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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想到这些眼神逐渐空洞,就像具没有灵魂的皮囊。
楚商羽站起身,走到女子面前,伸手夹住女子光洁下巴,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精致脸庞,“既然当了**就不要想着立贞洁牌坊的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当然,前提是你的表现足够这份奖赏,和郭白那个老东西比起来,你的分量还太轻,慕北陵不杀你,那是他心慈手软,我的手段估计没人比你更清楚。”
沐婉淌下两行清泪,“奴,奴婢,明白。”
楚商羽冷哼一声,手掌甩开光洁下巴,从袖中取出根白绸,擦了擦捏下巴的手指,然后嫌恶的扔掉绸布,“明白就好,下不为例,去做你该做的事。”
沐婉娇躯轻颤,匆匆施礼后快步下去。
楚商羽望着那消失在门前的倩影,脸上重新换上副玩世不恭,“慕北陵,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人敢不要。”
楚商羽踱回梨花椅子旁,没有立刻坐下,手扶在靠背上,想了想,突然喊道:“来人,备车。”
等沐婉端着醒酒汤走到中庭当头的厢房外时,房间内的烛火已经熄灭,门窗紧闭,听不到一丝声响。
她状着胆子叩响门环,轻声询问道:“将军,睡了吗?奴婢给您送醒酒汤。”
房内传出男人的声音:“将军已经休息了。”
沐婉咬了咬嘴唇,之前咬出的牙印还在下唇上,血迹还没完全干涸,盯着盘中微微晃荡的乌黑色汤水,怔怔出神。
夜风冷月下,她就像颗没有大树庇护的野草,任由冷风呼啸随风摇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连根拔起,变成天地间随风而逝的一叶浮萍。
翌日,当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时,发现霓裳婢女正缩在门根下沉睡,托盘被她放在平伸的大腿上,盘里的瓷碗已经斜倒,醒酒汤洒在盘里,溢出的汤液站在婢女裙摆上,乌黑一坨。
换上常服的慕北陵静静站在门口,晨光初上,光线照在女子半边脸上,尤为可怜。
慕北陵伸手拍了拍婢女肩膀,女子“唔”了一声,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阳光刺得她有些难以睁眼。
慕北陵轻声道:“进来吧,外面凉。”
虽值夏日,一夜的凉气还沉积在院子里。
婢女回过神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从地上弹身立起,托盘“哐啷”砸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婢女急得快哭出声:“将军赎罪,将军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慕北陵摇头轻叹,“不碍事,进来再说。”转身走进屋内。
武蛮和孙玉弓正在开窗户,见婢女进来,没有表现出何等惊讶。
慕北陵坐到朱漆八仙桌旁坐下,示意婢女随意找地方坐,问道:“为何如此执着。”
婢女沐婉愣了愣,绽出抹笑意,只是笑容看在旁人眼里,是那么苦涩,“奴婢心甘情愿伺候将军”
慕北陵抬手打断她的话,“刚才这句话我就当你没说,我说过,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冠冕堂皇的话留着糊弄其他人行。”顿了顿,见婢女眼中开始闪动泪花,慕北陵从怀里掏出白帕,递过去,摇头道:“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婢女颔首道谢,执起手帕擦拭泪水,然后深吸几口气,缓缓抬起头,犹豫道:“将军,奴婢能信你么?”
慕北陵平静道:“你可以赌一赌。”
婢女暗自斟酌,分许后似是做出什么决定,娓娓说道:“奴婢的家在上澜江那边,靠养些家蚕勉强过活,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养蚕人,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十岁的时候奴婢就跟着巷子里的大人走街串巷买卖蚕丝,那个时候,一筛蚕丝能卖到二两碎银子,好的时候还能卖到三两,爹和娘养蚕,我就去卖,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好在都没有怨言。”
说到这里,婢女罕见露出抹灿烂微笑,很纯,不带一丝世俗。
“十四岁那年,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到家来带走了弟弟,说是领去开开眼界,后来才知道,他把我弟弟卖到陇源的一个人家做下人,爹娘知道后想去寻我弟弟,可是我们只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家,连陇源在哪里都不知道,爹娘因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娘就过世了。那年,道台衙门的老爷招丫鬟,巷子里的大爷大娘都说我长得亭亭玉立,没准能被选上,兴许是老天眷顾吧,我真被选中进了道台衙门。”
“那年岁末的时候老爷在衙门里宴请各府的老爷,喝醉了,然后就把我留在了房中”沐婉顿了顿,眼泪缓缓流下,“夫人后来知道这事,对我又打又骂,老爷看不过去,就把我调到盥洗坊,也许他觉得亏欠我吧,给了我很多钱,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拿回家交给爹,从那时起,妹妹可以重新上学堂,不用再像我一样走街串巷,爹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我尝到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混杂衙门,武越抵临道台府()
沐婉惨然笑道:“将军一定认为奴婢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吧,呵呵,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府里的少爷,有钱的管家,只要能给我钱的,我都不介意被他们折腾。然后一直到前不久楚大人攻破临水城,郭白郭佶父子深得他信赖,为了笼络二人,楚大人把我送给他们玩乐,再然后,将军你就过来了,楚大人想让奴婢像以前一样笼络住大人,不过奴婢见将军第一眼时,就知道不可能,因为将军和那些看着我就眼冒绿光的男人不一样。”
慕北陵从始至终没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后,倒了杯茶推过去,示意她润润喉咙。
乱世之中,不公不平不允之事层出不穷,沐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管因为何种目的,误入歧途的人比比皆是。人非圣贤,于公于私,都不能以对错言之。
慕北陵酝酿半晌,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沐婉满脸茫然道:“奴婢不知,呵,还能怎样,性命掌握在楚大人手里,奴婢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慕北陵轻叹道:“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沐婉猛然怔住。
慕北陵寒声道:“怜悯归怜悯,性命归性命,我留下你并不代表认可你,你可以继续做楚商羽交给你的事,自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到底该如何由你自己选择,其实不怕告诉你,你压根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他楚商羽也不行,或许他给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你也清楚我和他之间那点可笑的微妙联系,只是这些都不重要,放心,我在这里呆不久,最早明天,最晚后天就要离开,到时候你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
沐婉紧抿嘴唇,下意识看了眼素衣素袍的黑眸男子。
慕北陵目不斜视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施舍恩惠的人,普度众生这种大乘佛法里才有的事我不会做,所以你也别想着我能留给你什么,或者带你一起走,说实话,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但也仅仅是不在意而已,这么说,你明白?”
