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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月此刻确实恨不得杀了知春,但知春毕竟跟了她十几年,吃了许多苦,又哪里真的能够狠下心杀她,深吸了口气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主子”知春欲要再言,齐宽走过来,拉过她小声道:“主子刚才在重华宫时晕厥过一次,宋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主子情绪过度激动,否则就有小产之险,你有什么话等这件事过了再说。”
知春听了他的劝,朝瑕月磕了个头,躬身退出了内殿,在她走后,齐宽小声道:“主子,您累了一日了,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奴才扶您躺一会儿。”
瑕月抚着额头,缓缓道:“本宫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本宫就会想到仪贵妃,在这宫里头,除了永琏,就属她对本宫最信任,任凭珂里叶特氏、金氏如何挑拨离间,都不曾疑心过本宫;本宫总以为,可以与她相扶到老,结果”她苦笑道:“本宫与她的缘份只有十四年,仅仅十四年就缘尽情散”
齐宽涩声道:“主子,您就算再想仪贵妃,她也不能活过来,还是好好保重身子要紧,相信这也是仪贵妃之愿;至于知春奴才知道她这次犯下大错,但她本意是好的,怕主子身子有恙,这才等到翌日通禀。”
“本宫知道,若非如此,本宫早就已经杀了她!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本宫原本有机会救她的,却因为知春的延误,而令她枉死。”说到此处,泪水自眸中滴落,化为衣上一点晕散的痕迹,伴随着泪水的落下,她低低道:“其实与其说是怪知春,倒不如说是怪本宫自己;若不是本宫授意仪贵妃假装反目,与魏静萱亲近,就不会有今日的横祸,说到底害死仪贵妃的不是知春,甚至不是魏静萱,而是本宫!”
齐宽急急道:“主子切莫要这么说,您是最不愿意看到仪贵妃有事的,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您已经尽力了,仪贵妃若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您的。”
“本宫知道,可是本宫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勉强止住的悲恸之意,在这一刻尽皆冒了出来,泪落如珠,每一滴都承载着难以承受的伤痛与悔恨,然正如齐宽所言,不论她多么难过,逝去的性命都无法复生。
齐宽跪在她脚下,哽咽地道:“主子,您就算再过不了也得过,否则您这一辈子都不会痛快。另外再恕奴才说句斗胆的话,万一再动胎气,伤了小阿哥,那就正如了令嫔他们的愿。”见瑕月垂泪不语,他再次道:“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杀害仪贵妃的凶手与幕后指使者,让仪贵妃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许久,瑕月终是缓缓止了泪,道:“你说的不错,本宫如今唯一能为仪贵妃做的,就是以命偿命,杀了所有害死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见瑕月听了自己的劝,齐宽暗舒一口气,急忙道:“主子英明。”
瑕月深吸了几口气,道:“扶本宫歇下吧,若是养心殿来人,立刻告之本宫,不可有一刻耽搁,否则本宫唯你是问。”
齐宽急忙答应,在他侍候瑕月歇下的时候,永珹正伏在永璋肩上痛哭不已,自从永璋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如此,难以止歇疯涌而至的悲意。
待得永珹哭意渐止后,永璋举袖拭去他脸上的泪,轻声道:“听三哥的话,不要再哭了。”
“额娘”一提到黄氏,眼泪顿时又掉了下来,永珹抹泪泣道:“这十二年来,我最亲的就是额娘,我我从来没有想过,额娘会离开我,怎么办,三哥,我以后怎么办?”
望着悲痛而茫然的永珹,永璋心中升起一丝负罪感,勉强将之压下后,道:“你虽然失去了仪贵妃,但还有皇阿玛,还有三哥,还有额娘,你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永珹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他说的额娘是苏氏,然在他心中,苏氏是远远无法与黄氏相提并论的,他悲然摇头道:“那不一样,这世上只有额娘对我最好,我不可以没有额娘的。”
“你现在就算哭死,仪贵妃也不会活过来。”说到此处,他假意叹了口气道:“仪贵妃也真是的,虽然他害得令嫔失去了一对龙凤胎,但她毕竟侍候了皇阿玛那么多年,皇阿玛怎么着也会留她一条活路,何必去寻短见呢。”
他话音刚落,永珹便激动地道:“额娘不会自尽,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她!”说着,他恨恨地咬了牙道:“若让我知道是何人所害,一定要连本带利问他讨还这笔血债!”
永璋心中一跳,故意道:“胡说,仪贵妃是何身份,怎么会有人害她。”
“一定是有人害死了额娘。”对于永璋的话,永珹连想都没有想就神色坚决地道:“额娘绝对不会舍得离开我,再说,白松与我说过,皇阿玛将刘奇几个关入了慎刑司,说不定就是他们害死了额娘。”
永璋神色微慌地道:“他们不过是区区几个奴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永珹没有留意到这丝细微的慌意,自顾自道:“额娘与我说过,人心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揣测不到人心的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说着,他紧咬了牙关道:“若真是他们,我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把他们的肉一块块咬下来!”
