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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艳捏着帕子走了进来,视线在屋里打了个转儿,落到了春生床上,见春生还窝在被窝里,便捏着嗓子道:“哟,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小小年纪能耐倒是不小,竟然缠着爷在书房里待了一整日,怎么着,这就开始摆谱了不成?”
春生一见这蝶艳便知没甚好事,这斗春院里哪个不知道这蝶艳对那沈毅堂有意,平日里总是一口一个“咱们爷”,生怕别个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后又听到说她被那沈毅堂收用了,不定什么时候得提了做通房呢,是以,院子里的丫鬟们对她多是咬牙忍让。
这蝶艳素来为人尖酸刻薄,若是让她知道了那沈毅堂对她存了心思,指不定怎样刁难她了,春生心中烦躁,却不得不耐心与之周旋,只装作不知其意,疑惑道:“姐姐这是何意?请恕妹妹愚钝,一时不曾听明白。”
蝶艳不阴不阳道:“你甭在我跟前装蒜,莫以为我没瞧见,也不知道是谁昨个儿三更半夜巴巴地拦着爷的道,扮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要勾搭主子爷呢。”说着便冷笑道:“小小年纪就背地里使了花样勾引爷们,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重。”
春生抵死不认,只喊冤道:“姐姐误会了,我岂敢做出那等腌臜之事,昨儿个爷瞧见我身子不适,便打发我早些去歇息,以免误了今日的当值,哪里是姐姐嘴里所说的勾搭啊,不信姐姐可以亲自去问爷,爷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这等丫头敢肖想的啊!”
蝶艳昨日之事并未亲眼所见,不过是见那小丫头生得碍眼,又瞧见那沈毅堂对她关怀备至,是以一时嫉恨在心,此翻见这小丫头言之凿凿,又见她脸上发白,确实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一时话到了嘴边上又给吞咽了回去,只冷声警告道:“我不管你心中藏了什么坏心思,只从今日起且皆给我收起来,不然——”蝶眼眯着眼一字一句道:“往后这日子可没那么好过呢!”
蝶艳说完便斜眼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出了屋子。
第66章 流血()
春生心中苦笑,瞧,这会子还没怎么着呢,便有人上门告诫,若是当真有个什么,那还如何安生得了。她并非是惧怕那蝶艳,只是小人难缠,若是被这种人盯梢上了,就如同吞了苍蝇似地让人怪恶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春生心里这样与自己说。
又过了会子,便见那蝶依手里拿着个小布兜进来了,后边跟着香桃那个小尾巴。蝶依一进来便抿着嘴看着春生直笑,都瞧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蝶依坐在春生的床榻边上,打开了小布兜,从里边拿出几块布条对春生耐心解说道:“这个是月事带,是我新缝制的,改明儿我手把手的教你。”说着便教春生怎样使用,需要注意什么事宜等等。
春生听的有些不好意思,蝶依说的也有些羞涩。
只那香桃睁大了眼睛跟在后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大眼忽闪忽闪的。
蝶依说完便拉着春生的手道:“真好,咱们的小春生如今也长大了。”说着便顿了顿道:“咦,手有些发凉,你今儿好好躺下休息,这头几天兴许会有些不适,待过几天便好些了,我到厨房去找周婆婆让她给你熬碗肉粥喝去!”
春生忙拉着蝶依的手摇头道:“姐姐不必去了,我得起了,今儿个还得去书房打扫了,现在估摸着莞碧姐姐一个人去了,我怕她丢不开手。”
蝶依拍了拍春生的手道:“你就安心躺着吧,这头几日得在床上躺好,不然往后落下了腹痛的病症可就不好了,再说了···”说到这里,蝶依捂着嘴打趣道:“爷都放话了,允你身子好了之后再去当值!”
春生以为听错了,脸上一呆,喃喃道:“爷怎么知道了···”
蝶依指着后头的香桃道:“还不是这个小妮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喊我救命,这不恰好被爷听见了。”
春生脸一白,魂不守舍的问道:“姐姐今日上午不是休值么。”春生昨日晌午回来时便遇到了蝶依,听她说今日休憩的,是以才会让香桃去寻她帮忙。
蝶依点头道:“今儿个原是休憩的,结果早起恰好赶上小蛮闹肚子,就替她顶了会子,哪知那只笨桃子在屋子里寻不到我,竟然跑到那前院去了,结果恰好被刚起的爷给撞个正着。”
说到这里,蝶依回想起来当真是又惊又怕又羞,原来当时她端着痰盂正欲进入里间伺候,里头堇夕姐姐正在伺候着主子穿戴,哪知眼尖的她忽然瞧见那香桃正缩在门口不敢进来,只压低着嗓子焦急的唤她,她怕里边等得急,生怕怠慢了主子,便匆匆地进去了,待主子洗漱后才赶紧出来,只瞧见那只桃子正站在门口急得团团打转。
蝶依心中一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听到那香桃一口一个“流血”,“救命”,“来了那个什么水”,蝶依一听便知是什么事,可被那香桃如此直白的拿来嘴里说道,只听得面红耳赤,忙一手捂着她的嘴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
说着便立即往屋子里瞧,生怕被里边的人给听到了,那可真是没羞没躁的。
哪知一回头,便看到那沈毅堂正阔步从里走出来,显然是听见了,正挑着眉头问道:“是哪个受伤呢,都呼救到爷的屋子里头来了。”又见来人是香桃,心中稍怔,微微皱眉,指着她问道:“香桃你来说!”
香桃素来有些畏惧他,只缩在蝶依身后,见那沈毅堂两眼灼灼的盯着她,心中有些害怕,只小声嗫嚅道:“是是春生”
沈毅堂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昨晚不还好生生的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受伤呢?”
