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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垂泪道:“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弘曕,你实在太令额娘伤心了,难不成在你心里,谨妃比我这个生母更重要吗?”
第两千两百五十六章 过继()
弘曕从弘历怀起头来,一边哭一边大声道:“是!谨妃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她愿意倾尽所有来爱护我,来疼惜我;哪怕她疯了,心里也依然记挂着我,记挂着弘曕。但你呢?你记挂的,从来只有权势地位,你为了太后之位,可以与那拉氏一起合谋控制谨妃来胁迫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之后又派人杀害谨妃,我没有你这么狠毒的额娘,没有!”
刘氏捂着胸口,悲声道:“万万想不到,额娘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你是不是要逼死额娘才高兴?”
弘曕别过头去没有理会她,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滑落,怕是他这一辈子所流的眼泪都不及这一日来得多。
胤禛漠然盯着刘氏,冷声道:“那拉氏与弘时已经伏诛,该轮到你了!”
刘氏慌乱地摇头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您为什么就不相信臣妾?”
见胤禛无动于衷,她又爬到弘曕身前,泣声道:“弘曕,我是你的额娘啊,你真的要额娘死吗?额娘生下你又养大你,你就是这样回报额娘的吗?”
不论刘氏怎么哀求,弘瞻都没有说话,他用力咬着唇,用力到咬出血印来。
胤禛眸光冰冷地道:“将刘氏拖下去,念在她是六阿哥的生母,许她自尽。”
“不要!臣妾不要死!”刘氏死死抱着弘曕不肯松手,四喜等人怕伤着弘曕不敢过于用力,一时僵持难决。
“弘曕,就算额娘真的有错,终归是生你养你的人,你真的一点亲情都不念吗?额娘以前对你严苛,那也是为了你好,额娘对你的爱意,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额娘呢?”
弘曕张嘴,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相信。”
“就当……就当是额娘求你,你帮额娘跟你皇阿玛求情,饶过额娘一命好不好,额娘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辛者库做苦役,你再帮额娘最后一次!”
“额娘……”弘瞻讽刺地笑道:“你将我当成工具来利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我的额娘,是本该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没有,你想到的永远只有自己。额娘……呵呵,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的额娘!”
刘氏不死心地道:“弘瞻,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额娘,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额娘发誓,这一次,一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还有,谨妃的事……”
“够了!”弘瞻抱着头痛苦地大叫道:“我不想再听你满口谎言,你与我心里都明白,额娘就是你害的!”顿一顿,他放下手,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道:“你刚才说,我是你儿子的事,永远不能改变是吗?”
刘氏拼命点头,道:“是,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对额娘见死不救。”
弘瞻走到胤禛面前,直直跪了下去,未等他开口,胤禛已是皱眉道:“弘瞻,你真要为刘氏求情?”
弘瞻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道:“十七叔膝下无子,唯有一女,为恐十七叔断了香火,儿臣恳请皇阿玛将儿臣过继给十七叔为子!”
此言一出,刘氏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不敢相信弘瞻竟然好好的皇子不当,主动要求过继给允礼为子,他……他疯了吗?
胤禛亦是惊异不已,他原以为弘瞻是经受不住刘氏的哀求,所以想要为其求情,岂料竟是这样一番话,不过弘瞻过继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允礼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此生都不能再生育,虽有一女,却无法承继他的香火与王位,在御驾亲征前,他便曾想过,在宗室中寻一个适合的幼子,过继到允礼膝下。
胤禛认真地道:“弘瞻,此事玩笑不得,你真想要过继到果亲王膝下吗?”
弘瞻面无表情地道:“是,儿臣想的很清楚,请皇阿玛应允。”
不等胤禛开口,刘氏已是尖声道:“不行,我不同意!我说什么也不同意。”说着,她爬到弘瞻面前,死死抓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只能是我跟皇上的孩子,岂能过继到别人膝下,绝对不行!再说,再说你过继了,额娘怎么办?你非要将额娘推上死路才高兴吗?”
弘瞻漠然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说母子之缘斩不断,此刻,我就亲手斩断给你看。”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刘氏尖叫不止,神色扭曲地道:“我不许你这么做,不许啊,你听到没有!”
弘瞻不再理会她,只是对胤禛道:“皇阿玛,请您应允!”
胤禛缓缓点头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朕就成全你,朕会下旨将你过继给老十七为子,承继他的一切,往后,他与果亲王福晋,就是你的阿玛与额娘,你定要好好孝敬他们,知道吗?”
“儿臣知道。”弘瞻话音未落,刘氏已经厉声道:“不行,我不答应,弘瞻,你为什么一定要对额娘这么残忍,为什么?”
“这句话你应该问自己,为何要做出一件又一件残忍的事情来,生生磨灭了我对你的感情。若你没有害额娘,我或许还会为你求情,可现在……不会了!”
刘氏听出弘瞻话中的决绝,愤怒地道:“额娘额娘,你叫的还真是顺口,她有什么资格被你这么叫,别忘了,当初是她与钮祜禄氏联手从我身边将你抢走,她才是害我们母子的人,你却为了这么一个人,与我这个额娘决裂,断绝母子情份,你对得起我吗?”
