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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小心翼翼地觑着弘历的神色变化,在看到他目光有所软化之时,暗自窃喜,看来他的法子奏效了,皇阿玛果然起了不忍之念,正当他悄悄松气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如惊雷的话语,“这一切,可是苏氏教你做的?”
永璋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惧意,开口道:“皇阿玛可是觉得杀儿臣一个尚不解恨,所以要趁这个机会连额娘也一并杀了?”
弘历冷声道:“朕若要苏氏死,早在十三年前她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既是如此,皇阿玛为何还要这么问,额娘远在京城,如何教儿臣做事?”说及此,他悲声道:“真真是可笑,额娘一直吃斋念佛,赎过往之罪孽,可皇阿玛始终视她如洪水猛兽,稍有事情,便觉得与她有关;既是这样,您何必让她拜佛,何必让她念经?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苏氏是否与此有关,朕自会查,至于你”弘历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永璋。
永璋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里,猜测着弘历会怎么处置自己,自己刚才说了那么许多,他应该会念在父子亲情饶他之罪吧。
正自思量间,弘历缓缓道:“皇子永璋谋害皇后,且未有悔意,实在大逆不道,难以饶恕;着,即刻连夜将他押回京城,圈禁宗人府,以示惩戒!至于永璋宫人,亲近者杖杀,余者回京之后,罚没净军。”
第一千两百四十四章 押解回京()
在听到宗人府三个字时,永璋一颗心骤然沉了下来,对于皇子而言,除了死罪之外,圈禁宗人府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一旦进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康熙之时,十三阿哥允祥就被圈禁了整整十年,方才被继位登基的胤禛给放出来。
想不到,说尽所有话语,皇阿玛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不念一丝父子之情。
永璋痛恨弘历无情,殊不知以他之罪,本该处死,弘历将他改为圈禁,已是念着父子之情,不欲害自己的子嗣。
在被侍卫带下去之前,永璋咬牙道:“儿臣多谢皇阿玛恩赐!”
弘历看出他心中的恨意,沉沉叹道:“希望你在宗人府中好生悔改,知晓自己错在何处。”
在殿门重新关起后,弘历无力地跌坐在椅中,眉宇间有着难掩的悲伤与痛意,他一直以仁孝治国,结果他的亲生儿子却做出不仁不孝之事,实在是讽刺得很。
四喜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声劝道:“皇上别难过了,虽然三阿哥做了不该之事,但想来他也是一时行差踏错,假以时日,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
弘历抚着额头,痛声道:“朕一直以为永璋虽资质平平,但孝顺可嘉,没想到他心中竟然藏了诸多的不满与忿愤,若朕能够早些发现,或许就不用走到今日这一步了。”用力抚了把脸,他怆然道:“或许他说的没错,朕确实对不起他。”
“三阿哥一时偏激之语,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将来”不等四喜说下去,弘历已是抬手道:“好了,不提这个了,你去永璋房中仔细搜查,看是否有他与苏氏或其他人的书信往来,但凡有可疑之物,皆带回来。”
“奴才遵旨!”在四喜离去后,弘历一言不发地闭目靠在椅背上,自来了杭州府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江南官场与青楼勾结,贪赃枉法;之后瑕月中蛊,生死悬于一线,好不容易治好,又扯出流言以及叶赫那拉氏一族余孽之事,如今又涉及永璋。
不知过了多久,四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皇上,奴才将四阿哥屋中的东西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
弘历没有睁眼,只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四喜虽然有些担心弘历的情况,但也只能依言退下。
永璋被侍卫押出行宫之时,虽然已是入夜,但仍有不少人看到,一时间猜测纷纷,直至第二日弘历下旨晓谕后宫,方才知晓永璋被押走的原因。
胡氏与夏晴来探望大病初愈的瑕月时,正好永珹也在,在说了几句后,胡氏提及永璋之事,摇头道:“真是没想到,三阿哥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借猎虎之名趁乱暗杀,想要绝娘娘的生路,事后更冤枉娘娘与和亲王,幸好上天有眼,未让他的阴谋得逞,否则前朝后宫怕是都要大乱。”
夏晴举帕拭一拭唇角的水渍,冷声道:“有其母必有其子,苏氏进了辛者库可都还不太平呢,她的儿子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惠妃!”胡氏朝坐在椅中的永珹努了努嘴,示意她仔细着些话,永珹可也是苏氏的儿子呢,且这一两年又与永璋走得颇近。
被她这么一提醒,夏晴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的有些过了,连忙笑一笑道:“话虽如此,但正所为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一个不好,未必其他的也不好。”
永珹没有说话,只一味低着头,瑕月吃力地朝他伸出手,“来,到本宫身边来。”
永珹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榻前,落泪哽咽道:“皇额娘,对不起。”
瑕月怜声道:“傻孩子,怎么哭起来了,忘了皇额娘是怎么教你的吗,快把眼泪擦了。”
“嗯。”永珹应了一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后,再次道:“对不起,皇额娘,对不起。”
瑕月眸光温柔地道:“永璋是永璋,你是你,你并没有对不起本宫,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夏晴好奇地道:“娘娘为何要谢四阿哥?”
瑕月缓了口气,道:“昨儿个黄昏时分,和亲王来看望本宫,与本宫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之所以能够识破永璋的阴谋,多亏了永珹的提醒,就连陶安,也是永珹给骂醒的,你们说说,本宫是不是要谢他?”