香桃害怕得直摇头:“我···我也不晓得,流了···流了好多血···”
香桃话音刚落,便见屋子里的几个姑娘皆是神色忸怩,面上泛起了一片粉色。
蝶依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只想将那香桃的嘴给堵住,可碍于主子就在跟前,岂敢这般鲁莽。眼看那沈毅堂面色发沉,似乎还欲深入探究,只得硬着头皮立即回道:“回主子爷,春生并无大碍,只是一些小事,奴婢待会儿过去探望一下便无事呢,小丫头大惊小怪的,还望主子爷见谅!”
那沈毅堂听了,只狐疑道:“这都流血了,岂能是小事?”
蝶依脸涨得通红,实在是羞于启齿,可又不得不回话,只挤着牙小声回道:“确是小事,是女儿家的头一次,乃是初潮···”
蝶依说完便立即低下了头去,只当着主子的面说这些女子私密之事,当真叫人难为情,一时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沈毅堂先是一愣,随即微微困窘,这女子的月事他当然是有所耳闻,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女人的,只是后院的妇人向来避讳此事,认为不详,不让近身,一时没料想到,此番听到屋子里的丫鬟扭扭捏捏的说道,一时窘促,不过到底是久经风月之人,很快便恢复过来。
沈毅堂干咳一声,只对着蝶依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你赶快去吧!”‘省得血流不止’这几个字被咽了回去,沈毅堂心道:那小身板经得起几下折腾啊。
随即想到那小丫头来了初潮,沈毅堂心里头忽而有一丝异样,又对着离去的蝶依补充道:“让她好生修养几日,待身子好了后在回来当值吧!”
蝶依微微诧异,倒也高兴地替那春生领命道:“多谢爷的允诺!”
一时领着香桃匆匆地去了。
沈毅堂说完往那后院方向看了一眼,只眯着眼扬起了嘴角轻笑了下,便出了院子。堇夕上前几步走到门口扶着门沿,只望着那沈毅堂离去的背影所有所思。
屋子里剩余几个丫鬟这才松懈了,皆是红着脸捂嘴偷笑。
第67章 轻舞()
春生心中苦不堪言,却终是一时无语。
她在屋子里躺了三日,一方面身体确实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小腹发胀,身子酸楚乏力。一方面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去那书房当值时遇到那沈毅堂,便借此拖着,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
那日,她来癸水这件事几乎算是人尽皆知了,起先,归莎姐姐过来探望她,待到了晌午时分便见那莞碧姐姐趁着书房无人之际特意溜过来打趣她,后面到了晚间,那绣心,小蛮一个个皆是捂嘴忍笑跑来慰问,当真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香桃那小妮子早已被她给碎尸万段了,是以,小香桃这几日无论走到哪里皆是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显得可怜的紧。
三日后,春生便回了书房,只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与莞碧晚间是轮流当值的,白日还好,待一到了晚间,便绷紧了心弦。好在这一连几日过去了,暂未遇到,她一方面暗自庆幸的同时又立即惶恐不安,生怕冷不丁的就瞧见那沈毅堂出现在身后。
自那日过后,内心竟一日不曾宁静。
天气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不知不觉间,草儿绿了,枝条发芽了,三月暮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这日阳光明媚,温暖破晓而出,四处暖洋洋的。
屋子里笼罩着一丝暖意,春生与莞碧二人合力将书柜一角的书搬出来,小心翼翼一本一本的抱出去,放到外边晒晒。春生见那书架缝隙里夹了些灰尘,便与莞碧姐姐打了声招呼预跑到厨房打些温水来进行擦拭,只刚走出那角门,忽然瞧见有人在唤她。
她回身一看,便见那廊下有一个丫鬟正在对她招手。
那丫鬟不过十五六岁,身得高瘦,淡眉长脸,眼睛有些小,笑起来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嘴唇略薄,看上去清新寡淡,并不算出众。穿了一件杏色长裙,快及地了,将脚下的绣花鞋全然遮住了,虽穿着素净,但这身打扮新颖别致,有别于这沈家一众丫鬟的装扮,且这个丫鬟瞧着眼生,像是新来的。
春生心中有些疑惑,慢慢的过去问道:“姐姐是在唤我么?”
待一走进,这才发现里边廊下的亭子里还坐着一名女子,后面立着一个丫鬟伺候着。
只见那名女子明艳动人,生得一张银盘脸,一双凤眼微微外翘,眉毛画的细长,红唇琼鼻,颜色浓烈,甚是撩人,又见她身穿一件对襟收腰拖底罗裙,上面绣着富贵牡丹的样式,头上插着摇晃的金步摇,额间有一颗小痣,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平添了几分诱人风情。
春生显然未瞧见过这几人,见她生得美,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道:这几日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直道又添了位貌美的新人,春生虽未见过,但几乎可以猜测到必是那一位无疑了。
那名丫鬟唤作恬珍,非常热心,春生一过去便亲热的拉着她唤‘妹妹’,问她多大了,在哪儿当差,又拉着她上前,指着那个美艳女子道:“这个是我们家姑娘。”
春生连忙行礼,只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
说起来这位新人身份颇有些尴尬,原本爷将她安排在袭云屋子旁边,按理说来按做通房的位份提的,只是爷将人放到那里之后便不敢不顾了,既没明确提位份,又从未提及过,更是不曾去过,好似忘了这样一号人物似的。院里的下人们一时猜不准她的身份,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是以,遇见了每每随着喊声姑娘。
话说这轻舞姑娘来了府中好几日了,起先还耐着性子居在屋子里,只派了两名丫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