迎着她的目光,弘瞻一字一句地道:“对得起!”
“逆子!”刘氏积蓄已久的一掌狠狠掴在弘瞻脸上,厉声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会遭报应的,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弘瞻抚着脸颊缓缓站起身来,他已经对刘氏死心了,所以刘氏这一掌除了痛之外,再无法激起他的任何感觉,就连些许心痛也没有,“或许我真的会有报应,但你……注定看不到那一日了!”
第两千两百五十七章 八月十五()
“弘瞻!你……你够狠!”到了这一步,刘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不论什么样的话,都不可能再令弘瞻回心转意了,他铁了心要自己死,为此不惜放弃皇子的身份。
“不及你之万一!”说完这句话,他背过身不再理会刘氏,一切恩怨,尽皆结束,今日之后,他不再是六阿哥弘瞻,亦与刘氏再无关系。
刘氏被四喜与宫人强行拖下去,在将要拖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尖声冷笑,“弘瞻,害死瓜尔佳氏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若不是你非要认她做额娘,她根本不会死。是你,是你逼着我杀她的!”
弘瞻倏然转过身来,冲到刘氏面前,恨恨地盯着她道:“你终于承认了吗?”
刘氏盯着他的双眼,凉声笑道:“是,既然注定要死,我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是我让海棠带她去御花园,也是我骗她爬上假山,然后故意推她下来,失足而死!”
弘瞻攥着双手,冷声道:“但太医说了,额娘头上的伤口,有叠加的痕迹,而颅骨破裂,不仅仅只是摔下来这么简单。”
“对,因为我吩咐了海棠,若她摔下来没死,就用石头用力敲击她的伤口,一定要让她死。”刘氏伸长了脖子,凑到弘瞻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让海棠用什么借口将她骗上假山吗,我告诉她,只要爬上假山,就可以看到你了,这个疯子果然信以为真,哈哈哈!”
弘瞻死死忍着眼中的泪水,咬牙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刘氏神色癫狂地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很庆幸,我杀了她,因为这样,那个疯子就没机会再听到你唤她额娘,也没机会再与我抢儿子!弘瞻,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儿子,没有人能把你抢走,没有人!”
一直到她被拖下去,弘瞻都没有再说什么,直至四喜回来覆命,说刘氏已经伏诛,弘瞻含在眼中的泪水方才缓缓滴落,他亲手逼死了自己的额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但他不后悔,这一切都是刘氏应得的。
胤禛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一直跪在床榻前默默流泪的凌若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而且刘氏已经伏诛了,谨妃在天之灵,亦可以安息了。”
凌若泣声道:“就算刘氏伏诛又如何,都换不回姐姐的性命了,臣妾自入潜邸以来,就多亏得温姐姐与云姐姐帮着臣妾,可现在她们一个个都走了,而臣妾甚至连云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臣妾……臣妾心里真的好难过。为什么臣妾在意的人都要离臣妾而去,留下臣妾一人孤零零在世?”
胤禛心疼地拥住她道:“没有,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朕,还有弘历与嘉柔,哪里会孤零零。而且朕相信谨妃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凌若没有说话,只是伏在胤禛怀中啜泣不已。
不管怎样,在经过这件事后,大清的内忧外患彻底解决了,剩下的只需要恢复元气,休养生息即可。
瓜尔佳氏被追封为谨宜贵妃,而弘瞻也在瓜尔佳氏入葬之后,正式过继允礼,成为允礼的子嗣。
不过允礼却在上朝时,向胤禛请辞。当日,他为守住城京,无视城外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虽然从大局上看,他没有做错,若是因为不忍而开城门,死的人只会更多,京城也会被毁于一旦。但允礼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心中那一关,而且他自己也说过,会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所以不论胤禛如何挽留,都坚决请辞,做一个闲散王爷。
胤禛拗不过他,再加上大清已经平定下来,至少十年内不会有干戈,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到了雍正十三年八月,在这半年间,容远每日皆入宫为胤禛诊脉,但凡世间能够寻到的灵药偏方也如流水一般送入宫中,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胤禛身子的衰败与腐朽,咳血更是成了经常的事。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原本凌若担心胤禛身子,不欲再行家宴,但胤禛想着去年除夕时,因为弘时勾结敌国,御驾亲征之事,未能聚在一起,有心想在这一次补偿回来,便坚持让凌若操办家宴。
这本事一桩好事,岂料家宴进行到一半时,胤禛的情况突然恶化,吐血昏迷,吓坏了所有人,赶紧将他送回养心殿,同时将容远还有一众太医,全部都给传了过来。
待容远诊过脉后,弘瞻急切地问道:“徐太医,皇……皇上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虽然弘瞻已经过继了,但他对胤禛这个皇阿玛仍是十分关心,刚才他嫌四喜动作慢,自己奔到太医院将太医给请了过来。
容远欠一欠身,犹豫着道:“回世子的话,皇上的情况……不是很好。”
弘昼听着这不清不楚的话,忍不住道:“那……那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徐太医,您倒是说清楚一些。”
容远担心地看了凌若一眼,没有说话,凌若从他那一眼中,看到了重重担忧,拭去脸上的泪,道:“有什么话,咱们去外殿说吧,别扰了皇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