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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眼下邬重邬里进驻扶苏关,显然是都仲景想把手伸进扶苏,以前云浪大将军实权在身时,他不敢动扶苏地界,此刻正是插手扶苏的最好时机,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城里的官员就会大肆调换。”
叹罢再道:“内乱伊始,主上眼下势弱,须得步步为营方为上策。”
慕北陵道:“扶苏关眼下还在大将军掌握之中,我有火营做后盾,倒不惧他邬里邬重乱来,我担心的是籽儿,她还年幼,若是被二人觊觎,恐怕与我们不利。”
又道:“玉英想把籽儿安置到孙府,我看此法可行,先生若是不嫌,也可和籽儿一同前去,一来能照顾籽儿方便,二来也可静观城中变化,先生以为如何?”
皇甫方士斟酌道:“我若是去孙府,主上这里”
慕北陵笑道:“扶苏城距离扶苏关不过百里,快马两三个时辰便可来回,有事的话我自会去寻先生,你和籽儿的安危如今是我最大的顾忌,你们安顿好了,我才能放手与邬重邬里周旋。”
叩门声起,孙玉英抱着籽儿推门进来,低声说道:“邬重来了。”
慕北陵凝目起身,房门再开,邬重举脚踏进来,一如既往挂着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左右精兵贴身保护。
邬重皱着鼻头扫视一番,揉鼻嗤道:“哟,慕大郎将,怎么就住这么个破地方啊。”猛拍额头,旋而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现在你已经不是郎将了,怎么?见到老夫为何不拜?”
孙玉英美目陡竖,刚要发怒,被慕北陵一眼制止,旋即抱拳拱手,揖道:“士卒慕北陵,参见将军。”
邬重冷哼一声,视线转向皇甫方士,上下打量,问道:“你就是皇甫方士?”身后精兵斥道:“大胆,见到将军竟敢不拜?”
孙玉英抱着籽儿晃身闪至皇甫方士旁边,抬指指向出声精兵,叱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那精兵连忙低头。
邬重笑道:“玉英啊,火气那么大干什么,说起来老夫与云浪大将军同辈,你还该称我一声叔叔呢。”
孙玉英蔑他一眼。
邬重也不生气,笑容依旧,再看皇甫方士,等着他给自己行礼。
皇甫凡事施然颔首道:“草民无官无职,位不列朝堂,名不在军政,一介山野百姓,何须向将军行礼。”
邬重哼道:“好厉害一张嘴。”撩袍走进桌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慕北陵见其没有要走的意思,抱拳说道:“马厩简陋,将军岂能委身于此,有何事不如我们出去再说。”
邬重猛的收敛笑容,阴沉着脸,沉声道:“慕北陵,漂亮话咱们就都收起来吧,你我之间的恩怨大家都清楚,何必装的虚伪。”执起桌上茶壶摇了摇,见茶壶空空如也,随手扔在桌上,又道:“老夫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朝城之事还没完,你害我和邬重下狱,这笔账迟早压找你算回来。”
慕北陵赔笑道:“将军大义,何苦与我一个小小士卒一般见识?”
邬重“啪”的拍桌怒起,道:“小小士卒?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他祝烽火不单不遵王命,还让你继续统领巾帼纵队,给你下将军的待遇,这些老夫都一清二楚,哼,此事要是传到大王耳中,相信后果你比我清楚。”
慕北陵低着头,眼中寒芒迸现,嘴上却道:“将军说的什么,属下怎么听不明白,属下如今不过是小小马夫,若有怠慢将军之处还望将军海涵,至于那些无中生有之事就算闹到大王面前,属下也凛然一身,毫不畏惧。”
邬重冷道:“好个凛然一身,毫不畏惧,有你这句话就好。”言罢甩袖朝外迈去,刚走几步,回身再道:“老夫一会要去巡视四营,既然这些军马是你在负责,就给老夫挑几匹洗干净,要是有一点不如意,别怪老夫不客气。”拂袖而去。
慕北陵躬身道“是”。房门“彭”的重重关上,孙玉英怒道:“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这等小人,怕他做什么?”
