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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要练骑射,因而身上穿了套改良过的胡服。
织金莲纹的木槿紫齐膝大翻领褂子,脚上蹬了双羊皮小靴,腰间束着缀了银铃的革带,头发挽着侧堕的小髻,余发编着长辫垂到胸前,髻上戴了朵洒金绢花,露着光洁的额头,英姿飒爽。
女儿家的纤柔被掩去,长身玉立的模样竟真有些男儿英姿,神采飞扬。
“又胡闹,哪学来的这些浮言浪语!”于兮薇“砰”一声搁下了茶碗,沉了脸。
话才落,她就被俞眉远牵着手跑了。
一个月也就能摸弓拉弦两天,俞眉远可珍惜得很。
……
大安朝是马背上得的天下,民风相较前朝开化不少,女子亦能学习骑射。这运动尤其在京城的贵人圈中风靡,因而骑射早已是各府儿女必学之术。
俞府的姑娘自六岁起便要进入家学习各种技艺,到及笄时方止。
这骑射课便是其中一项,也是俞眉远的最爱。
别的功课她能混能糊的通通都敷衍,唯独这骑射课,她从未落下过。
俞府外院有个演武场,设了靶场和小马场,供府里爷们习艺,每月只让后宅女眷玩耍两天。演武场无遮拦,姑娘们都不喜欢,因此每到这日,这地方就基本上是俞眉远的天下。
虽然比起她记忆里将军府上的演武场,这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但俞眉远还是爱。
“姐姐在这里看着,我给你露一手。”俞眉远知道于兮薇不喜欢这些,就让她在边上的凉棚里坐着。
“去吧。”于兮薇懒懒歪在竹椅里,挥手让她自去玩耍。
俞眉远背了箭壶,取了弓,一路小跑到了靶场上。靶场尽处并列着三个厚牛皮靶子,正中各有五寸大的红心,俞眉远挑了最外侧的靶子,人在离靶子数十步的地方站定。
她手里的弓是给女子专用的,弓小伏手,弹性好容易拉,但后劲小,箭的射程不远,同样的,为防利器伤人,箭壶里的羽箭箭头也比一般箭来得钝,很难扎进靶中。
从箭壶里抽了支箭,她挺直身躯眯了眯眼审靶,还未等将手里的箭扣上弓弦,耳畔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与笑声,她放下手朝声音方向望去,隔了一会才见有人从演武场的栅栏门外进来。
俞眉远随意扫了两眼,似乎是俞府二公子俞章华邀了朋友来玩,俞眉初、俞眉安、俞眉婷也在后头陪着,一大帮人浩荡而来,闹腾不已。于兮薇已站起迎了过去见礼。
俞眉安见到她,冷哼一声,斜瞪她一眼,俞眉远也不放心上,收回目光,专注在自己瞄准的靶心上。
深吸一口气后,她静下心,放缓呼吸,抬手搭箭开弓。
手沉如石,纹丝不晃,她将弓弦拉满,眼中只有远处嫣红靶心,手倏地松开,只闻“咻”的破空之间,羽箭如流星窜出,直往靶子飞去。
才刚进来的几人便都停了脚步,看她射出的这一箭,心情竟莫名随着她的动作而紧。
俞眉远却不在乎结果,这箭才放出她就知道自己射偏了。
果不其然,那箭擦过靶子,落到旁边地上。
远处传来几声轻嘲,其中尤以俞眉安的笑声最响。
俞眉远仍不理会,又抽支箭出来,重复了先前的动作。
这一次她的力道却又太小,箭没沾靶就失了后劲。
旁边人哄笑一片,俞眉安远远喊来:“四妹妹这架式摆得不错,就是准头差了点。”
得意的嘲声有些报仇的快感。
俞眉远沉住气,仍抽了第三支箭,准备发第三箭。箭才搭上弦,她忽然察觉到身边异样。
四周的嘲声不知何时已停歇,像凝固似的。
耳边破空声音响起,俞眉远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锐影闪过,旁边不何时站了人正挽弓放箭。
她心一惊,不是因为那人的箭从靶心穿过,半支箭都透到靶后,而是因为这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她身边。
“好!”
“厉害!好弓法!”
……
喝彩声四起。
俞眉远蹙了眉侧身望去。
数步之外,站了个男人。
雪色上衣,深栗下裳,外面罩着件玄色大氅,宽肩窄腰,身材颀长。
“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凉如秋风,却如利刃,猛地戳来。
俞眉远蓦然间屏息。
她记得这声音。
……
“阿远,桃华灼灼,如你眉间娇色。”
“阿远,你在我心里,举世无双。”
“我公务繁多,以后就歇在外书房了,你不必再等我。”
“阿远,我将青娆赐给陈永了。”
“俞眉远,你真狠毒!”
“疯妇周素馨谋害我魏家子嗣,念其忠心为主,从今日起关入偏院;夫人纵奴行凶,罚入经堂奉佛,没我允许,不得踏出……”
“阿初,你是阿初吗?你好香,好美,别躲,我想要你……”
“你想和离?不可能的事。你听清楚了,你是我将军府的脸面,皇帝赐的姻缘,就算死,你都是我魏家的人!”
“是,我是害得她姻缘尽毁,若不这么做,我今日又怎么娶她?你既对我死心绝情,便宽了心迎她进门。将军府夫人的位置,仍是你的!”
“解药来了。”
“死……了?”