永璋被他说得心惊肉跳,急忙转了话题道:“行了,这件事皇阿玛自会查清楚,若真有这样的人,断然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慎刑司()
永珹点点头,抹了脸道:“我想去正殿为额娘守孝。”
永璋拍一拍他的肩膀道:“这是应该的,我肚子有些不适,先去净个手,然后再陪你去正殿守孝。”
待得目送永珹离去后,永璋赶紧往后院行去,依着昨夜走的路,仔细辩别沿路的树枝,此刻天色未明,虽有路灯与星月的光芒,但一路上仍黝黑难见,辩别的极是吃力。
过了许久,永璋方才一圈辩别下来,并未发现从他衣上勾去的那块布条,为怕是自己大意看漏了,他又回头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喃喃道:“难道不是在这里勾破的?”
“三阿哥,您在这里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永璋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来,认出是重华宫的一个宫人,定一定神道:“我刚才来净手,发现玉佩不见了,便过来找找,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
宫人道:“可要奴才帮您一起找?”
永璋怎肯答应,当即道:“不必了,既是找不到就算了,左右也不是很值钱。”说着,他往正殿行走,在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始终还是没发现那块碎布条。
到底是不在这里,还是被人先一步取走了?
这个问题令永璋一直心神不宁,只要有人多看他一眼,便心底发慌,唯恐那人突然拿出他遍寻不至的碎布条来,幸好一直到天明,他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看样子,应该不是在重华宫刮破的。
与此同时,小孟子正瘫在地上不停地喘气,神色极其痛苦,然诡异的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只有仔细看时,才会发现一些细微的针孔,在他旁边还有刘奇与小元子,三个人皆是差不多模样。
德海捻着手中细长的钢针,凉声道:“都已经半夜了,你们还不肯说实话吗?”
小元子瞥了旁边的两人一眼,咬牙道:“我们所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还想要我们说什么。”
德海冷笑道:“嘴倒是挺硬的,不过你真以为除了刚才那几个痛穴,咱家就没法子对付你了吗?”顿一顿,他道:“虽然咱家一直不喜欢用那些个暴力的手段,不过皇上交待下来了,一定要撬开你们的嘴,咱家就算是再不喜欢也得用,算算时辰,还有两个时辰皇上就要下早朝了,咱们可得抓紧时间了,免得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随着他的话,有小太监抬了烧得通红的炭炉进来,还有浸在水中的皮鞭,铜盆中的水,看起来透着一抹红色,颇有些诡异。
德海从中取出皮鞭,用力往地上一甩,似笑非笑地道:“知道这是什么水吗?这是用四川最辣的辣椒煮出来的水,用它浸过的鞭子抽在身上可比盐水带劲多了,哪个想先试试。”
小孟子哭诉道:“德公公,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仪贵妃的死不关我们的事,求你相信我们。”
“咱家相信你们。”德海的话令小孟子他们升出一丝希翼,可惜仅仅一会儿功夫,这抹希翼便化为了泡影,“可惜皇上不相信,所以咱家只能奉命行事。”
“你就算把我们打死了,得到的也是相同的回答。”面对小元子的言语,德海不在意地道:“那就试试看吧。”话音刚落,手中长鞭已是带着呼啸的破风之声落在小元子身上,刚刚止歇了一会儿的惨叫声再一次在慎刑司响起。
沾满辣椒水的鞭子,烧得通红的火烙,特制的夹具等等,一样接着一样轮番往小孟子他们身上招呼,直把他们折磨的哭爹喊娘,恨不能从没生下来过。
内监在抽完一轮后,为难地道:“总管,他们还是不肯招认,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来,不如晚一些再行刑吧。”
德海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晚一些?皇上降罪下来,你担着吗?”
内监被他问得低了头不敢言语,德海狠狠地剜了小元子三人一眼,他原本有的是法子治这三人,偏偏弘历下了旨,不许他们三人死,使得他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来,想了一会儿,德海冷声道:“去,把水银拿来。”
内监惊声道:“总管,水银一旦灌下去,可就要他们的性命了。”
“需要你来提醒咱家吗?立刻去拿!”在德海的催促下,内监不敢多问,依言退下,过了一会儿,有宫人进来在德海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脸色微微一变,与之一道出去,并没有留下来人看管小元子几人,事实上也无需看着,凭他们几人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逃出慎刑司,再者就算出了慎刑司,难道还能逃出城去吗?
在德海离去后,刘奇虚弱地道:“我我受不了了,这个德海,简直就是个变态,居然还想用水银,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小孟子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立刻浑身抽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与其受这样的折磨,我倒宁可死了算了”
刘奇扯了扯嘴角,涩声道:“我们把事情说出来吧,就算不能活命,至少也换个痛快。”
未等小孟子说话,小元子已是冷声道:“莫傻了,你们真以为把实话说出来,他们就会给咱们一个痛快吗?不可能,相反,他们会将无休止的痛苦加诸在咱们身上。”
小孟子努力转头盯着小元子,满是恨意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若不是你,我与刘哥怎会落到这一步,这一切皆是受你与你主子所害。”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说对与错还有意义吗?”小元子忍了痛,续道:“想要活命,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可是水银”不等刘奇说完,小元子已是道:“那不过是他用来吓咱们的话罢了,皇上发了话要留咱们的性命,凭他区区一个慎刑司总管,又怎么敢要咱们的性命。”
小孟子痛苦地道:“可是我真的熬不住了,这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