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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七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血与泪,为了回京,为了见到皇阿玛,他几次遭难,从福州到京城,从京城到郑州,再从郑州到京城,这半年间,他为了活命,什么苦都吃过,甚至放下所有尊严去乞讨,去偷东西,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一直以来,皇阿玛对他的要求都很高,诗词歌赋,骑马射箭还有汉满蒙三种文字,每一样都要会,都要精通。但在所有的要求与教导中,都没有一样是要他学会放下尊严,要他学会去乞讨去偷!
这一切,莫说是堂堂皇阿哥,就连一个普通人都难以做到。
但他做到了,哪怕心里难过的要死,也强迫自己去做,因为他不可以死,不可以让皇阿玛与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今,他活着回来了,可是额娘已经不在了,他再也见不到额娘了……
虽然已经从弘时口中知道了弘时尚活着的事,但真看到时,依然激动不已,连眸光亦变得有些模糊,他上前扶住弘历有些单薄的身子,哽咽道:“快起来!”
听着胤禛的话,弘历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痛哭道:“儿臣不孝,这半年来未能侍奉膝下,还让皇阿玛为儿臣担心难过,连额娘去世的时候,儿臣都未能回来,儿臣实在罪该万死!”
胤禛抚着弘历的背,安慰道:“莫要自责了,这件事不怪你,你伤还没好,快去床上躺着,皇阿玛可不是专门来看你行礼的,要看磕头,朕每天在养心殿看就行了。还有,把眼泪给朕收起来,朕的儿子可不是动不动就流泪的软弱者。”
“是。”弘历用力点头,努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待得弘历重新躺在床上后,弘时上前道:“恭喜皇阿玛终于寻回了太子爷,这不止是皇阿玛之喜,亦是整个大清之喜!儿臣……儿臣……”他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抹着泪道:“儿臣真是替皇阿玛高兴。”
想是因为看到弘历的关系,胤禛此刻心情出奇得好,温言道:“朕知道,你也起来吧。”
待最初的欣喜过后,胤禛道:“你是怎么逃得性命的,明明弘时说你被他们抓了去,还有那只扳指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戴在那具焦尸上?”
弘历望了站在胤禛旁边的弘时一眼,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当时虽然被抓了去,但之后趁着那些贼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逃了出去,之后怕被他们发现儿臣逃得了性命,所以,故意寻了一具尸体放到屋中,又将扳指戴在尸体手上,再与兆惠他们一起,放火烧屋,好让那些贼人以为儿臣已经死了。原本此计应该可行,但在放火的时候,被那些贼人发现,被他们追杀不休,虽最后儿臣施计杀了他们,儿臣与兆惠等人却也身受重伤,休养了许久才算好。之后,儿臣便沿路返回京城,岂料中途遇到好几次袭击,险些丧命,显然是有人不想儿臣回京,儿臣思索之下,便决定绕道郑州,去找兆惠的表叔布齐帮忙,哪知他被府杨应熊弹劾说贪赃枉法,要押解进京受审,儿臣虽然与布齐大人接触不久,却看得出他这个人甚是不错,并不像贪赃枉法之人,儿臣与兆惠他们商量之后,便想着干脆与他一道进京,跟着那些衙差,想来那些行刺儿臣的人也会有所忌讳。”
胤禛仔细听过后,盯着弘历道:“杨应熊上奏的折子朕看过,押解布齐进京受审,也是朕下的命令,但布齐在中途便被人劫走了,你们既是一路过来的,这件事应该也知道吧。”
弘历闻言在床上跪下道:“儿臣不敢隐瞒皇阿玛,其实劫走布齐大人的,正是儿臣等人。”
听得他这话,胤禛并没有露出太过吃惊之色,只是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知道这是大错?”
弘历低头道:“儿臣知道,但儿臣更不愿看到无辜之人受害,所以就算不该,就算会受罚,也不得不做一次了。”
站在一旁的弘时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弘历明明答应过,不会将自己供出来,如今他为何又要将郑州的事扯出来,明明就可以一笔带过,哪怕皇阿玛对布齐的出现有所疑惑,也可以用其他话来敷衍。弘历这个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人去留心弘时在想些什么,一个个都将目光集中在弘历身上,胤禛更道:“你所谓的无辜之人,是指布齐吗?”
“是。”弘历铿锵道:“儿臣一路跟随他们过来,所以很清楚布齐大人的情况,他是满人出身,自小习武,身强力壮,几年也不见生一次病,可自从被押解进京后,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儿臣经常看到他满头虚汗,脸色腊黄,而明明他们有大夫随行,情况却越来越差,有几次甚至连路都走不动,要人拖行,实在令儿臣很是怀疑。”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知晓()
胤禛本就是七窍玲珑之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几分,“你是说布齐的病并不寻常?”
“是,最重要的是,儿臣在郑州府的日子,曾听百姓提起过二位大人,都说杨知府为人贪婪,每次判案子,输赢并不看证据,而是看送上去的银子,哪个多就判哪个赢,反之则输;而布齐大人的风评就要比杨知府好多了,常常为了受冤的百姓顶撞杨知府,因为这个原因,杨知府对他很是不喜,视他为眼中钉,肉中钉,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胤禛皱眉道:“你是说,杨知府是借押解进京之机,欲要除去布齐?杨应熊乃是朝廷命官,当知这样做,乃是死罪!”
