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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最近城中多了不少流民,有些探子也混了进来。”
“嗯,都查清楚了是哪边的人手了吗?”
锦袍公子扶着雕花椅,翻看着摆在案上的记录。
这些就是这段日子以来谍报司在城内记录的有价值的情报。
所有的情报从每一个情报点收集上来后,都会进行分类、筛选、汇总后,再递交这里。
谍报司会通过分析这些情报,结合时局,推测出其中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说到底,并不神秘,只看是否下功夫。
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情报组织,就是专门搜集这种痕迹,去推测、还原出真相的机构。
比如,从农作物减产、粮价上涨、流民数量增多,推测出敌方缺粮,近期必然对外用兵。
“薛之礼招揽的流民太多,过去一年又是歉收,破城后又被烧掉了几处大粮仓,现在粮食紧缺,所以肯定会盯上北辰县·········这个结论很合理!”
“不过,虽说是这样,判断薛之礼半月之内必然开战,还缺少些说服力啊!”
丁镇元口中说着,继续翻过一页。
“主上,这可不是臣信口胡说,都是有依据的。”
一个青年不卑不亢地站在案前,拱了拱手,道:
“臣从薛贼过往手法看出,此贼喜好奇谋,往往命心腹死士事先藏入城中,待兵临城下时里应外合,或刺杀、或绑架、或威逼利诱,或放火、或离间,有时还夹杂着谣言,总体而言就是制造动乱、离间人心这等手段,少有实打实地硬仗。”
“这不奇怪,攻城本来就是苦差事,他薛之礼真正的精兵不到千人,剩下的都是些流民,哪里耗得起?”
“你继续说。”
“主上说的是。这薛贼故技重施,前后派出不少探子,混入流民之中,臣也是擒获了其中一些,严刑拷打之下,这才确定了大致的时间。”
“综合各方消息,初步认为,贼军将在半月到两月之间到来。”
这青年很有自信地说着。
他叫云翼,字中君,是丁镇元亲自发掘出的人才。
中君,取自本朝一位名士所著之中“中为君子,取道乎中”一句。
他本来是一家商户的庶子,参加过科举,得了秀才,在考举人时连续落第三次,转而专注经商。
又因为颇有才干,云翼一直被家中后母排挤,等到父亲亡故之后更是被赶出家门。
自谋生计的云中君,看到县衙外贴着的榜文,就鼓起勇气自荐,经过简单地考核之后,选择了成为家臣而非县中文书。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丁镇元面前自称为臣。
家臣这一制度,沿袭古礼,虽说大辽立国后一直加以限制,视为非法,但是在这王朝末代时禁令名存实亡。
不少大族甚至一些豪强家族都私下招募家臣、培植羽翼。
毕竟这乱世将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你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丁镇元目视着云翼,赞许着。
这份情报看似简单,但一手建立了这个谍报司的他更知道其中的分量。
这需要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才能完成这份详略得当的汇总小册子。
“这是臣的本分罢了。”
云翼并不居功。
他自知本身并非天下奇才,只是占着个“先”字才当上了这谍报司的主事人。
所以,他才更以“勤勉”为信条,时刻不敢懈怠。。。。
第四十章 用间
“对了,听闻这批收留的孤儿里有个好苗子?”
不经意间,丁当这么问着。
“是的,主上。”
“臣发现一个小子,确实有吃这行饭的天分。”
“好好培养下,兴许,将来也是个得力助手。”
想到那个被买回来的孤儿,云翼脸上不自觉地显露了几分笑意。
“我给他取名,叫做雨化田。”
丁当对此并不太关注,左右不过是有些天分的小孩罢了。
像这样的孤儿,每个月都能搜罗到十几个,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成才。
只有少部分,显现出天分的,才能被允许留下来深造。
至于其它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被传授常用字,读过几本书后,送往某地当个情报点的联络人。
表面上,他们会有各自正当的身份。
当铺老板、成衣店的裁缝、客栈的掌柜·········
谍报司的情报网络,就是这么一点点铺设开来的。
“别闹得动静太大。”
“臣明白。”
云翼紧握着双手,激动道。
谍报司首战,绝不能马虎。
············
县衙。
盛装打扮的苏浅语摆弄着园中的花草,漫不经心地,想着心事。
园中有一株梅花开了,满树黄花,馨香飘逸。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压低了的呵斥声,依稀还能听见女子尖叫声。
被打乱了思绪的苏浅语,微皱眉头,扬手一指,对着边上侍立着的一个婢女说道:
“冰蝶,你去外边瞧瞧,出了什么事。”
“是,夫人。”
冰蝶听从吩咐,出了这园子。
在外边,瞧见几个身材结实的仆妇架着一个年轻婢女,用绳子绑着就往外走。
瞧见冰蝶靠近,这个小婢女“呜呜”叫着,不住地挣扎。
可惜她口中被堵上了一条汗巾,也听不出什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冰蝶开口问道。
几个仆妇见到冰蝶,马上就陪着笑脸。
“原来是蝶儿姑娘啊,我们这是在抓贼呢!”
