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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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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他,为了保护公子,也死了。”

    慕北陵猛的伸手按在男子肩膀上,粗声喝道:“你说什么,顾苏阳被抓了,白伯也被杀了?”

    男子低着头,不停啜泣。

    慕北陵缓缓收回手掌,冷声道:“知不知道苏阳现在被关在什么地上?”

    男子泣不成声,用力摇头。

    慕北陵眯起眼皮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钱袋,拍在男子手中,说道:“我知道了,这些钱你先拿着,雇些人,把家里好好打扫下,说不定苏阳很快就会回来,被到时候看见家里变成这个样子又伤心。”

    男子抬起头,不停扯着哭嗝,“公子,公子还会回来吗?”

    慕北陵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定会回来。”言罢转身往府外走去。

    至府前石阶,他骤然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的可怕,“来人,吩咐下去,把六院九府的大牢全部翻遍,一定要把顾苏阳完好无损带到我面前。”

    左右黑甲卫士得令,牵了马快速离去。

    旧时王谢堂,今日落难家。祝烽火的死让这个本就恪守不变的家族彻底失去荣光,曾几何时扶苏火营大将军意气风发时,不说府前宾客罗列,逢年过节时单是送礼攀附之人便能拍出一里长队,如今再看,府邸被抄,朱门被封,之前那些腆脸之人却视之如粪泥,唯恐避之不及。

    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然在这大千乱世中,甚少有之。

    慕北陵翻身上马一刻不停朝元帅府去,祝府光景已然如此,不知元帅府的情况又会如何。

    两里的距离几息便到。

    口中含珠的石狮子一如既往卧在石墩上,门楣上“元帅府”三个大字任然熠熠生辉,当看见朱红嵌铜大门只是紧闭,并没如想象中贴上封条时,慕北陵才稍稍松口气。

    他翻下马来,亲自登上石梯,叩响门环。

    没过一会,门后传来老人的沙哑嗓音,“谁呀。”

    慕北陵一只手撑在门板上,将嘴贴近没门缝说道:“福伯,是我,北陵。”

    门后顿时传出快速拉门栓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只见一张憔悴的苍老面孔浮现出来,老人眼中闪着泪花,抖着鼻尖细细打量,“郎将,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老人伸出形同枯槁的双手,握住慕北陵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慕北陵深吸口气,紧抿起嘴唇,眼眶有些泛红,随老人一同进去。

    老人叹息道:“郎将好久没过来了,二小姐和老爷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前几天有几个官爷带了一大群官军跑到祝大人府上又是抄家又是杀人,可把小人吓得不轻,不知道祝大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惹恼大王。”

    “唉,府里那些个不听管教的小子天天就想着往外跑,回来还说什么老爷死了,二小姐也死了,郎将你说,这些话老奴能信吗?咱老爷为西夜朝操劳一生,老了怎么也该过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就会死,还有二小姐,我听说二小姐快和郎将结婚了吧,呵呵,郎将别嫌老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成亲那天老奴也要拿份大的良缘钱出来,先说好了,你们可不能嫌弃啊。”

    一路往里走,老人自顾自说起,说到高新时咧嘴露出一排漏了风的门牙,说到生气时脸上的皱纹都要挤到一堆。

    慕北陵心疼的看着老人,上次来的时候他好像没这么多白头发吧。

    福伯领着他走进正堂,堂中一如往常干净整洁,几方茶几上还摆着孙云浪最喜欢的官窑龙口瓷杯,房角焚有涎香,闻那味道应该还是雪里醉,孙云浪曾说这辈子就这股味道,能凝神静气,虽然在旁人看来这股味道确实有些不好问。

    福伯拉他坐到下手首位,告饶一声后亲自去侧室烧水煮茶。

    上了年纪的人就这样,什么都要事必躬亲才放心,旁人哪怕假一点手也怕服侍不到位。

    慕北陵没有拒绝福伯的固执,等他离开后才起身绕过首位的桌椅,来到南墙上那副挥毫国画前,也是整个前堂里唯一一副书画。

    画上画的是一副老翁垂钓图,一条清江,一竿竹钓,一名背坐老翁,一身蓑衣,仅此而已。

    慕北陵突然想起孙云浪的那一席话,“老夫做了三年小卒,三年统领,十年的将军,十年的大将军,不过到头来只是江水万尾小鱼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只,永远做不了执竿钓鱼的人。”

    这话放在当时慕北陵听的一头雾水,现在看来,似懂非懂。如果说西夜朝就是一条经久不息的山川河流,那么朝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泥腿百姓,都是鱼,只是大小之分而已。至于那执竿老翁,或许是武天秀,或许又不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老翁愿意,便能依着手中竹竿搅动这一河江水。

    清澈也好,浑浊也罢,到头来唯有成为板上鱼俎一途。

    眼瞳浑浊的福伯不知何时站到身后,长吁短叹一番后感慨道:“老爷有时候一个人在的时候也喜欢看这幅画,看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老奴曾说干脆把这画取下来,免得绕了心情,老爷死活不肯,还说没了这个,心也就不在了。”

    慕北陵掬起嘴皮,没有接话。

    一个“心”字,换来的却是长埋伏龙脉之苦。

    福伯突然抽了抽鼻尖,抬起不知多少天没洗过的袖口,拭去眼角莫名闪出的泪花,“他们都说老奴现在老眼昏花,不中用啦,郎将您是实诚人,您告诉老奴一声,老爷和二小姐,他们现在过的好吗?”

