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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沈毅堂不知何时早已收回了视线,半点目光未曾留下,好似方才听到的只是一场幻觉。莞碧有些尴尬,只悻悻地退下了。
春生爷听在了耳里,却也不置一词。
一时无事。
沈毅堂在书房一连待了半日,起先一直在看棋谱,后来又自行前往那书架上重新换了一本,春生只有些紧张的立在书架旁,不敢声张,却见那沈毅堂眼皮子都未抬,直接越过她又原地返回了。
春生抿紧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呼出了一口气。
许是昨日酗酒,还有些头疼,沈毅堂看着看着便躺在榻上睡了过去,那身上的毯子随着他翻身一把落到了地上。见莞碧出去方便了,屋子里就他们两个,春生远远地瞧着,不想上前,心道:反正又冻不死他。
只心里这样想着,过了片刻,到底还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她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将毯子拿在了手里,犹豫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一靠近这沈毅堂,春生心里头便有些打鼓,只胡乱的搭在了他身上,便想着快些离开,一抬头,却见那沈毅堂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春生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一时后腰不小心磕在了后头的几子边角上,生生地疼。
春生咬着牙忍痛,半点不敢声张,却见那沈毅堂凉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只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却又是不发一语,瞧着古怪的紧。
春生见状便立即匆匆地退下了,一直到了晚起,那沈毅堂才回了主屋用晚膳,春生这才真正意味上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日总算熬是到了头。
如此,后又如这般过了一日,尽管一整日惴惴不安,到底是相安无事,春生心想,那沈毅堂难道果真厌弃了她么?不与她说一句话,不再看她一眼,春生这般想着便觉得心下松了些。
待到了第三日,沈家便预备动身前往锦园县了。
此番沈家出行声势浩大,出行的马车华丽如斯,一连着好几辆堵在沈家的大门口,又有一队府中的侍卫跟随,后边还有一支穿戴盔甲手持□□的士兵看守,这般大的阵仗,引得围观的人纷纷止步观望,议论纷纷。
老夫人坐在打头的马车里,马车四面用锦绸包裹,镶金嵌宝的装饰着,显得无比的华丽尊贵,临窗用绉纱遮挡,里边设置一软榻,上面摆放了引枕头,毯子等一应物件,软榻上设有一暗红古木几子,上面摆放了果子,糕点,茶具等吃食。随行的还伴有二房的正房太太吴氏,及吴氏嫡出的小女儿沈雅琦,三房屋里庶出的沈雅婷。
后便紧跟着的是三老爷沈衝瑞的马车,里边姜姨娘侍奉在侧,素衣姑姑也跟着随行伺候。其次跟着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二房妾氏元姨娘及其媳妇李氏,五房的林姨娘及随行伺候的丫鬟们。余下的丫鬟婆子皆是坐在后头下人们的马车里。
二老爷及其子二少爷沈之谦,与那沈毅堂几人驱马前行,后头跟着随行的杨大,杨二等随行伺候的随从。
春生坐在靠后边的一辆马车里,这里头坐的都是三等丫鬟,里边同行的还有有蝶依,香桃,及揽月筑的寻欢,报喜还有两个小丫头。春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随行的该是莞碧姐姐,她未做一丁点儿准备,只临行时忽然被归莎姐姐寻了来,说是她也得一同前往。
因当时归莎姐姐手头上的事物繁忙,只匆匆地对她道了句“你先随着去,到了地方我在与你细说。”
春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了上来,行李也未曾准备好,幸好此番算得上是回家,倒也并不大碍。
马车里皆是相熟之人,蝶依,香桃自是不用说,便是那寻欢,报喜也皆是熟悉之人。原本就是一个庄子里长大的,只是自幼脾性不同,走不到一块儿去,后又前后进府,身处不用的院子里,自然没有多少交情。
像是早几年,那林姨娘风头正盛之际,春生倒也往那揽月筑跑的勤,时不时的送些笔墨,字画过去,那时候揽月筑的玉迭姐姐虽是大丫鬟,但为人和气,每每见了她都会拉着她说几句话,抓几把果子与她吃。反倒是一同长大的邻居寻欢,报喜两人,每次总是横眉竖眼,阴阳怪气的瞅着她,不甚友善。
春生也不是爱拿着热脸贴那冷屁股之人,每每装作视而不见,是以,一同在府里当差几年,几人鲜少有过什么来往。
此番同坐在一个马车里,倒是那个妹妹报喜见了她对她笑了笑,喊了声“春生”,春生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倒是点了下头,当作回应,那寻欢见了便拿眼珠子瞪了报喜一眼,报喜有些尴尬,便没再主动说话了。
春生权当做没有瞧见。
春生几人皆是在斗春院当差的,或许在自个院子里只是个三等丫鬟,可是在其他丫鬟看来,能够在主子院子里当差可是相当体面的,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受人抬举着的。蝶依与香桃自然认识那揽月筑的几个丫鬟,并不知道春生与她们之间的渊源,只以为是姨娘屋子里的丫鬟在与她们拉关系来着,倒也附和着说了几句。
一时,听到外头马蹄声音靠近,坐在窗户边上的的寻欢面上一喜,只悄悄地将帘子掀开了一道缝,只见窗子外那白马上端坐着一个傲然的身影。
第78章 共处()
寻欢一时激动,耳根泛红,且目含秋波,粉面含娇的往外瞅着。那马上的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瞧了一眼,春生只下意识的往里躲了躲,也不知道瞧见没,只一闪便过去了。
寻欢见那沈毅堂看了她一眼,顿时欣喜若狂。
正在此时,后边又有一人驾着马行到了跟前,香桃眼尖,一眼便瞧清了来人,激动地唤道:“杨哥哥···”
