自来问问。”燕王眯起眼,犀利的双眸在明澈面上扫来扫去,又看着地上的那血迹,笑道:“不好意思,手下出手重了些。”
明澈不答。
燕王见他无声无息,有些不耐烦,哼了一声道:“父皇虽然器重你,可是国师并不一定非是明澈禅师不可,神,也是可以死的,不是吗?圣僧。” 语气里已含着凌烈的杀意。
明澈这才抬起头,静静望着充满王霸之气的燕王,道:“还望殿下念这苍生。”
“苍生?”燕王笑道:“我就是念着这苍生,才如此做道的,这天下与其让那懦弱小儿来做,还不如有德者居之,这个道理,我不信圣僧不明白……”
明澈微微皱眉,道:“太子仁,并非懦”
“哦?”燕王冷笑道:“那就真枪实刀地比个高低如何?看看到时候,圣僧授命皇天仪式上的那个人,是我,还是那小儿……”
明澈沉默许久,道:“殿下,回头是岸。”
“晚了,圣僧,晚了。”燕王面上忽然显出戾气,伸手拍出一掌,铺天盖地地向明澈袭来,明澈本想侧身闪过掌风,忽然想到叶姻在床上,若是被这种掌风扫到,非死即伤,刹那之时,不容迟疑,凝神运功,硬生生接了这一掌,两人单掌交错,一上来便是生死相较!
“圣僧……好像受过伤哦……啧啧,慈悲为怀,佩服,佩服。”燕王笑得气定神闲。
明澈不答,只是脸色越来越白,显然是处了下风
这种对峙,最考校内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明澈的掌力渐渐变得微弱,燕王嘿嘿笑道:“圣僧逼得本王亲来劝你,或者……杀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圆寂吧!”说着,猛吸一口,便要把明澈毙于掌下!
☆、第51章 神被点了
“殿下!”房门忽地被打开;宋玉走了进来。
燕王以掌变指点了明澈的麻穴;转身道:“什么事?”
“请您看个人……”宋玉一摆手;先前那三个少林和尚押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大悲寺主持明远。
“这是……”燕王眸光一闪。
“慧远已经收归麾下,法辩会眼堪堪明日举行;若是此人出事,怕是事端不小;不如……”说着,指了指明远。
燕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倒是个稳妥的法子。”话音未落;忽地咳嗽一声,喷了一口血,倒退一步。
“殿下……”宋玉忙走了过来,劝道:“有些事情让他们做就是了,您这是何必……”
“嘿,听闻圣僧武功高妙,本王就是想试试。”燕王笑了笑,眼眸在明澈低垂的面容上扫来扫去,道:“这次虽然赢了你,却算不得光明磊落,不过这世间本来就如此,圣僧,你佛法高妙,心机手段自然是要输一筹的……”说着,又咳了几声,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高元,陈斯”宋玉呼喝一声,“快把王爷扶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了。”两个黑衣人过来扶住了燕王,
燕王“嗯”了一声,正要离去,忽又转过头道:“那混小子呢?”
宋玉迟疑了下,道:“他……他这就来。”侧头对身边一人低声说了什么,那人转身离开,燕王叹了口气道:“他不过心底单纯,多历练些就好了,你多费心了。”
“不敢……”宋玉的语气虽然依然毕恭毕敬,却带着些诡异的无奈,抬头眼见燕王已然离去,吁了口气,旁边一人道:“公子,还让他来?”
宋玉不答,遥望着燕王离去的背影,怔忪片刻,淡淡道:“王爷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是了。”
“是。”那人低声答应。
“明远禅师!”宋玉见其他事情已了,笑眯眯跨进禅房,对着明远笑道:“圣僧已经在我们手里,明日法辩若是南宗输了,圣僧恐怕要提前去西天见佛祖了。”
“师兄……”明远抬眼望着明澈,眼眸里显出焦急关切之色。
却见明澈对明远微微一笑,淡淡道:“出家人性命放不下,还有什么可放下?若是以一人之命失天下……”话音未落,被宋玉点了哑穴。
“明远禅师仔细想想去,圣僧的性命重要,还是你们北宗的输赢更重要。”宋玉展开扇子,笑得温润如玉。
“师兄……”明远张口叫道。
明澈静静地望着明远。
“圣僧乃当朝国师,圣上钦封,又是万众举目的信仰寄托,若是一旦圆寂,对齐朝怕是不小的损失。”宋玉叹了口气,用惋惜的语气道:“本朝以佛教立本,国师陨落,国本震动,天下不安……明远禅师即使不为圣僧性命考虑,也要为天下考量。”
“好,我答应你们。”明远并不晓得宋玉的来路,对这些皇家秘闻也仅是耳闻,听宋玉这么一说,便觉得万事要以国师为重,南北输赢不过小事。
明澈却知道南宗必是已被燕王收服,才这么亟不可待地让他们让出国教正统的位置,南宗若是得了正统,燕王会千方百计让慧远夺取国师之位——本朝历代皇位都必须经过国师加授,后代继承人更需国师过目,燕王想名正言顺夺取皇权,非控制国教不可,因此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国师之位。
明澈对燕王的图谋早已察觉,几次出招都被他挡了回去,这次法辩会他本准备好了万全之策,熟不料燕王忽然来袭,棋差一着,竟满盘皆输……
宋玉见明远被迫应下,心中得意,笑道“这样才好嘛,虚名对出家人来说不过浮云罢了,输赢是小事,国师才是……”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噩梦的声音,“公子……”,脚步声声,一个英气勃勃的大汉从穿堂的屋檐跳了下来,正是李卫。
宋玉皱了皱眉,“恩”了一声。
“公子,不好意思,那次坏了你的事,我也是关心她,你也晓得有病得治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宋玉厉声截住他的话头,顿了顿,又缓了语气道:“我不怪你。”
“啊,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过既然不怪我,就要拿出不怪我的诚意,否则就是心里怪我,表面上不怪我,这叫做表里不一的不怪我,说到底还是怪我,你晓得的,公子……“
“我知道了”宋玉声音打着颤,对着明远一指,道:“你把他……”忽然停住口,顿了顿道:“你留在这里,看守圣僧如何?这个任务十分重要。”
“圣僧?圣僧怎么了?病了吗?”
