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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的,有一种不像难过,却也绝不开心的古怪滋味。
“感情让我觉得痛苦。”他的语调很平静,就像老电影旁的旁白,在枪林弹雨中,显得事不关己,但仔细听得话,还是能感觉出一种小孩子独有的稚气,他的语气也很温柔:“一旦对什么人有感情,就希望他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也希望他能够永远善待自己……可从来都不能实现。”
我知道他所说的不止是amelie,还包括他的父母,甚至继母。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有些难过了。
“每当失去一个人,或者,发现他并没有他所说得那么爱我,我就觉得非常痛苦。我……没办法承受这种痛苦。”他慢慢地说:“对我来说,唯一的途径,就是没有感情……从源头上斩断它。”
我问:“那怎么不把感情给他呢?自己受这种苦?”
“他是我创造的。”他似乎笑了一下,大约是在苦笑吧:“我想让他幸福。”
我说:“你可真像你爸爸。”
他问:“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现在后悔么?”
“后悔。”他回答得干脆,且完全不加掩饰。
我沉默起来。
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老婆……”
“嗯?”竟然一直这么叫我。
“我跟她……”他竟然又转回这个话题,在这个几乎是他弥留之际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说:“别说了,这件事我不在意。”
“不,”他说:“只要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妈妈。她很像我妈妈。仅此而已。”他顿了顿,心跳竟然更剧烈:“你不像我妈妈,一点也不像。”
“你是说姓林的妈妈?”我说:“你以前不懂,现在还不知道她对你有多糟吗?”
“我知道,但是她也爱我。快乐和痛苦总是在一起,爱和伤害也是。”他的声音轻轻地:“我呀……始终都知道,我爱着你……就像爱amelie那样子爱你。可是……”
我问:“可是什么?”
他却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把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仅是因为你女儿的事,而是他出现后不久,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我说:“我听不懂你这句话,你不要总是给我扣帽子。”
“你觉得我很懦弱,直到刚才,你依然这么觉得。”他把脸在我的脖颈上贴了贴,声音慢慢变得低沉:“但是,他没有感情,你现在觉得他有,是因为他看上去很‘真’,可我知道他没有。‘繁音’一直都是一个很糟糕的情人,他敏感,善妒,胡闹,乖戾,强词夺理……他想让那个女人接受他的一切,永远站在他的那边。当他知道她不能时,就瞒着她,那时,他希望她傻一点,傻一辈子。”
我听得懂,他说得不是第一人格,而是他自己。
他在告诉我,第一人格永远不可能发自内心地爱我,而“繁音”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好情人,他就是小甜甜这副病态的样子。
我没有接话,是因为我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搞不清这两个人格之间的种种,也正因如此,我才直接选择了失败者的方式:离开。我不想再陷进去,虽然这很可能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谈话,往后,即便我不想离开,也变寡妇了。
这时,小女孩的声音传来,竟然也有些虚弱,恐怕她也中弹了。小女孩在说胡话:“姐姐,打雷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是不是真的要下雨……”
我不由苦笑,这种时候了还想打雷的事情?不过,枪声始终没有停歇,子弹发着恐怖的嗡鸣,她老是重复这句话,也令我觉得宿命。
我正想张口鼓励她,却突然感觉到繁音的身体再度剧震。而这次,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绷紧肌肉做徒劳的抵抗,而是松松垮垮地弹,如同子弹打的是一个毫无生命的弹簧垫。
刹那间,我的眼泪滑了下来。
繁音可能是怕我哭出来,又捂住了我的嘴。
我用手握住他的手,六枪了,我明白他最多撑不到五分钟,而四周半点救兵的迹象也没有。我其实没有想过他死了以后我的生活,我知道会很平静,但其他呢?我通通不知道。
耳边传来繁音的声音:“别怕……”
不,我没有怕,最怕的时刻早就过去了,可是我在颤抖,其实我也不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得这么厉害,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这种抖,与这种抖相伴的,还有我头上持续不断的钝痛。
突然,我的脸颊边划过了一个速度极快的东西!刀子似得灼得我脸颊生疼。
同时,一只手按住我的头,把我的头按进了他的怀里。我的头痛立即变得更加剧烈,他似乎发现了,撑了撑身子,像母亲保护孩子那样,给我的头留了一个很小的空间。
然后,在我的脸颊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老婆……”
我想回应,但我的头太痛了,这令我的嘴巴好像被塞了一把花椒,完全麻木了。
“别怕。”他的声音就像幼稚园里叮咚的音乐,快乐而天真:“有我在。” △≧△≧△≧△≧
说罢,他用下颚顶了顶我的头顶,手先是攥了一下我的手,又蓦地松开,撑着身子的手肘慢慢失去力量,重量慢慢地压了下来。
雨点般的子弹袭来,他以千疮百孔的羸弱身躯紧紧地把我压在身下,我的脑袋因为剧烈的钝痛而发胀,眼眶也是,牙齿也是……整张脸都是。
血,流水般得淌下,浸透他的衣襟,打湿我的头发,冲过我的脸庞,它是热的,而且很腥,它汇在地上,染满我的胸口。
我紧咬着牙关,同时咬着眼泪,我不知道这样对局面有什么帮助?其实,都这样了,放声大哭似乎也无不可,反正我死也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我没有,我也不知自己是过于木讷,还是在心底坚持着什么。
我只是隐隐觉得,小甜甜之前的话似乎没有错:第一人格残忍、暴戾、冷酷、功利、毫无底线,即便在人类的世界里游刃有余,他却终究少了几分人性。与他相比,如今的小甜甜,似乎更像一个人,有七情六欲的那种。
忽然,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似乎就是小女孩心心念念的雷雨。当然,我也明白这必然不是下雨。因为它的嘈杂声实在太大了,甚至完全盖过了枪声。
即便被藏在繁音身子底下,我依然能感觉到随之而来的强劲大风。与此同时,繁音的身体也在不住颤抖,我摸索着攥紧他的手,感觉他还有些温度,但还是比我低了不少。
505 我好困()
与此同时,而边传来小女孩模糊的叫声:“姐姐!飞机!是飞机!”