“让她走得体面点……”
……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的全都聚在这里?”木栅门那边响起笑声,又有两人从外头进来。
“大哥?”俞章华有些惊奇。
来的正是俞章敏,他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男子,穿着青云纹白贴里,模样斯文,腰间却别了把佩刀,站在俞章敏身后,目光四望之后,停在了靶场的俞眉远身上。
几个姑娘纷纷上前见礼。
“大哥,这位是?”俞章华好奇地看向这陌生人。
“这位是京兆尹皇甫大人身边第一等捕快,尚棠尚兄。”俞章敏便笑着介绍来人。
捕快?
俞章华皱了眉,随意打量了这人几眼,并不放在心上,嘴里正要打招呼,尚棠忽然“嘘”了一声。
“快看那边!”
俞眉远已又举了弓。
……
旧事如火,于心间乍燃。
纷杂回忆突然间塞满间脑袋,她的头就像被那支箭穿透的靶子,尖锐地疼起。这么久了,她死过一回,又重活了八年,那些痛苦早被压心底,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豁达了,可在重逢这一刻,她仍旧不可避免的疼起来。
错付的十二年,被葬送的性命,这过往像重重掩埋的血色,一旦掀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疼青娆,疼周素馨,疼自己,甚至是疼俞眉初……
幌神不过瞬间,俞眉远已转回了头,她未置一辞,从箭壶里又抽了支箭。
旁人一愣。
“她又要拉弓?莫非还想和魏大哥比试?”
“真是不自量力!”
“她不是一向不自量力。”
“阿远只是好胜心切罢了,你们别胡说。”
俞眉远什么都听不见,她轻轻吸气,目光漫不经心地望向靶心,手倏地抬起,扣弦满弓,羽箭激发!
“咻——”
整支羽箭从靶子正中贯穿,将牛皮扯开了一道大裂口。
羽箭过靶之后还飞了老远才落地。
四周又一下安静下来。
痛快一箭让俞眉远的心渐渐静下,方转向了身边那人。
“魏眠曦”三个字和血吞下,她娇笑开口:“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扬眉展唇的脸庞,骄如朝阳,艳如桃华。
当得上他心中的“举世无双”。
魏眠曦失神。
十八年,他终再见阿远。
第24章 小玉()
何时爱上眼前这个女人的?魏眠曦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太想她了。思念如毒,比慈悲骨还痛。
十年怀念,八年等待,她像是他失而复得的心上珠宝。
过往岁月的伤害都未发生,没什么比一切都重头来过更让人安心的事了。
魏眠曦压抑着似要喷薄而出的感情,见惯生死的冰冷眼眸中露出兽类贪婪的目光,隐晦而克制地看她。
她长大了,和他记忆里的阿远模样更接近了。在阳光下似琥珀般晶莹的脸被汗水染得湿漉漉,微笑的唇嫣红诱人,少女的娇媚里还夹着孩子的青涩与男儿似的英气,她倨傲的眼神挑衅似的望过来,生动无比,比他记忆里的阿远更美。胡服贴身,她腰间被束出一抹玲珑,叫他想起上辈子那两次同床共枕的夜。
他已迫不及待想娶她了。
……
从沙场回来的魏眠曦,像饮了血的刀,虽仍旧清俊非凡,但身上那丝戾气却会让人胆怯,而面对她,他只能选择刻意收敛起那股杀戳之气,极尽温和。
如今的俞眉远,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他不想吓到她。
“八年前贵府老太太大寿,我在你们家的画舫上帮过四姑娘一次,不记得了?”魏眠曦笑道,温煦得像换了个人。
魏枕月看得讶然不已,她从未见过自家哥哥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旁人看来只算无足轻重的笑,在魏眠曦脸上已算是极其罕见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对,就是讨好,简直让她匪夷所思。
“不记得了。”俞眉远是真忘了。
八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忘了也无妨。”魏眠曦有些失望,但也不放在心上。
反正今后,她会死死记住他,如上辈子一样。
俞眉远蹙了眉。他的目光充满掠夺,像上辈子那个冷凉的夜,他醉后闯入她房中,缠绵错付,他所有的温柔于她而言都像是凌迟,一刀一刀。
她有些疑惑。记忆里他们初逢是在她十五岁那年的上元灯节,他先遇眉初,而后才认识了她,怎么重生而回连这都起了变化?她自问还没能力影响到外间之事。
这一生她不想再与他有所牵连,本打算避过二人的相识,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行他的独木桥,不再有交点,但猝不及防的相逢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命运这鬼东西,让人防不胜防。
“他是靖国候府鼎鼎大名的赤袍小将,魏眠曦魏小将军!”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片刻时间中,旁人都已围来。魏眠曦的大名如今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知是他,俞章敏和尚棠均有些惊讶,俞章华见了便面露得色。
俞章华是庶出,才华不及其兄俞章敏,虽说主母并没打压过庶出子女,但他在外仍难免被人看轻,如今结交了堂堂的靖国候府小候爷,比起俞宗敏身边这个无名小足尚棠身份不知高出多少,他便觉脸上生辉。
“魏大哥,你多露两手让他们看看!”俞眉安见俞眉远那一箭威力和准头都压过了魏眠曦,心有不甘,便撅了唇道。
“是啊,魏兄。你纵横沙场,断不能被我妹妹给比下去。”俞章华殷勤地递上箭。
俞眉远把脸一沉,转了身就走。
“不玩了,人多地方小,挤死了。”
“四妹妹莫非怕输?”俞眉安在她身后扬声。
俞眉远转头,毫不客气道:“就是赢了我又怎样?堂堂的靖国候府小将军,难道赢了个女人他脸上就光彩了?”
“你!”俞眉安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