“原来如此。”言语之际,夏晴又有些不解地道:“四阿哥与三阿哥不是颇为要好吗?怎么又”后面的话,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才恰当。
瑕月明白她的意思,道:“永珹与三阿哥亲近,是本宫的意思,仪敏贵妃的事,你们可都还记得?”
“臣妾自然记得,虽说小孟子与小元子担了所有的事,但臣妾们始终觉得此事与魏氏脱不了关系,只苦于没有证据。”
“与仪敏贵妃的死脱不了关系的,除了魏氏,还有一人。”在胡氏与夏晴的注视下,瑕月缓缓吐出两个字,“永璋!”
胡氏二人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道:“三阿哥?他怎么会与此有关?”
在瑕月的示意下,永珹将当初发现的碎布还有永璋手臂伤口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旋即道:“额娘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要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听从皇额娘的话,与三哥刻意亲近,设法套取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惜三哥为人谨慎,一直都不曾提过当年的事,我以为,还要等很久方才能为额娘报仇,没想到这一次三哥又想借机害皇额娘,结果反而害了他自己。”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胡氏感慨地道:“三阿哥做了许多错事,应有此报!”
夏晴有些不甘地道:“只可惜皇上只是将他圈禁在宗人府中,并没有赐死,这样的惩罚与他所犯之罪,实在不相匹配。”
胡氏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可能一点父子亲情都不念。”
第一千两百四十五章 将别()
“只怕皇上念了亲情,他却以怨相报!不过,他应该是没机会从宗人府出来了。”这般说着,夏晴赞许地望着永珹道:“本宫之前见你与三阿哥走得那样近,以为你已经忘了仪敏贵妃对你的教导,没想到你一直记着,真是难得。”
永珹露出缅怀之色,轻声道:“额娘对永珹说的每一句话,永珹都牢牢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
瑕月轻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仪敏贵妃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定然十分欢喜。”
胡氏轻拍着手,感慨道:“如今一切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三阿哥被圈禁,下蛊害娘娘的人也找到了,真是想不到,原来那人竟然是叶赫那拉氏的余孽。”
“也不奇怪,叶赫那拉氏满族被灭,她对皇上与娘娘自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不过在找到阿莲之前,臣妾一直以为会是乔雁儿,毕竟娘娘说她所言不实,颇为可疑。”
瑕月微蹙了双眉道:“对了,这几日乔雁儿可有什么异动?”
齐宽上前道:“回主子的话,除了曾出过一趟行宫之外,余下的都很正常。”
瑕月就着锦屏的手,喝下刚刚煎好的药后,道:“可知她去了哪里?”
齐宽羞愧地道:“主子当时昏迷不醒,奴才只顾着照顾主子,忘了留意乔雁儿,她出宫的事,奴才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所以并不知她去了哪里,请主子恕罪。”
瑕月想一想道:“那她家乡呢,有没有打听出来?”
齐宽无奈地道:“之前派去的几个人倒是都回来了,但都说地方太大,咱们提供的消息又太少,只打听出那个地方确有不少姓乔的,余下的就不知道了。”
胡氏道:“既然叶赫那拉氏一族的余孽已经找到了,娘娘与这乔雁儿又素未谋面,就算她真撒了谎,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若娘娘不放心,回宫之后将她调到别处去当差就是了。”
“也罢。”瑕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逐同意了胡氏的话。
之后的日子,瑕月安心调养身子,不得不说,陶安开的方子极为有效,不出五日,瑕月便可扶着宫人的手下地走动几步。
这日,正在走动间,看到弘历进来,瑕月心中欢喜,脚步不由得快了一些,结果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好弘历扶住,在扶她去床上坐下后,关切道:“你身子还没好,不要急着下地,尽管多躺着。”
瑕月抿唇笑道:“臣妾前前后后都躺了十来日了,再不下地走走,怕是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就你理由最多。”弘历笑斥了一句,抬手将瑕月颊边的散发拨到耳后,温言道:“看到你一天天好起来,朕这心总算是安定了,之前可真是将朕吓坏了,以为”
“不会。”瑕月倚着他的胸膛,柔声道:“臣妾舍不得皇上,就算有黑白无常来索臣妾的命,臣妾也绝不跟他们走。”
“朕知道,老天爷一定不会那么残忍,将你从朕身边带走!”弘历拥紧了她,感慨道:“都是朕不好,未曾严查行宫之人,使你蒙受此难。”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无谓再提;不过话说回来,臣妾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和亲王与陶大夫,皇上可要好好赏赐二人。”
弘历笑道:“老五都已经是亲王了,朕实在想不出来还能赏他什么,再说老五也不会在意这个;至于陶安,朕已经想好了,你到时候就知晓了。”如此说着,弘历又道:“杭州府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朕打算游过西湖之后便起程前往福建,检阅福建水师之后,便起程回京。”
瑕月想了一会儿,道:“既然要去福建,不如再折道郑州一趟。”
弘历讶然道:“郑州?你想去那里吗?”
瑕月笑道:“不是臣妾想去,而是皇上您应该去一趟。”
弘历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朕此次南巡并未计划往前郑州,再说郑州也不是什么要紧之地,为何说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