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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一字一句道:“不是哀家觉得,是事实如此。”
弘历听得越发奇怪,“皇额娘为何出此言语,事实……难道皇额娘亲眼看到在百鹤图中动手脚的人?”
“哀家没有看到,哀家是从百鹤图中推断出这个事实。”停顿片刻,凌若续道:“虽然天花脓液已干,但还是能看到浅浅的印子,如慧妃所言,皆在黑色丝线之处,其他地方,一丝也无。”
弘历点头道:“是,这个儿臣之前也说过,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昨晨娴妃将绣图送来,待哀家看完之后,她命宫人将绣图折起,若天花脓液当时就沾染在绣图上,折起之时,必然会沾染到其他地方,哪怕她在途中动手脚,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除非她一路都展着绣图,送去坤宁宫。若非如此,那绣图上的天花脓液,就不可能是娴妃所为。”
第两百零九章 揭穿()
弘历仔细听着凌若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但疑惑随之而来,“可若不是娴妃,又会是谁?”
“是谁?”凌若唇角微弯,勾起一抹幽冷的笑容,“皇帝真的猜不到吗?”
她这句话,令弘历心中一颤,下意识地避开凌若的目光,低声道:“是,儿臣确实猜不到。||”
凌若走到他身前,凝声道:“你是哀家生的,母子连心,你的心思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哀家,你猜到了,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思,你害怕你的猜测会成为事实;你……”她突然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害怕明玉会成为那个真凶。”
“不!”弘历神色激动地道:“不会是明玉,她一向善良,连蝼蚁性命都不忍伤,怎么会这么做,一定不会是明玉,不会是她。”
凌若迫视着他道:“那你告诉哀家,除却明玉之外,还有谁可以瞒过所有人,在绣图中放入天花脓夜。”
弘历心绪烦乱地道:“儿臣不知道,总之不可能是明玉,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当中,一定还有未查清楚的事。又或者……娴妃就是一路展着绣图送过去的。”
凌若沉沉叹了口气,道:“哀家知道要你接受这个事实很困难,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不接受就改变。”
弘历用力揉着额头道:“不是儿臣不接受,而是儿臣清楚皇后的为人,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害人的事情来。”
凌若沉默片刻,道:“皇后心善,但同时耳根子软,容易受人挑拨,当年娴妃之事,就是如此,或许……这一次她也是受人挑拨。”说到此处,她眸光微闪,道:“皇帝刚才可曾留意到慧妃,她似乎比皇后还急着定娴妃的罪。”
弘历一怔,道:“皇额娘是说,此事与慧妃有关?”
凌若冷声道:“有关无关,将皇后传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弘历点头,走到殿门处,命人传召明玉入殿,当旨意传到忐忑不安的明玉耳中时,后者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高氏低声道:“娘娘不必担心,您只需将实话告诉皇额娘与皇上就行了。”
明玉点点头,跨过及膝的门槛进到殿中,待得殿门关起后,凌若道:“皇后,哀家问起,昨晨娴妃送绣图过来的时候,是展开还是叠起?”
她的话令明玉甚是意外,思索片刻后,道:“回皇额娘的话,儿臣记得应该是叠起的。”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那依皇后所见,这件事是娴妃所为,是她想要害你吗?”
明玉低头道:“儿臣与娴妃亲如姐妹,儿臣实在不相信她会这样对待儿臣,但眼下,除了娴妃之外,儿臣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刚才说绣图是叠起送来的,若是这样,天花脓液,一定会因为交叠而染得绣图四处皆是,可哀家刚才看过,那些痕迹仅限于黑色绣线之处,未曾沾染别处。依此推断,绣图在沾染天花脓液之后,就不曾再合起,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明玉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之人,如今被凌若这么一问,顿时慌了起来,道:“这个……皇额娘该问娴妃才是,儿臣哪里能够知道;又或者是儿臣记错了,绣图当时不曾叠起。”
凌若盯着她道:“你若不知情,为何神色慌张?还不停地绞手指?”
明玉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随即结结巴巴地道:“儿臣没有,儿臣……没有慌张。”
她的否认,只能让人觉得她更可疑,弘历走到她身前,声音发冷地道:“皇后,你与朕说实话,天花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明玉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低下了头,慌声道:“是娴妃,是她想要利用合绣百鹤图一事谋害臣妾。”
凌若对此未置一词,转而道:“哀家听水月说过,每次慧妃来坤宁宫,你都会将她遣出去,这又是为何?”
明玉紧张地道:“皇额娘误会了,儿臣并没有刻意遣水月出去,只是当时正好有事罢了。”
凌若面色一沉,道:“一次两次或许是凑巧,但每次都是这样,你觉得哀家会相信吗?皇后,你何时也变得满口胡言?”
面对她的质问,明玉双腿一软,跪下道:“儿臣没有胡言,儿臣没有。”
她的声音虚浮无力,就是寻常人听着都会觉得有问题,更不要说凌若与弘历二人,后者缓缓蹲在明玉身前,寒声道:“你骗朕,你在撒谎,你在撒谎!”
