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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我最郁闷的还是卓老头儿的思想。他不是对雨陌这枚唯一的外孙女千般疼万般爱的么?怎么在最最要紧的婚事上也不知道慎重考虑一番?要说结婚对象,卓白岂那样没用的小白脸自然不行,怎么也要是本嬷嬷这般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心地善良纯洁美好、要才有才要势有势外加小女子妻管严的人物才够。其实最最重要的是,我俩有爱啊!那老东西也不问问雨陌的意见,便擅自做主,要我说,若是问了她,必定是不会同意的,那可恶的小白脸也不会白白被这样重伤,所以一切还是老头子的错,与本嬷嬷绝差的人品与善妒的心理没有丝毫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卓白岂那种表好胚,废了她也是拯救天下千千万的少女和少妇,虽说她们貌似个个心甘情愿,但可以想见其将来,偷情导致的家暴还是那货造成的,所以本嬷嬷这一行为,绝对是除暴安良的英雄作为,即使藏了私心也不那么可恶。
而事后,这事倒也没有闹得沸沸扬扬,让本嬷嬷着实失望了一把。只听说是京城巨富卓家的公子前阵子遭了暗算,无故被打成了重伤,着实可怜可惜可叹。想他还是个大孝子,独自居住南巷,深居简出埋头读书,只为来年考取功名扬眉吐气,如今却不知是得罪了哪户人家,竟被打得个把月都无法下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最让人叹息的还是那罪魁祸首竟然无一人看到其真面目,亦不知其来处去向,实在诡异。
呵呵,由此看来,本嬷嬷的确是做得滴水不漏啊!虽说传言里并未提及那厮已被打得不中用了的消息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让我不放心,但想来公主府的汉只们熟能生巧分寸得当,定是没什么纰漏的,要不就是卓府视此为丑闻,实在没有脸面宣扬出去。也不知道卓家老头儿想没想到是因为雨陌的缘故才使他这“品貌出众”的干孙子遭此大祸的,若是知道了,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打完了卓白岂,本嬷嬷又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大妈。继续支起摊子在卓府后门卖臭豆腐。你也知道,卖臭豆腐是假,送信物是真,虽然信物是臭豆腐这种与浪漫完全沾不上边的东西。每日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雨陌的丫鬟便会出来取臭豆腐,有时也会带些东西给我,说是赏我的物件,多是各式各样空心的铜钗木簪,里面藏了小小的纸卷,是用最细的狼毫写的最深情的情信,每每能让我感动好久。
她告诉我,她每天被关在屋里,严禁踏出闺房一步。闲来无事只能弹琴作画,想画我,却不能。实在闷了,挖出珍藏多年的佳酿,独自喝酒、想我,想我、喝酒。我反反复复念了她的情信,回回都忍不住心酸,但苦于没有借口与方法回信给她,只得每日每日地来摆摊,通过那小丫鬟不经意地带些隐晦的话以表心意。
可这天,我等了好久,直等到天际都黑了,星子都升起,那个叫荷沁的小丫鬟还是没有出现。怀着隐隐地不安,只得让石七来帮着收了摊,待第二日再来过。可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情况依旧如此,没有改变。我开始焦急,开始不安,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小丫鬟三日不见身影,我这心就三日不得安宁。是不是雨陌出事了,还是她腻了烦了嫌这臭豆腐熏屋子?
到了第四日,我终是按耐不住了。揪了清晨的第一个客人,向她询问荷沁可在,我想见她一面。一盏茶的功夫,荷沁终是来了。她依旧着了那袭浅蓝色的丫鬟装束,一脸忧愁地从正红色的门扉里走来,急急地奔走到我面前,问:“柯姨,您有事?”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回答道:“这几日不见你来,我道是出了什么事。上回留的定钱尚未用尽,怎么?不要了?”
小丫鬟折起眉心,暗暗搅着手指,道:“倒也不是不要,只是这两天那人身子不适,正找人看病呢,实在吃不了油腻之物。”
“看病?”我想雨陌一定是病得不轻,否则不会不唤人来,毕竟我直觉得她不会次次把这些臭豆腐吃下肚子,这么久,再喜欢也该吃腻了,因此若是小病,也该继续找荷沁来取。如今既没有,怕是被病痛折磨得实在无暇顾及这儿了。想到此处,本嬷嬷这心煞是比空巷的风更冷更冰,刮得生疼,连忙抓着小丫鬟的手道:“你快告诉我,她是得了什么病?难治么?”
“啊???”小丫鬟似乎被我惊了一记,有点吃不住,眨着眼慌张半天,才怯生生地道:“可以您这是怎么的呢?”
“什么怎么的……?”我忧郁地看着小丫鬟略显疑惑的脸,突地反应过来,本嬷嬷这情绪似乎激动得过了,谁会对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表现出这等关心焦急,遂连忙放了手,正了心态道:“这么好的主顾,病了,柯姨我总是要担忧的。你也别跟我客气,别跟我见外。我家里住了一女大夫,本是宫中太医。你可知那半日堂?”
