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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镜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小子,这次能收复襄砚,你应居首功。若非你献上良策,恐怕再有数日,也难恭攻下。”
慕北陵忙道:“属下不敢。”却是尉迟镜说出这番话时,秦扬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难看,不过被他很好掩饰掉。
尉迟镜嗔怪道:“诶,有功就是有功,有功赏有过罚乃是我西夜军队惯例,等战事一过,老夫定要上奏朝廷,让大王好好嘉奖你一番。”
慕北陵再拜道:“属下何德何能。”
话音刚落,忽闻府门前有人高喊:“快,快,老大在哪里?”
慕北陵一惊,循声看去,只见林钩连滚带爬跑进衙内,身后跟着两士兵,士兵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担架上还躺着一人。
他脑子轰然爆开,飞身跳出,来到担架前时只见武蛮平躺在上,浑身上下淌满鲜血,粗看去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二十道,尤其胸口一处伤口,已近心脏,能清晰看见几根白晃晃的骨头。
他幡然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边说边伸手按住武蛮胸口,掌中绿芒大放,勃勃生机飞速注入武蛮体内。
林钩哭道:“是戚平,蛮子是戚平打伤的。”
慕北陵没工夫开口说话,他能感觉到武蛮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尉迟镜此时也来到他身前,见武蛮头一眼时猛的愣住,旋即陡然厉声喊道:“来人,把这里围起来,任何人不得打扰慕郎将。”士兵得令,快速围在院子四方。
尉迟镜又命人拿来清水和金疮药。
慕北陵咬牙催动生力,足足半个时辰后,武蛮才许许睁眼。慕北陵大大松了口气,见胸前伤口已经愈合,掩去生力,抬手抹汗,手抬至一半,身体忽然一软,噗通倒地,林钩忙上前将他抱住,反手背到门口坐下。
慕北陵缓过气来,手指武蛮,嘴唇动了动,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岳威见状,沉声问林钩道:“到底怎么回事?武蛮怎门会伤的这么重?”
林钩抹去眼泪,牙根紧咬,道:“是戚平那狗日的,我和蛮子追至城外三里,也不知道戚平是从哪来冒出来的,瞬间就斩杀了我们二十多个弟兄,蛮子就和他打了起来,最后就伤成这样,好在孙将军他们及时赶到,戚平才带人逃走。”
一听他提起孙玉英,岳威登时汗毛都吓得竖起,暗骂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干净问道:“那玉英怎么样了?”
林钩道:“孙将军没事,就是她护送蛮子回来的。”
便在此时,忽闻府外娇斥声传起:“滚开,你们敢拦老娘?”
岳威抬首看去,只见孙玉英正叉腰站在府门口,瞬间松下口气,大声喊道:“让她进来。”
孙玉英三两步跑进院中,见武蛮已经苏醒,也是长吁口气,转眼猛见慕北陵瘫软在地,脸色苍白,她登时细眉顿竖,扑至慕北陵身前上下蹙摸,口中疾呼道:“你,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慕北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强忍脑中眩晕,撑起身子,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而已。”他视线始终在武蛮身上,孙玉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因为给武蛮疗伤才弄成这幅样子的。
慕北陵偏头朝林钩说道:“去,把二卒的人叫来,给蛮子包扎伤口,等我恢复过来再给他治疗。”
林钩道“好”,起身刚要去叫人,但见武蛮已经爬下担架,颤巍巍的站起来,他浑身上下血迹未干,生似一个血人,咧嘴笑起时,映着那铁塔般的身躯,又像一尊浴血战神,令人敬畏。
林钩慌忙上去将他扶住,武蛮憨厚笑道:“俺没事,不用担心。”
慕北陵怒叱道:“装什么瘪犊子,给老子好好躺着,要是伤势复发,老子要你好看。”
武蛮“嘿嘿”笑着挠头,旋即又缓缓躺在担架上,躺下之际似是牵动伤口,疼得“咝”叫出声。于此一幕,惹笑众人。
尉迟镜手指武蛮林钩对众人说道:“就是这两个小子,头功上必须把他们也记上,给老子的,老子这辈子也算见过不要命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兵。”他说的兴起,直接爆出粗口,又道:“他娘的,岳威,你们扶苏真算是捡着宝贝了啊。”
岳威浅笑施礼,说道:“老将军谬赞了,能得到您的认同,才是他们的荣幸啊。”
尉迟镜道:“放屁,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关我什么事。”又道:“都是可造之材,你可要给祝烽火那老家伙说清楚,这几个小子要是培养不好,老夫都不答应。”
岳威忙应下。
慕北陵恢复一些后,便叫人把武蛮抬至后院厢房,他和几位将军简单拜下,就匆匆跟了过去。
孙玉英,林钩,皇甫方士亦紧随他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朝中来诏,慕北陵独无是处()
时过两日,令尹府发布檄文,文中曰:襄砚一战,我朝大获全胜,成功驱挞夏凉军,斩贼敌三万,缴获物资无数,城中百姓伤亡颇大,城池受损严重,望百姓们重拾信心,齐心重建,是以恢复襄砚往日之安宁奋斗。”
榜文由专人张贴在城中各处,见此文,百姓无不欢欣雀跃,麓战之后终于得保家园,然见各处破败,又不忍唉声叹气,城中所有工匠于此开始大肆修葺,百姓皆行动,热火朝天。
是日,令尹府衙后院。慕北陵坐于门前台阶上,双手支撑下颌,目色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甫方士过来,见其样,施身与其并坐,问道:“主上在忧些什么?”