慕北陵摆手示意她消消气,说道:“邬重身兼监军职责,官职在你之上,正是他得意的时候,咱们又何必与他硬碰硬。”
皇甫方士也道:“一介武夫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孙玉英气不过,抱着籽儿坐回床弦,籽儿呼噜着小手轻轻拍着她脸庞,大眼睛泪汪汪的,孙玉英这才挤出一丝笑容。
慕北陵道:“邬重已经把话挑明,随时都可能对我下手,先生还是速速带着籽儿去孙府的好。”又朝孙玉英说道:“这些事就麻烦你了。”
孙玉英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什么时候去?”
慕北陵道:“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走。”
孙玉英道:“好,我亲自送他们过去。”
慕北陵点头,猛想起孙玉弓,不免提醒道:“你哥哥那里”
孙玉英冷道:“他要是敢说个不字,老娘扒了他的皮。”
慕北陵揉了揉鼻尖,前些时日缙候在须弥山庄宴请自己的时候,孙玉弓也在场,想必有缙候这层关系他不会笨到去为难二人。便放下心来。
孙玉英出去准备车架,皇甫方士简单收拾点行装,拉过慕北陵说道:“关中的事情就全靠你自己了,邬里有勇无谋,无需太过在意,倒是那邬重城府极深,一定要小心。”
慕北陵点头应下。
皇甫方士又道:“如果他二人太过压迫,主上定不能与之正面相碰,可借故来扶苏城,属下再与主上从长计议。”
慕北陵道:“先生放心,北陵自会小心行事。”
没过一会,孙玉英已将车架准备妥当,籽儿抱着慕北陵死活不撒手,泪眼汪汪看的人心疼,慕北陵好一番劝说才让她乖乖放手,并且许诺隔几天就去看她,小丫头才止住哭泣,依依不舍的和皇甫方士上车离去,为保二人万无一失,慕北陵特意让姑苏震,姑苏离,姑苏兑三人与之一同过去,贴身守卫。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慕北陵顿觉心中凄凉,现在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家国天下。
他走近床边柜子,拉开抽屉,其中有皇甫方士特意给他留的一袋猴魁。取了壶飞鹤山泉炖在火炉上,泉水沸腾,投进猴魁,小火慢炖,直到茶香溢出时他执壶斟满茶杯,盯着杯中茶水渐渐入神。
武蛮林钩在前方战场厮杀,二人以身犯险只为将来能助其臂力,邬重邬里来到扶苏关督军,明令为督军,实则是都仲景安插在扶苏军中的一枚棋子,此二人不动则已,一动必定雷霆万钧,凭都仲景在朝中的权势,扶苏关要不多久势必迎来一场大清洗,如何能安然度过这场暴风雨,是眼前最重要的一关。
武天秀独揽大权,年轻气盛。缙候盘踞尚城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身,以缙候的城府,势必不会坐视扶苏城也落入都仲景之手,只是暗中有何动作,却是不得而知。百年西夜,或许从他武天秀掌权一刻开始,就将迈入风雨飘摇之时。
是夜,慕北陵闲来无事坐在马厩门口,张辽阔不知何时过来,不声不响的站在三丈外静静守护。
仰头看天,黑云滚滚,浓厚的云层遮住月色,天上连一点光线也透不下来。远处关楼火把熊熊燃烧,也风起,吹的火势呼呼作响。
沉默好久,慕北陵只觉身心疲惫,叫来张辽阔,让他坐到身旁,目视浓浓夜色,兀自说道:“辽阔啊,咱们相识也有大半年了吧,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张辽阔哪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吟许久,方才回道:“不知道,俺只知道俺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叫俺做啥俺就做啥。”
