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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抚住额头，真心无语。
“阎法心是谁？”
马车驶出小池镇，老黄马在秦长风的指挥下转道去向十里外的小树林，车内小莫识终究安耐不住好奇。
“魔门阎公子，天音寺法心，那一年，十几岁的小僧法心下山修行，红尘历劫，多年之后他已有一身让师门长辈都要惊叹的修为，青云门中，他一战封名，但却也见到了一个注定要牵绊一生的女子，她的名字叫陆雪琪……”
秦长风平静的讲述着，像是再说另一个人的故事，小莫识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听得很入神。
直到夜色深沉，终于来到目的地。
树林中薄雾飘绕，月光下宛若轻纱，将背着小姑娘的秦长风笼罩。
本来以她小小的身子，直接抱在怀中也没什么，但知书达理的小姑娘认为那样不雅，坚持要背。
她的双腿无力，实则问题并非出现在双腿本身，而是出现在灵魂，便如前一世的白尘霜一样，由于神魂不全故而影响到身体在某一方面也有残缺。
在林间空地，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灯火，一道霜华，轻轻照下，映着那里的雾气，婉转飘荡。
秦长风在这里停下，望着那月光下仿佛始终未变的古井，道：“就是这口古井，传说，只要在月圆之夜，以虔诚心愿，俯看它，必定能够得尝所愿。很多年前，我便是在这里看了这口古井，明白了自己的心。”
这是真相吗？
当然不是！
当初他并没有明白什么，只不过是得到了一句神秘复杂的话而已：三重天，三重地，三重人间，芳华不老，红颜易逝，开虚实三界九道，九宫主与九界长存……
当初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识，现在倒差不多都懂了。
三重天，三重地，三重人间，三界九道——若无意外，说的应是他计划中轮回法珠的内的九道九界，至于九宫主，应当指的是这九个世界都需要有人坐镇执掌，九宫主在则九界不灭，九界不灭则九宫主永生。
这也在无声提醒秦长风，轮回九道一旦开启，就不只是他想象中作为力量本源那么简单了，而是还隐藏了更深层的秘密。
例如当初他是通过魔罗之眼看到这句话的，而九道轮回与之究竟有何关系？
与此同时，小莫识在趴在他肩头，目光从他脸庞穿过，落在了幽深的古井中……
也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中突然光芒大放，璀璨明亮，竟似白昼。
秦长风和小莫识同时抬头，只见苍穹夜海之上的明月，居然呼啸着急速坠落。
音波呼啸，声威浩荡，眨眼间，那月亮已如一颗巨大的黄色光球来到头顶，整个树林的树木都被刮来的狂风压低、折断，天摇地动，宛如灭世！
小莫识自小便如众星捧月的明珠，在最好的呵护中长大，何曾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不由长大了嘴……
轰！
一只大手擎天而起，隔着万里，一掌将那天月拍成粉碎，强势而霸道。
抬手遮天！
天月似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明光将整个世界笼罩，但当光芒消逝后，小莫识却惊讶的发现，一切都安静如常，树木没有折断，山林没有摧毁，明月也安然挂在夜空，何曾坠落过？
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但也不仅仅是幻觉，因为秦长风正慢慢地收回手掌。
山风吹过，将他的白发拂起，也令对面阴影中走出的一名女子白衣飘然。
这是一个美丽浑然不似人间颜色的女子，赤足走来，却没有沾染半点尘埃，晶莹剔透，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好久不见啊，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来到古井边微笑，望着他，眼中掠过了一抹复杂之色，几缕柔软的黑发，被风吹到额前，她伸手轻轻拢起，动作细微而轻柔，身姿微动中，竟有股浑然天成般惊心动魄的娇媚散发出来。
“听这语气，你等了我很久？”秦长风目光在对方绝美的身姿上坦然留恋，毫不掩饰目中的赞美。
“不错，自兽神一战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料定你还会回来看这口古井。”
说着，白衣女子嘴角边忽然抿起一个好看的小弯，似看到当年喜欢的少年露出温柔欢喜的笑意，略带了一分狡黠。
秦长风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像你这样的小把戏我见得多了，也就是运气好等到了，没等到的话估计会一辈子自怨自艾，然后大晚上唱几句什么小松岗，月如霜，人如飘絮花亦伤之类的曲子，搞得妖气冲天，把附近的凡人全吓得晚上不敢出门……”
“噗嗤！”
白衣女子被他讽刺却反而笑出了声，看去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在她身后的树林中，暗中隐藏的另一名美貌女子则是露出尴尬之色，因为秦长风说的这曲子就是她曾经在这里念过的。
“那圣僧阁下要不要收了我这个狐妖为民除害呢？”
星光之下，这美艳到了极处娇媚仿佛已是天生的女子，转眼间已站在秦长风的身前，只隔了细细一道缝隙，幽香扑鼻，白衣拂动，娇媚的脸似就在眼前，温暖丰腴动人的身子若隐若现，在这月色下比最美的春色还要迷人。
她便是当初秦长风从南荒救出来的九尾妖狐小白！
“想得美！”
秦长风骄傲的抬起头，冷哼：“你可知我而今有多高吗？像你这样的小妖根本入不了我法眼。”
小白惊讶地抬起手臂，说：“哎呀！你可真是很高呢，我要抬起手才能摸得到你的头。”
秦长风：“……”
“你也就欺负我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你。”秦长风看似凶巴巴，实则内心也很开心，毕竟能见到故人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是，尤其是……还是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故人，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九尾天狐小白这才看向他背后双手兜着的小姑娘，打量许久才带着一丝惊疑地笑问：“小姑娘你好啊，叫什么名字？”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皱起了眉头，一板一眼道：“问别人的名字前是否应该先介绍自己呢？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啊……都是我的错！”