小丫鬟点点头,道:“都说那半日堂的大夫医术了得,寻医问诊容易,邀来出诊甚难,只是最近关了铺子,一家子人都不知去向。老爷本是想得要找那儿的,只是人走堂空,实在没有办法。而那些请来的大夫都说这病怪,皆是束手无策。”
“哦?怪病?……”我看着小丫鬟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实在也敲不定这怪病是个什么由头,只得继续问道:“怎么个怪法,你倒是告诉我,住我家里那人便是半日堂的坐堂大夫,你先与我说说,我再回去找她商量。若她愿来,这几日就带她来府上医治。”
小丫鬟一听,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忙道:“当真?那太好了。孙小姐可算有救了。啊……”小丫鬟捂住嘴,说错了话似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又抬眼瞧瞧一脸纯良的我,哎哟一声弹出一口气,道:“柯姨,我也不瞒您了。其实每天来问您买臭豆腐的人,正是我家孙小姐。您可千万别说了出去,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关系生死的。”
我慎重的点点头,目中发散着正义的狼光,让她着实放心了不少,继续道:“近几日我家孙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了,我那日见她只喝了一杯茶,不多会儿,便捂着肚子说疼,她要我不要说出去,可我见她一日比一日虚弱,实在害怕,就禀报了老爷。老爷找了好多大夫,那些大夫都说这病来得怪,闻所未闻,问孙小姐到底吃了什么,她也不愿说,我一个做丫鬟的也不能多嘴,这病,就拖到了现在。现在孙小姐的身子是越来越糟了,大夫开了好些药,用了最珍贵的药材,却不见效。柯姨,您可千万要找哪位大夫来,救救孙小姐。”她说着说着,便开始抹起泪来,我看着这个伤心又护主的小丫鬟,不禁忆起那个被留在宫里的渔儿。她待雨陌真心真意,我们却舍弃了她。幸好小律当真当上了嬷嬷,那孩子虽说老做些不靠谱的事,但要护一个老实的小宫女,应是不成问题的。
我看着眼前一身浅蓝的荷沁,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个找我买了个把月臭豆腐却从来不多言语的小姑娘,这个在不觉中替我与雨陌送信往来的小姑娘,不由笑了起来:“你们家孙小姐,我会救的。”就算救不了,也不会让她孤单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带动着码字,速度又回来了~嘿嘿
☆、这就是靠近靠近靠近!
“靥无眠,这回可真的用得上你了!” 方一回到家,本嬷嬷便一阵小风儿似的直冲向靥无眠,将她吓得好一番哆嗦。
“火急火燎的干什么?烧了头发不成?怎么一点儿素质没有?”她只愣了半刻,便毫不迟疑地进行日常式的反击,对本嬷嬷挤兑得很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这相处方式我也早习惯了,因此她的问题于我要表达的内容来讲,一丝一毫的阻碍也不会有,直接跳了她的调笑,自顾自地说道:“雨陌病了,你需救她。不然我哭死给你看,做鬼还来你床前哭。”
按理说这事儿也挺严肃的,只奇怪靥无眠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可恶相貌,觑眼瞧着我,奇道:“咦?医病这种事,治得就是治得,治不得也就真的治不得了,我治不得她,你怎么拿我出气?再说了,我连她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你真当我医仙在世不成?本太医只是比世间大夫多会那么一点点而已呀。”她举手掐着指甲盖,嘴脸太过可恶,还什么只是比世间大夫多会那么一点点,分明是自夸不是?这是何等不要脸的骄傲啊!
“你少贫,银家要桑心死了懂不懂?”本嬷嬷极其爽快地从粗布衣襟间抽出一条惨白的……的……的抹布,拼命地往靥无眠刚沐浴完毕换上的洁净白衫上甩,啪嗒啪嗒一阵,直折腾得太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嫌弃地一扯一丢,讲那倒霉催的抹布抛在刚刚路过的小花鸡的脑门儿上,随着一串不太正常的咯咯声,靥无眠掸掸衣衫,瞪我一眼,道:“真是要命了。你又听了什么消息来?腹疼不止是不是?身体虚弱是不是?下不得床是不是?很正常嘛!”
“混蛋哪里正常了!哪里正常了!!……嗯?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快说!”我拽着她的手臂愤愤地摇着,估计是显出了一副炸毛的模样,满眼怀疑地继续逼问:“是不是上回那个药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耶?你到是长起脑子来了小嬷嬷。”她好脾气地松开我的手,巧笑嫣然,说话却仍旧不怎么中听,继续道:“那药嘛,于女人是不好的,但于她是好的。”
“哈?你说得倒是轻巧,那痛得都起不了身了还是好的?你告诉我,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你们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儿啊魂淡!”我重新揪起她身上的衣服,使劲儿拧,鼻子酸酸的,被爱人和亲人蒙在鼓里的隔阂感让人心酸到想落泪:“都把我当傻瓜唬了么?!”
“好了好了,告诉你还不成。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想来你家那位也怨不得我现在对你坦白。”她见我一副当真要哭的样子,也表现得颇为无奈,扶额叹息不断,道:“哎。其实当初我替她施针的时候,这事儿就谋划好了。那时候她找到我,说她要回卓家,只是有一事不得不防。想来你现在也该明白了,便是这子嗣的问题。她要我替她去了生育的能力,宫中多争端,待回了卓家,若是道明自己在宫中受了陷害从而无法孕育子嗣必不会遭人怀疑。我想这也是好的,反正她与你勾搭了就没想过当什么母亲,而这种缺德的勾当,我在宫里也有意无意地做了不少,不多这一件。只是往日宫中暗斗,大多用慢性药物,不易让人察觉,无病无痛。而她要短期内成事,必是要经历一番痛楚的。我研究了几日,才做下了决定。先施针乱其内,倘若她进了卓家,并未遇到逼婚一事,好生休养上几个月便能恢复,倘若是遇到了,便将那药粉吃下。她之前受了针,内里已是不堪一击,配上那药便能水到渠成。那药乃我悉心配制,药性并不蛮横,只她的体质偏寒,要痛上七天方能自愈,其中苦楚不言而喻,只她不愿你担心,因此让我保密。这种事对女人的身子总不大好,你以后还需悉心照料她才是。”
靥无眠将前因后果道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