慕北陵叹道:“襄砚战事已了,接下来还会面对何种腥风血雨不得而知,昨夜做了个梦,猛见一龙一虎翔于九天,周遭全是雷雨闪电,龙虎疲于对付,最后被落雷击中。”
皇甫方士皱眉道:“主上是忧人过剩,属下倒是懂些解梦之道,主上可愿一听?”
慕北陵偏头看他,道:“先生还会解梦?”又道:“北陵愿闻其详。”
皇甫方士道:“古语有云,梦由心生,龙,乃九五万灵之尊,掌天下,控生死,虎,乃山林霸主,啸东风,翻山叠,此二者好比一主一将,将辅主,主荣将,风雷之力本为龙之本命天力,有道是风从龙,云从虎,风雷齐聚,龙虎之力更盛,主上之梦,非是风雷抗击龙虎,而是助龙虎更冲天际,以待遨游寰宇。”
慕北陵咂摸此番言论,心结逐渐打开,面色也逐渐好起来,他道:“多谢先生开导,北陵明白了。”
皇甫方士盯他半晌,见再无异样,遂而笑道:“主上连日征战乏累,是该多休息休息啊。”
慕北陵笑起。
凌燕从院门进来,手中握着卷筒檄文,走近前来抱拳揖道:“属下参见郎将。”
慕北陵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见她手中檄文,微咦道:“这是什么?”
凌燕递来,说道:“这是早上尉迟太尉命人发的檄文,孙将军让我拿过来给你看看。”
慕北陵“哦”了一声,展开来,细读片刻,复而又叹道:“唉,于这乱世,受苦的永远都是黎明百姓。”
皇甫方士道:“若想结束这乱世,除非有一明君能踏下这东州。”语气重而凝。
凌燕细眉微翘,眼角轻颤,似乎这话中另有玄音。
慕北陵合上檄文,递还给凌燕,偏头又看了下院门,无人再来,他心想:“今日怎么不见孙玉英过来。”便问道:“孙将军在干什么?怎么没见她来。”
凌燕闻言眼眉弯起,轻笑道:“怎么?一天没见将军就想了啊。”
慕北陵老脸一红,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又问:“她人呢?”
凌燕道:“将军还在清点分发给火营的物资,这次缴获的东西太多,我们人手不够,所以将军就来帮了下忙。”
慕北陵点头,示意她坐下休息一会。此时,房门“吱呀”打开,武蛮缓步出来,两日过去他精神好了不少,身上的铠甲也重新换了副新的,又恢复往日风采。
慕北陵见他出来,说道:“你伤还没有痊愈,需要多休息。”
武蛮挠头憨笑道:“再睡下去俺都要成山猪了。”惹笑众人。
林钩忽问凌燕道:“那个戚平抓住了吗?”
凌燕摇头道:“我听人说魏将军带人一直追至十里外,还是被他们甩开了。”
慕北陵脑中闪过戚乐白衣白袍的模样,不由问道:“这么说,戚乐也没抓住?”
凌燕再摇头。
慕北陵叹道:“此次大好时间却放跑了二人,他日想再抓就难咯。”似戚乐戚平这等天才之人,无疑放虎归山,只需星星之火二人便可得燎原之势,没能将其斩杀,总归是件憾事。
皇甫方士劝道:“来日方长,郎将又何必多想。”
慕北陵点头。
再聊几句,凌燕起身告辞。慕北陵让林钩去送送,转头面朝皇甫方士说道:“估计用不了几天你们就要回扶苏了,我也得回徽城,下次再见不知又在何时。”
武蛮闻言,立刻说道:“俺哪里也不去,俺就跟在你身边。”
慕北陵皱眉轻斥,武蛮不理。皇甫方士却笑道:“我看非也,主上此次立大功,孙云浪和祝烽火定会求大王下诏让你回朝,他们都知道,徽城不该是你的久留之地。”
慕北陵道:“但愿吧。”
至午时一刻,孙玉英亲自与人送午膳来,几人围坐桌边,孙玉英亲自替慕北陵夹菜,小女人态尽显,林钩见二人相敬如宾的模样,边吃边笑,惹来慕北陵几个爆栗。
孙玉英羞斥林钩几句,转而正色道:“朝城飞鸽传书已经到了。”
慕北陵一边吃饭,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道:“怎么说?”林钩,武蛮,皇甫方士则齐刷刷看向孙玉英。
孙玉英道:“大王下令让尚城大军暂居徽城,壁赤的守军暂居襄砚,加紧两城的修葺事宜,让尉迟太尉,魏易将军,秦扬将军,田锦飞将军,还有岳威将军都回朝议事,所属部队皆返回原城。”
慕北陵细嚼慢咽,听闻诏书上并未提及自己,目色有一瞬间失神,接着被他很好掩下。他不问,林钩却着急了,说道:“诏书上没提及老大吗?”
孙玉英摇了摇头。
林钩“啪”的将碗甩在桌上,气道:“这狗屁大王,此次老大功劳卓著有目共睹,他的诏书上竟然连提都不提。”
慕北陵瞪他一眼,斥道:“吃饭,哪那么废话。”转而看皇甫方士,见其玄眉深皱,小心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皇甫方士道:“恐有小人从中作梗。”斟酌些许,对孙玉英说道:“将军,可否传信云浪大将军,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把郎将一人留在徽城,意欲为何?”眼下徽城襄砚皆收,边境无战事,他本是火营的将领,若还以郎将身份留在这里,这种身份倒是有些尴尬。
孙玉英道:“放心吧,我看见诏书的时候就已经给爹爹传信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
一席饭吃的冷冷清清,在坐个人各怀心思,除了慕北陵,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吃的比往日还多得多。
下人来收走碗筷,房中依然无人开口,气氛颇有些沉寂。
又过一会,林钩突然拍桌立起,“哇呀呀”叫道:“老子受不了了,老子不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