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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在门口下了马车,直牵着晋哥儿往里走着,路径大门口时,随口问了候在府邸大门处的小厮,“爷今日回了么···”
那小厮弓着身子,见春生问话,忙恭恭敬敬的回着:“回姑娘的话,今日爷···已经回了,晌午便回了···”
春生闻言微微一愣,便冲其点了点头,一时便加快了步子往里走。
从而未曾瞧见那小厮欲言又止的神色。
倒是走在后头的素素见状瞧了那小厮一眼,微微皱眉,又见春生走远了,这才忙跟了上去。
静院府邸非常大,府中的下人却并不多见,一路走来,没遇到几个下人。
春生听闻沈毅堂晌午便回了,想着他这几日忙得几乎都没时间合眼,这会子该是在屋子里些着吧,瞧了瞧日头,还早,心中琢磨着待会要不要去厨房瞧一瞧,备用些他平日里爱吃的菜肴。
一时,绕过了几处园子,远远地便瞧见司竹候在院外往这头张望着,似乎是在专门等候着她似的,瞧见春生回了,忙迎了上来。
春生瞧了,心中有些诧异。
司竹忙小跑着迎了上来,嘴里微微喘息着道着:“姑娘,您···您回了?”
一时,看着春生,面色似有几分焦急,蠕动着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春生放缓了步子,只忙问着:“怎么了,司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边说着,边频频抬眼往院子里瞧去。
司竹见春生直径往院子里去,忙拦着春生,嘴上结结巴巴的道着:“姑娘,里头···里头···沈家老宅来人了···”
说着,又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春生一眼,只小声的道着:“沈家五房太太过来了,莞碧姐姐让我守在院子外,待姑娘您回了,与您说道一声···”
春生闻言,面上原本带着的笑意慢慢的淡了几分,牵着晋哥儿的手微微握紧了几分,半晌,便又神色如常的问着:“是与爷一道来的么?”
司竹闻言,忙摇头道着:“不是,爷是一个人回的,见姑娘您不在府邸,问了您的去处,奴婢按您的吩咐只说您晚膳前会回,爷听了“嗯”了一声,便躺着歇下了,太太···太太是在爷歇下后来的,见爷歇着便一直在外头厅子里候着,直到方才爷醒了,现如今···现如今正在与爷在厅子里说着话呢···”
春生闻言,半晌,只冲着司竹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晋哥儿扬着脑袋疑惑着看着她,春生忙对着晋哥儿道着:“晋哥儿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定是累坏了吧,先让素素姐姐带你回屋歇息下,另外,从明日起,你便要开始听夫子讲课了,顺道回去提前好好地准备准备,定要给夫子留个好印象,知道么,过会儿用晚膳的时候,姐姐在去唤你···”
说着,春生便冲着素素使了个眼色。
素素忙对着晋哥儿道着:“来,小少爷,咱们先去歇着咯···”
晋哥儿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倒是乖乖地冲着春生点了点头,道着:“姐姐放心,晋哥儿定不会让夫子失望的···”
说着,便牵着素素的手随着她一同去了。
待晋哥儿被领着走后,春生立在原地立了许久。
一时,脑袋中便又想起了之前在扬州苏府,苏夫人对其说道的那一番话,只道着沈毅堂特意请了太医为其查看身子,似乎,正在调养着身子,正在——
春生不知那苏夫人说的那一番话,到底是随口说道的,还是···其实本就是事实。
便是事实,这也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苏媚初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亲自娶回来的正房太太,别说与正在调养身子又如何,便是为他生了孩子,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今那沈毅堂已是到了而立之年了,寻常他这个年纪的男子,行事快些的,怕是儿子都快要娶妻生子了,他如何能不急?
想起每日醒来时,腰下垫着的那两个软枕,春生只紧紧地咬着牙,只觉得嘴里不知何时泛起了一阵苦涩,搁在腰间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许久,这才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儿,偏着头,对着一旁有些心焦的司竹淡淡的笑了笑,道着:“咱们进去吧···”
说着,便不紧不慢的朝着院子里走了去。
司竹闻言,只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远远地便瞧见了厅子里满满当当的皆是人,走近了,这才瞧见那沈毅堂坐在了主位的太师椅上,面上面无表情,神色冷淡,这是往日里最为寻常的神色,叫人瞧不出情绪。
侧下方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
这还是时隔三年后,春生第一次瞧见沈家五房太太苏媚初,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是却又与记忆中隐隐有些不同,尽管容貌不算突出,但是那满身的气度,通身的沉稳做派,轻易不能令人忽略,一看便知,定是哪位金贵的贵人。
也是,据说这苏媚初深得贵妃娘娘的宠爱,时常出入宫廷,那通身的贵气,确实不是寻常妇人能够比拟的。
春生双目微闪,视线与那苏媚初的撞到了一块儿,半晌,面上只噙着淡淡的笑,朝着厅子里缓缓地走了进去。