第三百五十章 老翁垂钓,迟暮老人伤心时() 
老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尤为铮亮,比夜晚最亮的那颗星还要亮上几分,充满期翼,充满祈求。

    慕北陵突然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积在胸口的一口气许久吐不出来。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人。

    坐在老梨花木椅上的皇甫方士停下摇羽扇的手,视线没有去看慕北陵,反而落在老人身上。

    有的时候老眼昏花也失为一件好事。

    慕北陵沉静了许久。最终在老人的一声叹息中打破寂静,“唉,老爷忙了一辈子,到了这个年岁还不愿意停下来,老奴心疼啊。”

    福伯转身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佝偻着身子,两只手掬在小腹前,眼神空洞,“记得老爷卸任摄政王的那天,府里来了好些个大人,都说老爷戎马一生,终于可以稍微歇歇了,老爷却说只要还活着一天,这把老骨头就要为朝国贡献最后一丝力量,然后就去了扶苏。”

    “那天早上下着小雨,就像昨天晚上那种雨,下的勒,绵的人心烦,老奴就一直看着老爷的马车离开,自己还能活个多少天我自己清楚,就是想在走之前再多看老爷几眼。”

    福伯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大堂里也没有一个人插言,全都安静聆听老人的倾诉,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眼皮微沉的慕北陵安静站在老翁垂钓图前,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地上的青石地板。

    老人长长吸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二小姐从小就淘气的很,不像个女儿家,倒是大少爷的性子更柔软些,记得四岁那年大少爷在外面被李家那位公子打了,二小姐啥话都没说,提着架子上的刀就找李家公子算账,把那小子吓得勒,呵呵,脸都吓白了,最后还是大少爷替姓李的公子求情,二小姐才放了他。不过老奴看得出来,二小姐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喜欢大少爷。”

    似乎好多天没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福伯的喉咙越来越沙哑。

    慕北陵朝武蛮投去眼神,武蛮会意,端起茶杯递给福伯,却被福伯笑着拒绝。

    “二小姐的趣事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勒,老奴记得最清楚就是十六岁那年,老爷说要给二小姐说门亲事,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求亲的人简直快把门槛给踏破了,什么大夫家的公子,王爷家的孙子,豪阀世家就不用说了,我算算啊,反正加起来怎么也超过百八十吧。”

    “可是小姐呢,一个都看不上,最后还要搞个什么比武招亲,嘿嘿,我那个老天爷哟,别看二小姐只有十六岁,差不多已经快要踏进器武境,按那些个王孙贵族成天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到处败家,哪学过什么武,最后竟然没一个敢上擂台的,结果这亲也没招成,可把老爷气的勒”

    说到这里,福伯的生意开始慢慢颤抖,“二小姐就说将来一定要找个比她还厉害的是那种,能登高一呼,手揽百万雄狮的大英雄可是她,可是她”

    福伯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嚎啕大哭。

    慕北陵缓缓仰头,眼眶逐渐泛红,大大吸上几口凉气后才忍住夺框而出的泪水。

    他走上前揽住老人,喘气声沉重,酝酿好久才劝慰道:“大将军和玉英这辈子有您,不亏。”

    泣不成声的福伯将头埋在慕北陵怀中,一下一下抽着哭嗝,两只布满皱纹的大手遮着脸,看不清表情。

    门边,身着白底镶红铠甲的男人怔怔而立,几个月军营的磨练已经让他丢去一声公子气,脸庞比以前更黑,眼睛比以前更亮,最难能可贵的是,或许继承了孙云浪修武的天赋,这段时间竟然成功步入武者行列,且进步飞速。

    那日伏龙脉遥祭大将军时慕北陵曾亲口对他说过,能给他的也只有磨练的机会,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追火的成立不是给他躺在功劳簿上想逸安乐,而是放在他身后的一柄剑,什么时候停滞下来,便会被这柄剑毫不留情戳穿,届时就算身为三军统帅的慕北陵,也不会保他。

    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回扶苏,消磨度日,至老终死。

    其实孙玉弓自己也知道自己能成为追火的统领,和他自己的实力无关,追火中莫说武者,就算器武境的强者也远超两手之数。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乱世,谁拳头大谁就是王,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能在和手下的一次次对抗中,倒下去,又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

    追火队伍中有个叫吴龙的男人,算是所有人中最强,这段时间也把蹂躏孙玉弓当成是消遣的乐趣,接连三次揍得孙玉弓难再站起来,不过让所有人吃惊的是,无论头天受了多重的伤,孙玉弓第二天一定准时出操,而且全队伍中第一个到达训练场的人。

    单就这一点上,吴龙在第四次打到他后,拍着胸脯说你这老大我认了,只要我吴龙有一口气在,就要保你周全。

    当时的孙玉弓吐了口血水,却笑得尤为灿烂,说“今天这分量不够啊,再来。”随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惨虐声。

    孙玉弓脸上挂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沉静,走近老人身旁,用最温柔的嗓音叫出一声,“福伯,您还好吗?”

    埋在慕北陵怀中已经快收起哭泣的老人猛然一震,抬头婆娑泪眼看去,“你是,大少爷?”

    老人努力站起身,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一番后,满脸不可置信,“你真是大少爷?”

    孙玉弓含着嘴唇使劲点头。

    惊喜万分的老人连忙后退一步,撩起袍摆跪在地上,“老奴,拜见大少爷。”

    孙玉弓向左撤去一步,躲开跪拜,然后上前扶起老人,嗔怪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跪什么跪?不要命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眶中却突然泛起红色。

    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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