一时不注意将整个身子压在了临窗的寻欢身上。
杨大驱马到了跟前,对着香桃道:“头不要伸出来,快些放进去···”
香桃脑袋往里缩了缩,却是伸了手出来道:“我的点心,我要点心。”
杨大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浅黄色油纸包递给了香桃,看着香桃一脸满足的神情,杨大摸了摸鼻子,轻声对着她道:“不许贪嘴吃多了,小心牙疼,快些进去坐好。”说着从外头将帘子合上了。
只听到里头香桃激动地喊了声:“春生,春生,快看,我有点心吃···”
杨大听到不由笑了起来,一时牵着马绳往外拉,却瞧见前头主子爷忽然回头往这边看来,确切的说是往那马车看去。杨大立即驱马上前,沈毅堂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似乎有话要问。杨大恭敬的候着,却见主子爷已经驾着马腹走远了,杨大有些疑惑,随即立即跟上前去。
香桃将纸包拆开,只见里边包有几块桂花糕,并茯苓糕,还有几块枣泥山药糕,并几颗冰糖葫芦。香桃素来贪嘴,若是里头只有一号糕点,定立即噘嘴吐槽了,此番瞧见里头有一,二,三,四样,可以每样尝尝鲜,香桃心里头乐坏了,只嗷嗷叫几声,立马捏了块枣泥山药糕放入自己的嘴里,又满嘴模糊地冲春生道:“蠢神···泥痴草泥刀···”
春生听了一时忍俊不禁,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拒绝,便捏了一个香桃嘴里道出的“草泥刀”放入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酥软可口,确实不错。
香桃又递给了蝶依吃,犹豫了下,有些不舍,像是下定了某种生死决心似地,终于慷慨的往那寻欢,报喜身上递了递。
寻欢皱着眉,手上还在整理方才被香桃弄乱的头发,一抬眼便见香桃将吃的递了过来,她心中有些不喜,只摇了摇头,却见那小妮子一脸高兴地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收了回去,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寻欢面上一抽,只不屑一顾将头扭向一边,半眼都不想瞧见。
香桃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好奇的春生道:“春生,扬州的点心好吃,还是咱们这里的点心好吃啊!”
春生闻言,有些好奇,但仍旧如实道:“各有各的好吧,扬州的点心非常精致,像是蟹壳黄,萝卜酥饼,鸡丝卷皆是有名的点心,不过我也没尝过,只听说味道酥糯香软,应该是不错的。”
香桃听得口水直流。
春生挑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香桃呵呵一笑:“杨哥哥说过段时日会去扬州,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带好吃的点心回来给我吃,哇哇,春生,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好像随着爷一同去扬州耶···”
香桃的话音一落,便见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那寻欢反应尤为强烈,瞬间直起了身子,盯着香桃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方才说谁要去扬州?你再说一遍!”
香桃被她的语气吓着了,只往春生身边缩了缩,瞪了寻欢一眼,鼓着脸道了声:“我才不与你说了。”说着便转过了身子,侧对着她,显然不喜欢她。
虽然香桃话语说的含糊不清,但是所有人分明听得真切,分明是那沈毅堂要前往扬州的意思啊!那扬州可是五房正房太太苏氏的娘家啊!
近几年来,五房正房太太苏氏俨然成了府里的禁忌,几乎无人敢轻易提起,虽面上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五房的正房早就形同虚设,只怕是难以立起来了。如今猛地听到有人提及,爷竟然要前往那扬州,那结果无非只有两种,不是要休妻便是要去将人接回来啊,无论是哪一样,对于五房才说,可不是一件天大的事啊!
顿时,马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大家各怀心思,只盼着速速到达了那目的地才好啊!
却说行了半日中途休憩的时候,果然瞧见那寻欢报喜两人一溜烟地下了马车,直往那前头主子们乘坐的马车跑去。
彼时那林月茹有些晕车,头晕目眩,沈毅堂得了信,沉吟片刻,便命人将林月茹扶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他的马车稳妥,从马车造价,马的配选,及马夫多年的驾车经验,无论哪一面皆是上乘的,且里边宽敞透亮,设有软榻,可以躺下休憩一番。
旁人见了皆道这林月茹因祸得福,这一晕车竟然直接晕到了主子爷的马车里,这手段未免也忒厉害了吧,到底是不入流的出生,行事做派未免轻浮了些。
其实不过是晕了回车,便晕出这么些章程来,到底还是人多口杂,千人千面,便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在这人心似海的地方,到底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日难得沈毅堂与林月茹共处一室,两人似乎均有些不习惯,幸而这林月茹身子不适,便借着这由头躺到了软塌上睡下了,实则是睁了眼,半点并无睡意,只脑子里一时有些昏昏沉沉,一时又异常清醒,却强自躺着一动未动。
沈毅堂在软榻一侧坐下,只抬眼看了那林月茹的背影,一时沉默无语。
玉迭忙去给沈毅堂倒茶,特意压低了声音道:“爷,请用茶···”
沈毅堂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茶的味道略微浓了些,以前他是喜爱味道浓烈的茶,觉得淡的尝不出味的茶吃了只觉得不得劲。可这两年尝惯了清淡一些的茶,便觉得口留余香,意味深长。这便渐渐养成了新的口味,屋子里的丫鬟也随着他的习惯渐渐地改了过来。
只这会子,猛地尝到,这才发觉,原来曾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