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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菊听出她话中的不悦,连忙赔笑道:“奴婢是怕主子在外面久了,会吹风受寒,庄太医可是叮嘱了好几回呢。”
“倒是说的好听。”这般说着,魏静萱终是就着香菊的手乘上了肩舆,在忐忑不安中,一路往倚梅轩行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希望小元子不要负了她的信任,嘴巴足够严实,不要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否则事情真是麻烦了。
瑕月在床榻上躺了半夜,一直难以入睡,直至天亮时分方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闪现与黄氏以往共同度过的那些岁月,待得睁开双眸时,脸上已是布满了泪水。
弘历就坐在榻边,看到瑕月醒来,一边抚去她颊边的泪水一边叹然道:“你又哭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所谓实情()
他已经过来有一会儿了,亲眼看到泪水从瑕月紧闭的双眸中流落,为怕惊醒她,所以不敢替她拭去。
瑕月哽咽地道:“十四年的情份不是说割舍就是割舍的,臣妾只要一想到仪贵妃人所害,臣妾这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实在是很痛。”
弘历抚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轻声道:“朕明白,德海刚才来禀报,说小孟子肯说出实话,朕已经将他们押到了外面,只要你觉得可以,随时都可以审问。”
听得这话,瑕月当即坐起身,急切地道:“臣妾没事,立刻传他们进来。”
“去传吧。”弘历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亲自过来坤宁宫,免得瑕月来回奔波。
很快,伤痕累累、满身血污的小元子等人就出现在瑕月的视线中,他们走不动路,被宫人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掷在地上。
德海在行过礼后,瞪了小孟子一眼,低斥道:“还不赶紧将实情说出来。”
小孟子挣扎着跪在地上,虚弱地道:“是,主子并非自尽,是被人所害,害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奴才!”
弘历冷声道:“终于肯说实话了吗?狗奴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害仪贵妃!”
瑕月盯着他道:“说,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令嫔是不是?”
小孟子蜷紧了十指,低了头道:“奴才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疑心令嫔,但这件事情,确实与令嫔没有任何干系,一切都是奴才自己的意思,无人指使。”
瑕月盯了他半晌,忽地冷笑了起来,“小孟子,你当本宫与皇上皆是三岁孩童,可以由着你唬弄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你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仪贵妃?”
小孟子咬牙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并非存心要加害主子,但是自从前日令嫔小产之后,主子就疑神疑鬼,一直说奴才与刘奇一起要害她,想要她的性命,那天夜里,她突然将奴才传到内殿,将奴才好一顿斥骂,甚至还说要将奴才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任凭奴才百般哀求,她都不肯放过奴才,奴才很害怕,然后脑子一片空白,等奴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拿撕下来的帐幔勒在主子脖子上,奴才奴才想要救主子的,真的,奴才真的想救主子,可是那个时候,主子已经没了气息。”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续道:“奴才知道这件事一旦被人知道了,奴才必死无疑,所以就斗胆将主子弄成畏罪自尽的模样,那根门闩确实是奴才事先拗断的。”
“只凭你一个人,根本没那个力气将仪贵妃吊上梁,另外你身上并没有牙印,也就是说,仪贵妃临死前咬的那个人,并不是你。”瑕月寒声道:“说,是不是小元子?
小孟子矢口否认道:“没有,小元子没有来过内殿。”
“奴才冤枉!”小元子在一旁哭诉道:“奴才真的没有害过仪贵妃,若是娘娘不信,尽可让人检查奴才身上有无牙印。”
瑕月没有理会他,只盯着小孟子道:“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担得起,若还有脑子,就将实情说出来,本宫尚可赐你一个全尸。”
小孟子咬紧了牙关,道:“奴才所言句句皆是实话,万不敢欺瞒,再说奴才又怎会拿自己性命胡言!”
“不说是吗?好!”在吐出这个字后,瑕月发了狠,厉声道:“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打,将他骨头寸寸打断,本宫看他到时候是否还如此嘴硬!”
小孟子尖声道:“奴才已经将实情都说出来了,无一句隐瞒,娘娘还想要奴才说什么?”
小元子亦在一旁哭诉道:“皇上,这件事当真与奴才没有半分关系,奴才前夜里也没有去过内务府,舒妃娘娘亦可为奴才做证;奴才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一口咬定与奴才有关,但奴才真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
弘历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对候在一旁的四喜道:“依皇后的话去做,断了这狗奴才身上所有的骨头。”弘历将目光转向满头是汗的德海,凉言道:“你这个慎刑司总管当真是越做越好了,朕让你审问,你却问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德海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他心里也是委屈得紧,莫说他没听过小孟子的话,就算是听了,也难辩真假啊。
弘历漠然道:“回去领二十杖,若是再犯错,你就不用再当这个总管了。”
“多谢皇上开恩!”德海连连磕头谢恩,虽然要受皮肉之苦,但总管之位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眼见小孟子要被宫人拉下去,小元子忽地激动地道:“娘娘说仪贵妃临终前曾咬过人,但宫中所有人都查遍了,无一人身上有牙印;又说前夜里奴才在内务府,但事实是,奴才并未踏足内务府,而是去了舒妃娘娘那里;这一次,就算小孟子认了,也是屈打成招,根本不是事实。奴才知道,您一直都不喜欢主子,但主子刚刚痛失龙凤双胎,您怎忍心再这样害她。”
瑕月神色冰冷地道:“本宫没有想过要害什么人,本宫只想知道,是何人害死了仪贵妃。”
“小孟子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可是您并不满意。”说到此处,小元子摇头道:“不,您不是想知道害死仪贵妃的凶手,您是要主子的性命,要将仪贵妃的死强按在主子身上,说穿了,那就是您除去主子的手段!”一旦让小孟子说出实情,他断然不会有好下场,既是这样,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搏上一搏。
“放肆!”齐宽厉斥道:“你怎敢如此与皇后娘娘说话!”
