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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了。
我问:“你说他想要我,证据是什么?”
“没有证据。”他摇头说:“我说了,这只是感觉。”
没有证据要我怎么信?我说:“我连你现在到底是哪个都分不清楚……”
他看出了我的无奈,起身来到我身边,弯腰抱住了我,说:“对不起。”
我拉开他的手臂,说:“我会先调查黎医生,等调查出结果,再考虑你这边怎么处理。在此期间,就委屈你了。”
他说:“我不能保证他一直不出来。”他的意思是,以我现在关押他的方式,小甜甜一出来就必然逃跑。
“没关系。”我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并不想跟我离婚,那他迟早要乖乖滚回来。如果他如我所想,爱蒲萄爱得不得了,那么……蒲萄还在我手里。”
他又不说话了。
我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为难我,也包括你,我每天都过得很辛苦。我本来救出了星星,却让她落了个被捕的结果……”想起星星,我不由叹了口气,今天韩夫人被气哭了,也不知她还会不会捞星星,我总不能真的找人去把韩先生气死。
繁音说:“我妈妈说她会办。”
我说:“我怕她食言。”
“这件事她不会。”他说:“之前我妈妈态度暧昧,是因为对星星来说,没有比嫁给准易更好的结局。但现在准易生死不明,即便他活着,也不能再让星星跟他在一起了,对两个人来说都太危险了。”
这个角度也说得通。林准易这个人其实蛮恶心,星星没对不起他时,他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这两刀扎进去了,就成了一个把柄。星星肯定也不甘心,以她的脾气,还会对他动手的,而且从她这次伤他的方式来看,她已经被这些事锻炼得越来越有城府了。
我说:“我想让她跟着我。”
繁音笑了,态度很含糊:“她?”
“嗯。”我说:“我需要一些助手,现在只有周助理一个人,又不敢轻易提拔任命,害怕把有贰心的提拔上来。”
“我可以给点意见。”
“我分不清你是谁。”
他压了下来,手臂环上我的肩头,捏着我的肩膀,牙齿咬住了我的耳垂。
我不由一阵颤栗,本能地缩起脖子。
他笑了起来,轻声说:“我可以证明。”
“你都一把年纪了。”这可是刚刚他自己说的,不是我:“不宜太操劳。”
他笑容更深,却松开了手,回去坐到他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我,歪了歪头,目光若有所思。
我嘴欠了,问:“你干嘛这种表情?”
他仍笑着,说:“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我说:“说吧?”
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窗外,那里有一棵树,月亮在它的梢头,看上去不大,却特别圆。
我则望着他,揣测着他这一脸神秘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
幸好,繁音终于开了口:“昨天晚上,我半夜醒过来,看到你在我怀里。你不知道,我以前就总这样看你,因为你睡觉不乖,总把我打醒。”
因为经常在危险地带活动,他睡觉很轻,而且神经很紧,况且他本来就精神脆弱。
我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文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接话。
“以前我有点质疑你父亲让你继承的决定,除了有血缘,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既不像大佬版,也不像小甜甜,他俩是两个不同方向的极端,而他此刻的表情是很圆融的,像一个真正的“人”。他的语气中有种过尽千帆的味道:“昨天忽然明白,作为他的女儿,你从他的血液中,继承到了一些他独有的东西。”
我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发问,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破得好。
他朝我看过来,说:“灵灵。”
“嗯。”
我以为他想说什么,然而他只叫了我一声,就望着我,陷入了沉默。
我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也望着他。
如同一场对峙,我的内心很清楚,今天如果我说出点什么,或是保证点什么,我还可以跟他走下去。但,我已经不想了。正如我当初宁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和生命的威胁也要留住这段关系一样,如今我彻底不想要了,不仅如此,我还期待它被打破,碎成齑粉,一地鸡毛。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繁先生,鱼汤已经煲到时间了。”
是厨师。
我俩霎时如梦方醒,繁音站起身来匆匆去了厨房,很快厨师便将汤端了出来。
我俩沉默无言地喝着,比起蒲蓝的手艺,繁音自然稍显不如,但也一样是美味佳肴。喝了汤以后,我感觉浑身都暖了,抬头时,原以为会见到繁音板着脸,或是甩脸子,却见他坐在原地扶着额头,眉头紧皱,冷汗也在脸上淌着。
我连忙过去扶他,却在我的手刚刚扶到他的手臂时就被推开。他用得力气很大,由于惯性,我跌在了地上,他看也没看我,抱着头说了一句:“滚!”那声音如同对待仇人,咬牙切齿。
我这才醒悟,连忙爬起身叫人。刚喊了一嗓子,手臂突然被人扯住。随着一声巨响,繁音站起身来,我预料他要打我,拼命甩他的手,却于事无补,他捏得非常紧。
挣扎间,门外已经跑进人来。但他们已经没法过来,因为繁音已经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衣领。