我没办法回话,但可以从声音和地形判断,是直升机。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升机,但一定是来救我们的,原因很简单:对面现在已经是压倒性的攻势,他们不需要再派直升机来增援。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像是油表见底的摩托车猛然被加满了油似的,浑身都是力量。我攥紧了繁音的手说:“音音!”
他没有吭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心里有些恐惧恐惧,使劲的掐他手臂上的肉,凶狠道:“音音!”
他还是不动,我发起狠来,啊呜一声啃住了他的手臂。终于感觉他的身体一栋,从鼻子里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呃……”
我大喜过望,忙说:“别睡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别睡!快醒醒!”
他却丝毫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说:“我好困……”
此刻他已经失血太多,身体已经难以撑得住,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保持清醒,因为现在唯有意志力能帮他。我不停地咬他,掐他,叫他,然而,他却捂住了我的嘴,说:“老婆别闹了……困……”
笑盈盈的语气就像当初时,我们一起住在那栋小房子里,他做了很多家务,累得躺在沙发上。当他陪我聊天聊到睡着,又被我推醒时,无奈的表情就是此刻这样。
直升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这样过了一分钟左右,保镖的声音虚弱地传来:“老板,是孟先生,还有警察。”
我彻底放了心,依然在努力地晃动繁音,却再无作用,他连困也不说了。
恐慌慢慢地从我的心底泛出,坦白说,有好多次,我都恨繁音愤得牙痒痒,尤其是小甜甜,虽然我从来不曾动手杀他,但是,我心里总是觉得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不会觉得难过,因为我已经受够了。
可是此时此刻,恐惧再度包围了我,这使我突然明白,我对他的感情终究是爱恨交织的,我恨他,恨到想让他把牢底坐穿,却并不希望他立刻踏入坟墓。
直升机已经来了,很快便有人过来,先是扶走了繁音,把他抬上了飞机,我想要爬起来时,有一双手揽住了我的手臂,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孟简聪身上的香水味和繁音不一样,繁音很喜欢用,麝香龙眼龙涎香这一类味道相对比较浓郁的类型,但是,孟简聪身上的香味总是淡淡的,如同清雅的竹子。
这味道令我的心安定了下来,听到孟简聪紧张地问:“你还好吗?头上怎么都是血?眼睛怎么了?受伤了?”
我说:“没关系,快看看我老公,我老公他……”
“放心。”我话还没说完,孟简聪便打断我,非常明白我的想法,说:“飞机上有医生,正在抬他上去。”
我还想张口,又被他打断说:“别说话了,我都知道,一切都交给我。”
虽然孟简聪要我放心,但我当然放不下心来。上飞机后,先来了几个医生给我包扎头,清理脸上的血渍,我几次想问,却只听到耳边医生们一刻不停地在说些什么,是有关反应的病情。不过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判断,只互相配合要各种工具,似乎正在急救。
他们如此急迫,我不敢打扰,但是又实在着急。孟简聪把我放到飞机上后便不知去了哪里,我身边只有一个女护士,她一直叫我休息,而我完全不想理她:“里面的是我老公吗?他怎么样了?救活了吗?他的血止住了吗?他醒了吗?”
女护士似乎被我一连串的问题給问懵了,老半天才回答:“苏董,我什么都看不到,他们拉着帘子呢。”
我一时语结。
她又安慰我说:“放心吧,他上来的时候,好像还睁着眼睛,也看起来很坚强,肯定会没事的。”
我“嗯”了一声,依旧无话。
这时,女护士又说:“太太,您的情况也很不好,您现在必须赶快休息。”
我说:“我真的没事,我没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只是暂时看不见东西而已。”
她似乎想说什么话,发出了一个音节,却最终并没有说下午。我知道,也许她会告诉我,我会永远看不到东西?坦白说,眼下我并不在乎这个。如果繁音能活下来,代价是让我看不到东西,那我是愿意接受的,毕竟他的命,比我的眼睛要重要的多。
接下来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医院,繁音被推进了手术室,直到现在,依然没人告诉我,他到底是能活还是死了,更没人告诉我他伤到了什么程度。
我心里担心得不行,只有四处拉扯着别人问,结果不但没有问到,反而被一群医生抓住问东问西问了半天。我心急如焚,虽然从小就被教育要时刻保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