沈毅堂猛地一时瞧见春生回来了,只微微紧了手中的拳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春生却是未曾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那苏媚初跟前,朝着苏媚初福了福身子,在“表姨”与“太太”的称呼中,犹豫了片刻,终是朝着她轻声地唤了一声:“太太——”
第230章 1。0。9()
这一声“太太”; 苏媚初绝对是受得住的。
春生毕竟曾是从沈家出来的; 且不说她与那沈毅堂之间的纠葛如何; 她毕竟曾在沈家当差,他们陈家曾是沈家世世代代的家奴; 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个是曾经的家奴,一个则是家主; 称呼一声“太太”; 合情合理。
春生朝着苏媚初行礼; 而苏媚初则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春生; 自从春生踏入这屋子里的那一刻起; 她的视线便未曾离开过。
苏媚初对春生的印象极深; 虽交集不多,可是春生却是苏媚初重返沈家后,那沈毅堂身边唯一的女人。
彼时,他还未曾得手; 与那林姨娘不同; 苏媚初对他与林氏过往不甚清楚; 而然苏媚初此番却是亲眼,一步一步看着那沈毅堂如何宠幸她的。
一个沈家世世代代的家生子。
仅仅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相貌极佳。
这是苏媚初记忆中所有的印象。
然而; 女大十八变; 不过才两三年光景,记忆中那名貌美实则青涩的小丫头,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绝色了。
苏媚初生在扬州; 后嫁入元陵,又随着搬到京城,无论是扬州还是元陵,江南之地本就盛产美人。
苏媚初从小到大所结识的无不是才情并茂的世家小姐,环肥燕瘦,各类芳华亦是见识过不少的。
尤其是后居于京城,时常在京城各权贵府中走动,又时常出入宫廷,什么样的绝色不曾瞧见过,早已练出来一派云淡风轻的做派了。
然而,瞧见到春生的那一刻,她确确实实地被惊艳到了。
且不说相貌如何惊为天人,便是从那屋外缓缓走进来的那一刻,步履轻盈优雅,面含淡笑,从容淡定。
施施行礼,低眉赦目,峨眉淡扫间,举止优美,端得一派气度芳华。
便是说是哪家权贵之家的千金贵女,也定不会令人生疑,哪里却又瞧得出,曾乃是一名身份低贱的婢女呢?
苏媚初定定的瞧着春生,想着私底下与她的另外一处渊源,心下不由有些复杂。
这才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春生跟前,一时,忽而伸着手拉着春生的手,只盯着她瞧了许久。
嘴上浅笑着道着:“你我之间无须客气,亦不必如此生分,按着辈分,你合该唤我一声表姨才是···”
苏媚初似乎并不常笑,然而世家夫人,时常各府走动,早早的便练就了一副四平八稳的做派。
面上的笑意虽淡,却是恰如其分,透着一丝贵气,习惯含着一份疏离。
顿了顿,便又朝着春生淡笑着道着:“当年得知了你的身世后,我心中甚是诧异,心里头压着许多话,想着届时待你入京了后当面与你说道的,本以为很快便会与你会面的,却不想···”
苏媚初说到这里,只抬着眼,定定的看着春生道着:“却不想,竟然这一等,便是等了这么多年——”
苏媚初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春生的手,令她坐在了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春生见状,心下倒是微愣。
她还以为这苏媚初——
在扬州所发生的那一系列事儿,那苏家三少爷,苏媚初的胞弟被人生生的断了一只手掌,虽性命是保住了,却是成了一名残废。
虽并无证据证明是她所为,然而先是那苏夫人掳人未遂在先,紧接着,苏家三少爷便出了事儿。
按着这般推测,是极容易将事情联想到春生的身上的,更何况那苏夫人对她深恶痛绝。
她虽并不知那苏媚初此番来的目的,但是···多少却是有些忌惮的。
此番却见她和颜悦色,面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且见了春生出现在这静园中丝毫不觉得惊讶,好似早早的便已知晓了似的。
春生心下一阵复杂,一时,对眼前这位四平八稳,沉稳冷静的沈家五房太太颇有些看不透。
沉吟了片刻,倒也未曾退却,从善如流的随着坐了下来。
只是,听了那苏媚初话里的意思,一时,双目微闪,面上淡淡的笑了笑,却并未曾接话。
倒是坐在主位上的沈毅堂,闻言,只眯着眼看了那苏媚初一眼,又盯着神色淡然的春生的瞧了会儿,面上的神色一时讳莫如深。
春生坐下后,苏媚初问了春生一家这两年的近况,神色平静淡然,交谈中拿捏得恰如其分,不显太过疏离,却也不会过分的亲昵。
春生双目微闪,她问一句,她便随着回一句。
两人之间,不像是敌人,反倒似是故人。
苏媚初话音一转,只忽而道着:“外祖母离逝,于情于理我本该回去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了,只是,彼时身子不适,恰逢府里又在为下月的婚事做准备,这才一时丢不开手,外祖母向来慈善,想来她老人家定不会责怪的,只是,心中到底有些遗憾——”
说到这里,苏媚初一时抬着眼,看着春生道着:“听家里来信说,此番你特意赶去扬州送了外祖母一程,外祖母她老人家走得可还安详?”
苏媚初说到的婚事,那是沈家与那九皇子的婚事,与皇家的联姻,兹事体大,定是要准备妥当,万无一失的。
且那苏媚初的母亲乃是庶出,并非出自老夫人腹中,苏蒋两家虽走得近,到底比不过嫡出的亲近。
而苏媚初又已是嫁做了他人妇,此番京城与扬州路途遥远,隔着种种原因,却也能够理解。
春生闻言,抬眼看了苏媚初一眼,方道着:“曾祖母他老人寿终正寝,早早的便已将生死看开了,临走时心愿已了,走得非常安详,整个蒋家虽心有不舍,却也并不觉得悲伤——”
苏媚初闻言,这才点了点头,道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