“儿臣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但有一件事儿臣却很肯定。”在胤禛的注视下,他道:“布齐大人一直在暗中搜集杨知府受赂的,儿臣听他说,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应熊上奏皇阿玛,弹劾布齐大人。儿臣以为,这其中很有问题。正因如此,儿臣才斗胆劫走了布齐大人,儿臣自知有罪,请皇阿玛责罚。”
听到这里,弘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弘历的用意,弘历被迫答应自己不将事情抖露出来,但他心中一直有所不甘,所以便将一股怨气撒在了杨应熊头上,将他百般贬辱。若弘历说的都是虚言,他倒是不担心,偏偏弘历说的有几分对,杨应熊当官这些年,确实敛了不少财,否则他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孝敬英格;一旦胤禛下旨去查,绝对会查出问题来。
弘时虽然气恼,但在这种情况下,莫说话了,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本来胤禛就有所怀疑了,再帮着杨应熊说话,岂非存心给自己找麻烦。
“行了,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至于你劫走布齐一事……”胤禛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置这事时,弘时已然出声道:“皇阿玛,儿臣有一言想说。”
胤禛侧目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是。”弘时飞快地扫了弘历一眼,道:“儿臣以为太子爷劫走布齐一事,虽然有欠妥当,而且于法不合,但非常事该行非常法,若太子爷所言属实的话,那杨知府很有可能借将布齐押解进京之机,暗下杀手,以免他将自己的事抖露出来。若太子爷不那么做的话,便会让杨知府的奸计得逞,所以儿臣认为,皇阿玛您不该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太子爷。”
胤禛倒是没想到弘时会说出这么一大堆帮弘历求情的话来,甚是意外,想了一下道:“朕会下旨严查杨应熊,待一切查明之后再议此事吧。”说罢,目光落在弘历身上道:“那些沿路追杀你的人,可知身份?”
弘历低头,暗含着一丝无奈道:“儿臣不知,不过儿臣猜测他们会否是阿其那的余党。只是儿臣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大胆的在京城动手,害得马齐大人受伤,儿臣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胤禛轩一轩眉毛,道:“已经发生的事再想也无用,此事朕已经派人在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任何敢于伤害你的人,朕都绝对不会轻饶。”
胤禛最后那句话中的森寒,令弘时后背直冒凉气,若非极力克制,他已经打哆嗦了。
一直未说过话的允礼开口道:“皇上,既然太子爷已经找到了,是否现在就接回宫中?”
胤禛摆手道:“不急,弘历身上有伤,还是先在你这里养好了再说,若有机会,你不妨安排弘历见个人,相信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好处,不过若是有危险就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在弘时与弘历两人均听得一头雾水的时候,允礼已经垂头道:“臣弟明白,臣弟会视情况而定,请皇上放心。”
“弘历,你说兆惠他们与你一道进京,是否就是当时一起在马车里的那三人?”待弘历点头后,胤禛又道:“那之后可有他们的消息,或是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儿臣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在说这话的时候,弘历一直低着头,因为他怕一抬头,就会让人发现眼中彻骨的恨意。
杨应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查清楚蛰伏在那拉氏一族下面的所有人,然后将他们逐个铲除。
之后,胤禛又问了弘历许多话,直至时近中午方才离去,而弘历并没有如弘时期待的那样,推辞太子之位,令弘时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待允礼送走胤禛重新走进来时,弘时唤住他道:“十七叔,刚才皇阿玛说让你安排我见一个人,不知是何人,是否是我认识之人?”
允礼就猜到弘历会问这个,笑道:“这个人太子爷不止认识,还非常熟悉亲近。”
弘历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哪一个人,只得道:“十七叔,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就莫要打哑谜了,究竟是哪个人?”
“其实孝圣宪皇后并没有薨!”允礼这句话令弘历一下子摒了气,不顾身上的伤扑过来紧紧抓住允礼的手颤声道:“十七叔,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额娘她真的没有死?”
“是,皇后娘娘与太子爷一样,都死里逃生,但流落到准葛尔,被臣遇到后带回了京城,这件事臣之前就已经禀告皇上了。这一次,皇后娘娘与太子爷先后平安归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皇上了。”说到这里,允礼甚是感叹地道:“至少,臣这段时间在皇上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这是在孝圣宪皇后离去后,从未有过的。”
听着他的话,弘历手指不断用力,指甲隔着单薄的衣裳掐进了允礼臂中,激动地道:“额娘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十七叔,带我去见额娘!”
“太子爷别急,先听我说。”在稍稍安抚了弘历后,允礼将凌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道:“娘娘如今的情况受不得刺激,不管好坏都一样,所以依臣之见,太子爷还是稍等两天,等娘娘情况稳定一些后再说。”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迷雾()
虽然弘历很想立刻见到凌若,但凌若的情况却令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迫切,点头道:“一切就依十七叔的话,不过我想见见妹妹,不知是否可以。”
允礼笑道:“自然可以,我这就让奶娘抱来,小公主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在喝药,身子比刚出生时好了许多。”
当奶娘将那个小小的孩子抱上来时,弘历盯着那张小小的脸,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以前还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知道皇阿玛一直想要再有一个女儿,只是额娘年纪渐大,生儿育女的可能xing一年比一年小,原以为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没想到居然成真了,额娘真的为皇阿玛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