沐婉露出一丝苦笑,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瞧了眼敞开的房门,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昨天夜里,楚大人去了趟虎威镖局。”
慕北陵看向窗户的眼珠闪烁几下,转向婢女,“继续说。”
沐婉深吸口气,“临水被破时,城里突然出现大批黑衣人,方向正是从中澜江的方向过来,那些的动作非常迅速,挑的地方也是城里有钱的老爷家,以及六府衙门,后来郭白不小心说走嘴,说那些人都是虎威镖局圈养的死士,也全都是楚大人的手下。”
沐婉说到这里有些不放心的朝房门再看两眼。慕北陵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朝孙玉弓使去眼色,后者快步走出门去,带好房门。
慕北陵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沐婉想了想,“还有就是有个奇怪的人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府上。”
慕北陵手探向茶壶,“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沐婉很自然抢在他前面抓起茶壶,然后斟满杯茶,“那个人就住在后院最里面的房间,像个老人,背一直是蜷着的,还穿了件很大的斗篷,奴婢也只见过他一面,被楚大人赶了出来,应该是,四天前的事吧,然后这几天有人一直往后院送吃的,听那些姐妹说,那个人很少说话,平常就待在房间里。”
老人,蜷着背,穿件斗篷。慕北陵顿时想起当日在扶苏将军府时,陪武越一同前来的那位神秘老人,“知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沐婉很肯定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楚大人对那个人很是恭谨。”
慕北陵点头不语,右手不停摩挲青瓷花杯。武越麾下有三大势力,明面上的大通商会,虎威镖局,还有暗中的那支死士部队,大通商会的主人是远在襄砚的姻娅,虎威镖局的掌事者是神秘的七爷,现在沐婉说黑衣人是楚商羽的手下,这么说很可能那支死士部队就掌握在楚商羽手中,这样一来的话,佝偻老人又会是什么角色,还是说他也是死士一员?
慕北陵很快放弃猜测,除非有真凭实据,楚商羽和神秘老人的身份便难以坐实。不过沐婉说的有一点却勾起他的兴趣,连楚商羽都毕恭毕敬的人,身份怎么也不会低吧。
一杯茶很快下肚,沐婉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慕北陵心知该说的她已经都说完了,遂笑道:“聊也聊了这么久,沐婉姑娘是不是该做些你该做的事了?”
沐婉偏着头,不明所以。
慕北陵伸手拍了拍肚子,沐婉恍然大悟,告饶一声,踩着小碎步走出房间去。
孙玉弓进来,随手带上门。
铁塔般蹙立的武蛮忽然开口问道:“她的话,能信几成?”
慕北陵看似无意回道:“七八成吧,前面的话七成,后面的话八成。”他没道明的是,“剩下那两成,她并没有说出来,估计是想当做条件吧。”
用过早膳后慕北陵没有选择出去,而是在道台衙门随意逛了逛,期间碰到过一次楚商羽,后者正在前院的石亭里和婢女们打情骂俏,慕北陵问他缙候今天下午能不能到临水,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然后慕北陵又特意去后院转了一圈,中庭往后院的门是锁死的,但地面上有清晰的脚印,应该是才留下不久,临水这个地方湿气很重,路面平常都很湿滑,加上通往后院的那条路有一截泥路,土质相对松软,所以很容易留下脚印。
慕北陵试图进入后院时被门后面突然出现的人拦下,看那人穿着打扮应该是尚城官军,慕北陵佯装走错路,才避过那人视线,但由此一来他更笃定那位神秘老人就在后院。
沐婉自从送来早膳后就始终没再出现过,对于这个身世可怜,但又自甘堕落的女子,慕北陵并没有太多好感,比不得现在身在襄砚的青衣,他之所以愿意送给青衣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并不是因为后者多聪明,而是青衣就像一张白纸,可塑性很强。而沐婉,就像种在泥地的萝卜,拔起来还带一身泥,就算清洗干净也会留下繁杂的泥味。
直到日落时分,一驾华盖马车缓缓停在道台衙门门口,明黄蟒袍男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车,白袍加身腰系玉佩的楚商羽毕恭毕敬将男人迎进府中。
此时的慕北陵正百无聊赖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