慕北陵看他一眼,摇头笑道:“你这话说的,我让你去死你也去啊。”
张辽阔想也没想,道:“去。”
慕北陵一怔,偏头与他对视,见其眼中满是倔强之色,长叹口气,拍了拍他的手,道:“我不想见到我的兄弟为我送死。”
张辽阔咧嘴笑起,笑的开心至极,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笑的最走心的一次。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隔千山,扶苏关风云突变()
夜静谧前烛光洒,关下几人得沉眠。
咋冷的夜风带来东州西北独有的雪风,虽已时至深春,丝丝凉意仍令人忍不住紧起胸口衣襟。
关门前一道倩影悠悠闪过,借着火把投去的光亮,依稀可见朦胧女子袅袅走来。
慕北陵,张辽阔抬头看去,女子走近前来,面容娇美,鹅蛋脸略施粉黛,柳叶弯眉,翘挺鼻梁,着一袭嫩黄霓裳,束青丝紫带,肤白貌美,颇有几分倾国倾城之颜。
慕北陵看的痴醉,细数关中几位大家闺秀,却寻不到此女半点。他站起身,躬身拜下,道:“姑娘有礼。”
女子颔首欠身,双手执于腰际施然还礼。
慕北陵道:“方才见姑娘从关外进来,可是有何紧急要事?入夜已深,天凉的很,姑娘何不早些休息?”
女子柔声道:“夜深人垂,不得安眠,就去关外山下赏这迷人夜景,扰了公子清梦,小女子万分抱歉。”齐声清脆,似莺啼鸟语。
慕北陵笑道:“姑娘哪里话,在下也是睡不着才坐在这里。”举头望天,见黑云压顶,哪有一点精致可寻,说道:“今夜既无月色也无星光,姑娘道夜景迷人,请恕在下才疏学浅,还望姑娘赐教。”
女子莞尔笑道:“心中有月,便是有月,阴晴圆缺只论观者心境。”
慕北陵恍然拜道:“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北陵受教了。”
女子额首微摆,眼露异色,呢语“北陵”二字,问道:“你是慕北陵?”
慕北陵点头。
女子轻叹,再欠身施礼,移步至前,慕北陵见状朝一旁让了让,女子缓身坐在石阶上,玉手托腮,笑道:“公子也坐。”
慕北陵笑而还礼,在距离女子半丈处坐下,悄悄打量此女,只见其青丝垂耳,粉眉暗蹙,凤眼逶迤浅含幽怨,不由开口道:“姑娘可有心事?”
女子笑而不语,转过头来,红唇轻启,却是说道:“郎将可想知道小女子姓氏?”
慕北陵一怔,心道:“称呼自己郎将之人,除了火营将士以外,便只有徽城诸将,她竟也知道我过往职位,为何我从未见过她。”说道:“烦请姑娘赐姓。”
女子道:“小女子姓邬,单名一个月字。”
慕北陵默念二字“邬月,邬月儿”面色陡凝,惊呼道:“你是邬里的女儿?”
女子眉首轻叩。慕北陵随即苦笑,他原以为这女子会是扶苏城中哪位大家族的女子,甚至想过她是令尹府那位执琴歌女,倒从未将她与邬里联系,想那邬里五大三粗,生的粗犷,何来会有如此知性之女。念想片刻,心底忍不住升起阵阵惆怅,道:“原来是将军之女,属下失礼。”
邬月道:“小女子虽深在闺中,也听闻过郎将英雄事迹,败漠北,援徽城,收襄砚,辩朝堂,只此一样,便足够天下男儿效仿之,郎将之豪气大才,小女子佩服至极。”
慕北陵被一通夸奖,老脸难得一红,忙道:“月儿小姐谬赞了,在下不过西夜普通将士,所言所行皆是本职所在,何来英雄一说。”
邬月唇角微弯,道:“郎将不必过谦,男儿生当如此,只可惜大王不识英才,听信谗言,置郎将于罪身,实属昏庸之举。”
慕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