秦长风连忙插嘴打断，小姑娘说教起来那可真是鬼见愁，于是主动为两人介绍起来：“小白，这是我的义妹小玉，小玉儿，这是大兄的朋友九尾天狐小白。”
“你好，小玉儿。”
“你好，白姐姐。”
两个原本的朋友，就这样隔了二十余年再次完成相识。
望着这一切，秦长风感到很欣慰，前路虽然漫长，但已经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始，不是么？
“其实我正好也在找你。”
趁着月色，秦长风邀请小白同行，一起去青云门。
小白也欣然应允，带着儿子小六夫妇一同上了秦长风的马车，回道：“有求于我吧？”
“错，是我给你一个帮助我的机会。”秦长风郑重的纠正她，这样的机会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好吧，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小白也不以为意，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当年秦长风救她脱困，她心存感激，后来秦长风传了她天书三卷，给原本已经没落的天狐一族重新崛起的希望，她更是铭感于心。
秦长风沉声道：“我在修炼一道精神神通，你天狐一族最擅狐媚蛊惑人心，我需要你想尽一切神通勾引我、魅惑我……以此来达到锤炼神通的目的。”
小白微微踟蹰：“我有点为难，万一你要没经受住怎么办？”
二人本就坐在一起，小声攀谈着不知不觉两颗脑袋就靠在了一起，却还不自知。
六尾天狐夫妇不敢吭声，小莫识板着脸开口道：“男女有别，非礼勿……”
“我……有点头疼。”小白暗自传音，诚实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秦长风感同身受地回道：“不瞒你说，我也有点……”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张师叔
白云悠悠，飘荡在群山之上，轻风吹送，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巍峨高耸的青云山还是那座青云山，直插入云，气势雄伟，山下的草庙村也依旧是那个草庙村，因为有人固执维持着它的原状，数十年如一日。
一个人，一座村。
芳草萋萋，清风阵阵，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没什么能让它改变。
二十年前决定天下命运的一战不能，更早之前的那场大祸也不能。
草庙村三个字，是一种寄托，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望着日落月升，张小凡的思绪终于从缥缈虚无的过往收回，他没有落寞，没有伤感，只是向着清风明月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点燃油灯准备今天的晚饭。
以他现在的修为，其实几个月不进食都没关系，但他像一个普通的村民一样坚持一日三餐。
生活需要仪式感，唯此能让他感到安心，证明自己不是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
不多时，简陋木屋上歪歪竖立的烟囱中，就向外飘起了轻烟，木屋内便也有了一阵诱人的香气。
三只眼的小灰猴咯吱咯吱地上蹿下跳，早已急不可耐。
一盘青菜豆腐，一碗肉骨头，一碗米饭，一壶酒。
一人一猴很默契，青菜豆腐和米饭归男人，肉骨头和酒归猴子。
“去，给我拿双碗筷来。”
昏黄的灯光中，随着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一个女子蓦然走了进来，径直在桌边坐下，熟练地指使男人，仿佛这一幕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哦。”男人木讷的应了一声，然后乖乖起身走向厨房。
女子单手托腮，歪头看着他的背影会心一笑又暗自一叹，一张勾魂摄魄的俏脸上盈盈眼波美不胜收，似有千情万怨，道不尽也诉不完。
她一袭水绿衣衫，晃动时腰间有金铃轻响，手指尖带着一朵朴素而不失灵动的伤心奇花，衬着她的脱俗之质，动人心魄之美，令整个屋内都明亮增色。
“明明是最简单的菜，为什么总能被你做出不一样的味道？”绿衫女子尝了第一口，便赞叹不已。
长相普通的男人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个厨子啊。”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认真道：“如果没有踏上修行这条路，我想我应该会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厨吧。”
女子怔了一下，而后幽幽道：“你不是喜欢做饭，而是忘不了草庙村，忘不了大竹峰，忘不了过去！”
面对这暗含指责与气恼的话，张小凡神色仍是那般温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这次来，怕不是蹭一顿饭这么简单吧？”
“没事谁来找你这个榆木疙瘩？”绿衫女子哼了一声，道：“我爹想借你的面子请你兄长一会。”
“兄长？”
张小凡登时怔立，这个时常想起但却有感到很陌生的词语，勾起了他如海潮一样的回忆。
二十年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片刻后，张小凡摇头。
“看来你真什么都不知道。”绿衫女子也轻轻摇头，叹道：“他回来了，三个多月前就曾在小池镇出现，现在正魔两道，整个天下的修行者都在找他，尤其是天音寺的和尚们，几乎是发了疯一般。”
啪！
筷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在寂静的木屋内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小凡彻底怔住了，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回来了……”
时光悠悠，一转眼不知已是多少光阴年岁，那个在他记忆中始终高大伟岸，如同一座大山一样，那个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