虽然只是衣领,还是捏得我快要断气,因为他这一把攥住了许多衣服,我的衬衫领子没有弹性,它如同一条绳子,箍住了我的脖子。
繁音这一抓,我的保镖就不敢再上前,均站在了原地。而繁音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到我脸上。仅这么一会儿,他的眼睛里就迸满血丝,使他的眼白呈现出了可怖的红。他盯着我,直勾勾的目光就是一个疯子。
我看得出,他现在恐怕是小甜甜?亦或者在发疯状态。我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他根本就不可控,我说不出话,亦不敢挣扎,只能像只被猫按住的小老鼠那样无助地瑟瑟发抖,心里已经开始想如何死亡才能更少痛苦地解脱。
就在这时,他开了口:“蒲萄在哪里?”他的声音颤巍巍的,像是在喉咙里装了一只别扭的发声器。
我的脖子被勒得剧痛,自然没法答话。而他立即就像被激怒那样,手指进一步攥紧,攥得嘎巴作响,骨结发青。
这一下其实能看出鲜明的区别,首先大佬版在掐我时虽然有愤怒,却没有怨恨,他就像一颗炸弹,炸了就是炸了,倒是直接磊落。但眼前这位可不是,他盯着我的目光十分怨恨,就像电影《咒怨》封面上盯着人看的小男孩,充满了阴毒的味道。对我来说,其实是前者更痛,但心理上来说,后者更恐怖。
我还有心思想这些,实在是因为衣服再怎样拽,都不会像直接掐脖子那样令我快速缺氧,因此感觉还不那么糟。而太多次的经验已经告诉我,当生死不在我手中时,挣扎是没用的,留点力气,有机会时赶快拿附近那个花瓶砸晕他才是正道。
突然,繁音松开了手。
我跌在地上,脖子自然是剧痛。爬起来的同时,我看到繁音脸上痛苦的神情,他抱着自己的头,如同一头身负重伤的野兽。他的脸已经扭曲,汗水不停地滴落下来,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趁机爬起来,跨步搬起花瓶,它个头大,却异常沉重。我刚没注意它的材质,现在才发现,它是陶瓷的。 △≧。*(。*)△≧,
这么沉的玩意儿砸在繁音头上铁定能让他冷静下来,但万一把他砸成了植物人,那……
我望着他跪在地上颤抖的身影,这场景我见过太多次了,很清楚此刻他的两个人格正在交战,从他的姿态就能看出这是个多么痛苦的过程。
保镖们其实都吓傻了,包括周助理。这也不难理解,他们不是黑道上的人,缺乏对任何恐怖事件都安之若素的基本能力,他们也不是精神病医院的工作人员,缺乏对疯子司空见惯的基本素质。更何况,杀气是确实存在的,繁音刚刚满身杀气的德行着实震慑了所有人。
我忙招呼他们:“愣着干什么!绑他啊!”
保镖这才反应过来,手头没有绳子,便解下领带绑。繁音现在正自己跟自己战斗,内耗严重,自然没有精力跟保镖打,被五花大绑地绑住按在地上,仍在抽搐。
周助理跑过来扶起我,脸上带着愧疚,问:“老板,现在怎么办?”他的声音仍有点打抖。
“换结实的绳子。”我怕他抽出其他症状,说:“先让家里的医生来,有没有相熟的精神病医生?赶快去请。”
491 我不累()
接下来就主要忙请医生等事,繁音则抽搐了好久,精神病医生倒是请来了,然而我们没有繁音的病例,只能口述,医生自然也做不出什么结论,最后还是靠镇静剂解决。其实镇静剂并不能直接让他晕过去,但可以让他安静下来。现在他意识模糊,目光游离地靠在床上,那目光像极了生病的小狗。
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表示没什么问题,于是我放弃了继续让这位医生研究他的想法,请医生回去了。
到繁音睡着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就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整个人都是湿的。我知道他现在不会折腾了,主要是他没力气。别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接近,我便自己剪掉他的衣服,帮他擦了擦,让他好受一些,一边想办法:他这样总得有个人解决,而我不想过多地公布他的病情。
人选倒是有,想到这里,我打给费怀信,我与他没有时差,他也起床了,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我告诉他繁音发病,问他上次介绍的医生情况如何,他表示医生可以来,但那医生还不清楚繁音的情况,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精神病。原因很简单,繁音身份特殊,又是各国警方的注意对象,人格分裂这种病又实在太稀奇了,这三点都容易给他造成致命危险。即便他能靠此脱罪又如何?精神病院也不是舒服地方,很多医生并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格分裂这样的病,把他当普通精神病治,只会给他增添痛苦。
所以这医生暂时不能考虑,我一时间也没有其他人选。想来想去,打给孟简聪,问他:“你接打黎医生了吗?”
“接到了,但我还没见到,大概十点才能到。”
“十点?”我问:“你在哪?你的十点还是我的十点?”
“我跟你没有时差。”他含糊得答了一句,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样频繁地给他打电话,是人都知道有事,我忙说:“我想联络黎医生。”我把繁音的状况也告诉他。
“但那个医生控制过他。”他说:“这样不太好吧?”
“但他至少很了解我老公的病。”我说:“我怕他这样出问题。”
他说:“那你能等到下午吗?现在在飞机上。”
“不能通话吗?”他的飞机上总不至于连网络都没有。
“能,但我陪你一起去。”他说:“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你也在这边?”我想起他昨天说打算跟我见面。
“嗯,我来这边办事。”他说:“繁先生意志坚定,不是普通人就能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