别看冰蝶也是婢女,可人家是夫人身边的人,比起她们这些做粗活的下人又要高出几分来。
她们可不想轻易得罪。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
县衙之中,下人们依据各自分派的活计,自发地分成了三六九等。
简单地分类,就是粗活细活,还有手上权力大小,最后就是在主家面前的面子。
冰蝶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就是属于有面子,能说得上话的那种。
虽说她没有管人的权力,但是平日里在这府上谁见了她都给个笑脸。
所以,即便心里头装着事情,这些仆妇还是不大敢不搭理她的。
“抓贼?”
冰蝶也不是好糊弄的,上前几步,看着这丫鬟瞧了几眼,惊讶道:
“这不是上一阵子刚采买的丫鬟吗?我记得,好像叫小红的。”
“正是!”
一个黄脸仆妇开口道。
“这小蹄子不知恩,要不是夫人开恩,给了她娘二两银子,她早被卖进窑子里了!谁晓得,这该死的竟然偷偷溜进老爷的书房,这可不是恩将图抱嘛!”
“老爷的书房哪是谁都能随便进的,这不,还没走进书房,就被当场抓住了!”
“我们也是不想吵着夫人,这就准备把她关进柴房,等候老爷回府发落。”
小红犹自挣扎不休,双眼瞪得通红,豆大的眼泪不住地往外蹦,好一副可怜的模样。
看这模样,似乎有冤屈?
冰蝶犹豫着,还是说道:
“这事已经惊动夫人了,方才夫人就让我出来瞧瞧来着。”
“左右老爷不在,不如待我回过夫人,再看看夫人怎么处置。”
“你们先等我一会儿。”
几个仆妇哪有说不好的。
冰蝶回到园子里,向苏浅语如实叙述了见闻。
苏浅语本来正在拿着剪刀剪着一枝梅花,打算拿回去插在花瓶里装饰。
听到这番话,她心下察觉有异。
“有人偷入书房?”
苏浅语盘算着,当即就觉得不对。
她本是江伯之女,自幼修行,自然知晓自家夫君在书房内外布置了多少难缠的禁制。
别说是进入,就连她,轻易也不能靠近。
区区一介下人,不通术法,不修法力,哪来的本事溜到那儿?
更别提那所谓的守护书房的人··········书房哪里需要生人守着?
“莫非是夫君临时起意,给书房加派了人手?”
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是蹊跷。
若是这样的事情,没理由瞒过她的。
自她成婚后,这内院之中,一应事务姐姐都交付给了她。
就算夫君要在内院中做些什么,也不会不只会她的。
更别提是在书房加派人手这种人事安排。
她丢下手上刚剪下的一支梅花,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几个侍女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只是默默跟上。
到了外面,这几个仆妇还在。
苏浅语一挥手,道:
“让她说说,是怎么跑到书房边上的?都遇见了谁?跟谁说过话?”
言辞之间,颇有当家主妇的气势。
被取下塞口的汗巾后,小红连忙叫屈道:
“夫人,我真没有偷入书房,我是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又脸生得很,这才跟唐管事说得,谁知道·········谁知道··········”
她哽咽着,哭着喊道:
“谁知道那唐管事就冤枉我,叫人来绑了我,还诬陷我偷东西·········”
苏浅语眼神凌厉起来,扫过边上这个瑟瑟发抖的仆妇,喝道:
“说!”
几个仆妇忙跪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夫人,确实是唐管事让我们把这小丫头给绑起来的。”
“别的,都跟我们无关啊········”
“是啊是啊,唐管事发话,我们也不敢不听。”
苏浅语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不怒反笑。
“原来我竟不知道,府上一个管账房的也能使唤你们?”
场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夫人发怒时,气势逼人,压得她们心头好像有块石头,沉甸甸的,不敢出声。
“给我把唐婉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作妖!”。。。
第四十一章 谍影
然而,等报信的婆子回来时,才知道唐婉早已不见踪影。
“好,好得很,没想到连这内宅,现在也不干净了。”
苏浅语吩咐着:
“都给我去各房各院仔细瞧瞧,都有谁不见了。”
“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一查之下,果然还有三人失踪。
一个在伙房烧热水,一个在外面采买水粉胭脂的,一个管着花木的。
最后碰见他们的,都说是他们自称奉了夫人的吩咐外出办事。
“这三人必是混进来的奸细啊!”
“不会吧,唐姑姑人很好的啊········”
“看来真的是出事了·······”
府上闹得很大,不少下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着。
苏浅语已经是面若寒霜。
“查清楚这三人的底细没有?”
“回夫人,还没有。”
几个下人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抬头,恨不能把自己缩到地上的砖石缝隙里才好。
“速去查明!”
“等等,来个人去告诉老爷。”
顿了顿,苏浅语又道:
“姐姐那边暂时不要打扰她,我自己去说。”
下人们应声退下。
等到场上没有外人的时候,她才烦恼地揉着额头:
“啊,当家好难啊··········整天要端着,这样不能,那样也不能,真是烦透了!”
“本来平日里已经够烦的了,偏偏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
“就给我买一支糖葫芦吧!”
“娘,我求求你嘛·······”
“不行,最近粮价又涨了,要省着钱,不能乱花。以后,都不许吃糖葫芦了!”
街头,一对母女驻足在摆摊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扎着双辫子、穿着素花小裙的小丫头,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