“不是。其他不要问了,看着圣僧,不要让他跑了,就这样。”说着,宋玉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对明远笑道:“明远禅师,请,这次法辩论就看您的了……”
“公子,你有话还没说清楚啊,为什么要看守圣僧啊?神怎么了?……”却见宋玉脚不点步,领着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房门被“嘎啦”一声反锁,李卫沮丧地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明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圣僧,公子为什么要把你被关起来,你病了吗?什么病?是过人的那种病吗?麻风病?心脏病?疯癫病?不孕不育?……”
明澈被点了麻穴加哑穴,惊异的眸光扫过这大汉的面容。
此时正是朝阳时刻,霞光万丈,从山崖边的窗外直射进来,铺设出一地的金光,飘洒在明澈绝色的面容上,整个人沐浴在金光里,仿若真神在世般如仙如画。
“可怜的圣僧……”李卫摇头叹息,抬头见绝色,不由走近前,仔细打量着明澈的脸,过了许久赞叹道:“神好漂亮哦,这么近距离看感觉更美了。”说着,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明澈的脸颊道:“有时候感觉竟不像活的……”
明澈潋滟的眸光忽然闭上。
☆、第52章 神被质疑
“李卫!”叶姻翻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望着李卫——自从燕王来袭;她就想出来,只是燕王宋玉皆非等闲之辈;若贸然出头;圣僧与自己不死也得身败名裂,连带叶府也会被抓住把柄;如今李卫一人在此;终于找到了机会。
李卫“哇”地一声,后退一步;看了看明澈;又望了望叶姻;结结巴巴道:“叶大小姐……你……你们……”
“听着;李卫,圣僧病了,”叶姻正起身子,一脸肃然,道:“我来给他治病。”阳光渺渺,照射在少女娇艳的面容,端端是春梅绽雪,霞映澄塘,只是那手紧紧攥住被角,显示着内心的焦灼……
靖难之役!
活脱脱的靖难之役要重演!!
她历史知识虽然不多,但那么黄暴的内容怎么好意思不记得——明朝燕王篡位之后,那些原君臣眷下场是:
“永乐十一年正月十一日;本司(教坊司〉右韶舞邓诚等于右顺门口奏;有奸恶齐泰的姐并两个外甥媳妇;又有黄子澄妹;四个妇人;每一日一夜二十条汉子守着。年小的都怀身;节除(夕〉夜生了个小龟子;又有个三岁的女儿。奉钦:依由他。小的长到大;便是摇钱陶树儿。又奏;黄子澄的妻生了一个小厮;如今十岁也。又有;史家有铁铉家个小妮子。奉钦:依都由他……”
副都御史茅大芳被杀后;其妻张氏年已五十六岁;被发送教坊司病故。圣旨是:“着锦衣卫分付上元县抬去门外;着狗吃了。钦此。”
御史谢升的妻子韩氏被送往漠国公丘福营中;“转营奸宿”…
当朝虽然国号为“齐”不是“明”,可那位也叫燕王,当今太子亦称“懿文”,她爹礼部尚书,号称“纯臣”,活脱脱就是扫荡之列,她……
转营奸宿……
着狗吃了……
我勒个去!
不会吧……
叶姻脸都绿了。
“大小姐……”李卫见叶姻那恐怖的脸色,走上前道:“你说来治病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到底是来治的,还是被治的?”
“听着,李卫。”叶姻从床上勉力站起,忍着脚痛,一字一句道:“其他不要问了,公子让你听我的,对不对?”
李卫挠了挠发髻,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吩咐你,赶紧把圣僧的麻穴解了?你听不听?”叶姻指着不远处的明澈,仰头望着大汉,双眸炯炯里满是期盼,无论如何,不能让燕王的任何图谋得逞!
李卫茫然半晌,皱眉道:“可是公子说……”
“别罗嗦了,快把麻穴解开,乖……”叶姻尽量放缓了语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霞光万丈,照着少女如花,笑语嫣然,自是艳艳盛开,李卫痴望着片刻,忽然拧眉道:“我不听,大小姐。”
“哦……”叶姻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除非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李卫接着道。
“好,好,你说,你说。”叶姻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