明玉连连摇头道:“臣妾没有,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没有撒谎,真的没有。”
弘历痛声道:“你之前说绣图是叠起来了,后来听皇额娘问起之后,又说可能是记错了,答话之时神色慌张,目光躲闪,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他的怀疑令明玉害怕到了极点,那种笼罩在心头的恐惧甚至令她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不住摇头,希望弘历可以相信自己,但疑色,始终盘踞在弘历眼底,挥之不去。
接下来,凌若所说的话,更是差点将她紧绷的神经压断了,“皇后,天花是不是你自己下在绣图之中,借此嫁祸娴妃?”
“不是!不是!”明玉尖锐地否认着,随即用力抓住弘历的手,慌声道:“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不关臣妾的事,您清楚臣妾的为人,臣妾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弘历神色犹豫地看着明玉,许久,他抬头道:“皇额娘,不会是明玉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未等明玉松一口气,凌若便道:“皇上,你真相信她没有做这种事吗?还是说,是你希望她没有做?”
弘历沉默未语,凌若将目光转向明玉,后者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皇后,你的性子哀家很清楚,你一旦对人有了什么看法,轻易不会改变。自从猫毛过敏一事后,你就对娴妃有了意见,哪怕事后证明并非她所为,你依旧不喜娴妃。”
第两百一十章 一切皆明()
凌若停顿片刻,继续道:“因为这个,你反对皇上册娴妃为贵妃,反对皇上将三阿哥交给娴妃抚养,甚至反对永琏去娴妃宫中。…………可一夕之间,这些反对都不见了,你主动向娴妃示好,允许永琏去延禧宫,甚至还主动提议与她合绣这幅百鹤图。皇后,究竟是你转变了心意,还是一场预谋,谋的……就是今日!”
凌若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巨石一般,压得明玉喘不过气来,身子更是无法控制地颤抖。
凌若冷眼看着这一切,道:“如何,可以说实话了吗?”
明玉咬紧牙关,艰难地道:“儿臣知罪!”
当她说出这四个字时,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弘历,怔怔地看着明玉,许久,他激动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辜负朕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为何?”
明玉痛哭道:“臣妾不想这样的,臣妾不想做这种害人的事,是娴妃逼臣妾这么做的。皇上……”她刚要去碰弘历,后者就起身后退,激动地道:“不要碰朕。”
明玉看着自己冷在半空中的手,哭得越发利害,弘历本不欲理她,但听着哀哀不绝的哭声,终是心有不忍,道:“你说,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否连你也变得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明玉急急否认道:“不是,不是皇上想的那样,臣妾这样做,都是迫于无奈。”说着,她将当日彩绫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随后道:“虽然谋害臣妾,是苏氏的主意,但娴妃明知这件事,却不加以阻止,甚至在其中推波助澜,其心与苏氏何异?这么多年来,臣妾最相信的人就是她,可她却这样对待臣妾。还有永琏,也因为与她接触的过多,而不听臣妾的话。她在一步步夺走臣妾拥有的东西,甚至连臣妾的性命也想夺走!”在凌若与弘历的惊容中,她续道:“除此之外,臣妾还想起一件事来,臣妾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之所以小产,是因为娴妃推了臣妾,她当时说是意外,但仔细想来,或许她根本就是存心想害臣妾的孩子。臣妾想要对皇上说,可又怕皇上不相信,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铤而走险。”
不管是凌若还是弘历,都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席话,猫毛过敏一事,并不仅仅是苏氏,瑕月亦间接参与其中,并且她的手段比苏氏更高,将苏氏与彩绫玩弄于股掌之上,甚至……连弘历也是她其中一枚棋子。
弘历脸色难看地道:“彩绫果然这样说?”
明玉急急点头道:“是,臣妾未有任何虚言,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召彩绫来此审问。”
弘历看向凌若,道:“皇额娘……”
“不必召彩绫来问了,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娴妃真是好手段,将哀家与皇上都给蒙在鼓里。”凌若冷然说了一句,转而道:“这次的事,是谁教你做的?”
明玉一怔,慌声道:“儿臣不明白皇额娘的意思。”
凌若冷声道:“以你的心思,断然想不到这些阴损之计,必是有人教你为之,说,是不是慧妃?”
明玉见瞒不过,只得点头,随后急急道:“慧妃也是被娴妃逼迫得举步维艰,还请皇额娘……”
凌若打断她的话道:“你还有心思替慧妃求情,哀家有说不责你吗?”待明玉低头不敢出声后,她又道:“你先出去,刚才的话,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慧妃。”
待得明玉抹泪退下后,凌若长叹一口气,坐下道:“皇帝,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弘历抚着额头涩声道:“儿臣不知道,儿臣现在心很乱。”
“哀家明白。”凌若沉声道:“皇帝有两个选择,第一,依事实处置;皇后、娴妃、慧妃,都有罪,都要受责。不过这么一来,我大清皇室的颜面必然受损,另外,明玉身为皇后,却陷害嫔妃,万万不能再居后位;第二,不传扬出去,秘密处置,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弘历身子一震,抬头以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道:“儿臣这一世,只会有明玉一位皇后。而且,儿臣既然立她为后,就绝对不会废她后位。”
弘历的回答,早在凌若意料之中,道:“这么说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不过哀家提醒你,你若不处置明玉,那么就算你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也没资格处置瑕月与慧妃。”
弘历心里并不愿就此放过瑕月与高氏,但为了明玉,只能违心点头道:“是,儿臣明白。”
凌若再次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