“娘娘行事不公,我为何不能说。”小元子梗了脖子道:“若娘娘非要说奴才去过重华宫,罢了,奴才承认就是,您莫要再为难小孟子。但此事与主子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您再怎么折磨奴才,奴才也不会无中生有,陷害主子。”
瑕月一言不发地盯着小元子,眸中掠过一抹杀意,可莫要小看了小元子刚才那几句话,一下子就令形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将她的审问变成了陷害,令她陷入被动的境况,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胡言()
在瑕月沉思之时,小元子已是再次道:“皇上,主子失去龙胎已是痛不欲生,如今却还要被人诬陷谋害仪贵妃,实在是好生可怜,求皇上为主子主持公道!再说,小孟子已经将他所知道的说出来了,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又怎忍心一再折磨他。”
瑕月岂会由着他在弘历面前搬弄是非,开口道:“皇上,虽然暂时没有找到被仪贵妃咬伤之人,但臣妾相信,此事与小元子脱不了干系,他如今这般言语,正是心虚之兆。”
弘历瞥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小元子,凉声道:“是诬陷还是事实,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无需你来多嘴!”说罢,他朝宫人挥手,漠然道:“拉下去吧!”
小元子固然心思狡诈缜密,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又或者说低估了瑕月在弘历心中的份量,远远不是他甚至魏静萱所能比拟的,这也是为何魏静萱一直视瑕月为最大敌人的原因。
小元子脸色煞白地跪在那里,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事情会失控到何等地步,只希望小孟子有些脑子,哪怕是要说,也不要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更不要供出永璋的名字,若是那样,事情就真的是无可挽回了。
时间在极度的不安中一分一毫过去,忽地,一直隐约能够听到的惨叫声为之一停,小元子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一旁的刘奇比他还要不堪,整个人一直都瑟瑟发抖。他们心里清楚,小孟子不再惨叫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小孟子受不了折磨而死;二是小孟子受不了寸寸断骨之痛,决定说出实情。
果然,不一会儿,四喜带着小孟子重新出现在内殿,此刻的小孟子已经不成人形,整个身躯软绵绵的,双手双腿以一种奇异的弧度弯曲着,一动不动,任由宫人拖着进来。
刘奇打了个冷战,小孟子这个样子,分明是被打断了双腿双手,皮肉之下的骨头,不知断成了什么样子。
弘历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道:“说,究竟是何人与你同谋?”
小孟子勉强抬起头,这会儿,他身上唯一完好的骨头也就头骨与颈椎了,四喜刻意避开这些地方,以免要了他的性命。他怨毒地盯着瑕月,就是这个女人,怂恿皇上让人寸寸打断他身上的骨头,让他生不如死。
瑕月知道他恨极了自己,但她并不在乎,自黄氏死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害死黄氏的凶手,为此,她不惜动用任何可怕的刑罚!
良久,小孟子移开目光,道:“奴才愿意说实话,只求皇上赐奴才一个痛快。”
弘历未与他多说什么,只道:“讲!”
“害死主子的确实不止奴才一人。”此言一出口,小元子与刘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唯恐听到自己的名字。
瑕月身子前倾,呼吸微急地道:“还有谁?”
“还有”小孟子声音一顿,下一刻盯着瑕月,用一种刺耳如铁片刮过锅底的声音道:“还有你,是你指使我害死的主子,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是你要主子死!”
“大胆!”瑕月尚未说话,弘历已是勃然大怒,走到小孟子身前用力一脚将他踹了几个翻滚,厉声道:“狗奴才,死到临头还想着害人,当真是该死!”
“哈哈哈!”明明身上剧痛难捺,小孟子却尖声笑着,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让人无法清晰的辩知。
小孟子止了笑道:“皇上好生奇怪,您一直要奴才说实话,如今奴才说了,您又说奴才害人,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您真以为这件事与令嫔有关?不,令嫔对主子很好,相反,皇后娘娘对主子多有不满,仗着自己身份尊贵,曾多番借机训斥主子,丝毫不念以往的情份。”
弘历怒目而斥,“还敢胡言,当真是不知死活!”
小孟子这会儿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一心想着报复瑕月,尖声道:“您说查遍了宫中所有内监宫女,那坤宁宫呢,您查了吗?指不定皇后身边的齐宽或者知春,他们手臂上就有一个牙印!”
弘历一怔,一时之间竟被他驳的说不出话来,除了养心殿之外,坤宁宫是唯一不曾查过的地方,因为根本不需要查,瑕月是万万不会害黄氏的。
不等弘历言语,小孟子又道:“您以为皇后是真心难过吗?错了,这一切皆是她假装出来的,其实她心里高兴得紧。至于追查主子死因,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